魏大桐頭皮發麻，耳朵發蒙，只張嘴，說不出話，他跪倒在鐘示鳴身邊，雙手顫抖著想要給予對方一絲溫暖和支撐。

看著地上血肉模糊的鐘示鳴，嘴里往外一口一口吐著血，他本能地湊上去。

鐘示鳴緊緊抓住魏大桐的手，“小……小心，陸航，航。”鐘示鳴的聲音微弱而斷續，每一個字，都帶著血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充滿了痛苦與艱難。

魏大桐的眼眶濕潤了，他無法發出聲音回應，只能用力點頭，仿佛是在告訴鐘示鳴自己已經聽明白了。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為什么要如此殘忍地對待這樣一個善良而勇敢的人？

沒一會，魏大桐聽到警笛聲，知道120和警察來了，仿佛才緩過神來，喊了幾聲：“鐘示鳴！鐘示鳴！你說話！”

120過來拉開滿手是血的魏大桐，把人抬上了車。

魏大桐暈頭轉向的上了警車，去跟警察做筆錄。

坐在警車的后座上，車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仿佛一幅幅冷漠的畫卷，他的內心卻如同被烈火灼燒，焦灼而混亂。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手里有一個沾滿血的U盤。應該是鐘示鳴塞到他手里的。

魏大桐把U盤放到口袋里，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他閉上眼睛，不覺皺緊了眉頭，腦子里努力回想著現場的畫面：車禍不遠處，有一個開著面包車，車上貼滿廣告，車玻璃都是黑色玻璃膜的車，司機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像是要救人，狗出來叫了幾聲，那人便上車，走了；地上有一個被壓的粉碎的手機；手機殼畫著一把青龍偃月刀，打電話的是一個路邊的男人……

“這是謀殺，不是意外?！蔽捍笸┬睦镉辛私Y論。

到了警察局，魏大桐已經平靜了很多，設想了很多種可能。

“你認識他們嗎？”警察問。

“是我的同事。”問什么答什么，魏大桐不知道坐在他對面的兩個人是敵是友。

“事故發生的時候你在現場做什么？看到了什么？”

“他也是我同學，好哥們，說好今天去他家吃兩口，看看他給我養的土雞。”魏大桐沒說鐘示鳴母親出院的事。

“拿土雞？”兩個警察對視一眼，“他母親住院你知道嗎？”

“嗯？不知道?！蔽捍笸┬睦锎_信，那個被壓碎的手機是鐘示鳴的，那個粉碎程度應該不會恢復數據，除非是什么特別的案件，即使恢復，他跟鐘示鳴互有賬號密碼，他也能在技術科恢復之前，把話圓了。

這都是一起跟龔老做項目時候的習慣，作為彼此的災備，平時不會登錄，怕萬一出事了，手機和電腦里的資料不能出事，誰都不希望有一天能用到彼此的手機ID賬號。

“確定嗎？”警察接著問，似乎是想看看魏大桐知道多少。

“不太確定，好像很久以前聽他說過一次，母親病了，但記不清了，也過去好久了?！蔽捍笸╅_始擺迷魂陣，他想知道，到底是敵是友。

“那你能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另一個警察問道。

魏大桐點了點頭，又想了一下，確定小路前后幾公里沒有攝像頭，開始緩緩敘述起來：“當時我只聽到一聲悶響，然后看到前面的車都停了，好像是發生了事故，我就停了車過去看看，需不要報警之類的，走近一看，沒想到是鐘示鳴……”魏大桐的聲音有些哽咽了，眼眶也微微泛紅。

“你沒看到大貨車嗎？當時貨車有沒有減速？”

“……沒有，我只聽到了一聲悶響?！蔽捍笸┛粗筌嚰铀龠^去，怎么可能減速。

兩個警察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說：“留個聯系方式，看下沒問題的話簽個字，這幾天如果有需要你配合的我們會隨時跟你聯系。”

“好，”魏大桐站起身，“請問他們在哪個醫院，現在怎么樣了？”

“市醫院，他母親沒救過來，你同事還在搶救。他還有什么別的家屬嗎？”

“沒，沒了?！?/p>

魏大桐徑直打車去了醫院，陸航、韋婉已經繳了費，在醫院長長的走廊里，韋婉靠在陸航的肩上，陸航摟著韋婉，眼角略帶笑意。

看到魏大桐來，兩人各自起身，

“鐘示鳴怎么樣了？”魏大桐直接問陸航。

陸航和韋婉對魏大桐一身狼狽的到來似乎并不意外：

“鐘示鳴母親沒了，他還在搶救，醫生說搶救過來，大概率，也是昏迷?！?/p>

陸航臉上看不出悲喜，韋婉在一邊有些尷尬，擔心魏大桐看到他們剛在摟在一起。

“鐘示鳴這個級別，公司都有意外險，花多少錢，也得救。”魏大桐的語氣，平靜而堅定。

“那是當然，鐘示鳴要是沒了，我比誰都著急！”陸航依然平靜著一張臉，回復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公司人力一會有人過來，有消息會跟咱們說?！?/p>

說著，陸航看了看表：“我還有個會。你……要不……捎你一截？”

從始至終，陸航沒有問魏大桐怎么會出現在醫院，怎么會一身血，沒問魏大桐從哪來，要去哪，卻知道可以捎他一截，“好?！蔽捍笸┐饝?。

車上，三人一路無言。

“陸總不問我哪里下嗎？”魏大桐忽然開口，陸航有些猝不及防，趕緊說道：“鐘示鳴請假時候說回老家，還說順便給你拿幾只雞，我想你應該在他家附近下吧？”

“王強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陸總說的對，韋婉，前面出口下，我從那邊打車去他家拿車。謝謝?！?/p>

魏大桐嘴上平靜，心里的恨意翻騰，怒火中燒。他跟鐘示鳴從來沒有說過什么土雞，這話，他只剛才跟警察說了一遍，沒跟第二個人說過。故意提到王強，也算是惡心陸航。

陸航是王強力排眾議推薦的，幾年了，一直沒有給公司什么像樣的大項目，股東們也有一些對他不滿意，最近這個旺躍搞得風風火火，才讓不少股東閉嘴。

“說到王強，你倒是提醒我了，咱們項目可還得繼續。鐘示鳴這個情況，恐怕還得指望你了，老魏?！标懞剿坪醪]有被惡心到，反倒有幾分得意。

“我？我可沒有啟停程序，還是等鐘示鳴醒來再說吧！”

“你沒有不要緊，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