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百里寒終于意識到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時。很快久經官場的老國公定下神來,眼神帶著勢如破竹的銳氣。
“縱使你巧言善辯,也無法抹消你身上的罪孽,你不會以為假借中毒的名義就能躲進宮中逃避審查吧。”
“國公這話好沒道理,我中毒在先,他人狀告在后。我又不是神仙,能掐虧算,提早給自己投毒。況且太醫院醫案自可證明我的清白,孫院使和景太醫皆可為我做人證。我被人投了慢性毒藥多日,若不是我體弱不受,早早發病,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就便一命嗚呼。陛下體恤臣子,才將我帶入太醫院診治,因老國公說我假借中毒的名義,妄圖逃避罪責本就是無稽之談。”
百里寒面色鐵青,“老夫看你好的很。”
景明連忙站出來,朗聲道:“國公有所不知,醫者講究望聞問切,秦大人實乃天生體弱,如今余毒未清,強撐著一口氣不倒而已。倒是老國公您面色紅潤,氣壯如鐘,心脈強奸,乃長壽之像。”
百里寒被這話一噎,又道:“就算如此,那人狀告秦大人弒母殺弟爭財奪權,你又有何辯解。”
秦念之笑的肆意,眸光摧殘,看向位于龍椅上的帝王,聲音若玉珠落盤,臉色蒼白卻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
“臣上無愧于天,下無愧于地,為人處世全憑本心,這些莫須有的指控簡直可笑至極。”
百里寒冷笑幾聲,言之鑿鑿:“呵,秦大人是篤定死無對證,便奈何不了你吧。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所犯下的惡行老天都看在眼里。”
一時間朝臣嘩然,議論四起。暗流涌動,看向秦念之的眼神帶著絲絲打量和猜測。
秦念之先是詫異,緊接著這坦然一笑,似乎還帶著幾分期待,“既如此,明日公堂受審,是非曲直自有定論。老國公又何必急于一時,莫不是心中有鬼。”
百里寒捏緊了拳頭,面部不自覺的抽動,“秦大人真愛說笑,希望明日以后你還能笑的出來。”
……
退潮后,秦念之自覺的跟在宣和帝的身后慢吞吞的走著。
見宣和帝周身縈繞著濃濃的怒氣,也不敢上前搭話。腹部依舊隱隱作痛,秦念之一手壓著小腹,一手擦了擦額上的虛汗。
忽然一片陰影投過,少年抬起頭,就見那已經走遠了的年輕帝王,不知何時又折了回來,眸色復雜的盯著自己。
伸手想要攙扶自己,秦念之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宣和帝一怔,面上閃過一絲怒氣,接著將人攔腰抱起,不顧他掙扎大步走向南書房。
“陛下,快放我下來,被人看見那還得了。”秦念之掙扎著說道。
四周內侍慌忙跪伏在地,眼睛恨不得粘在地上。
宣和帝滿意道,“念之只管放心,這里沒人敢嚼舌根。”
秦念之站穩身子,不贊同道,“此舉太過親昵,于禮不合。”
宣和帝輕佻長眉,“于禮不合?曾幾何時,念之也與朕同桌而食,同榻而眠,那時怎么不覺得于禮不合?”
這是什么歪理,當時兩人還是半大的孩子,沒個定性,又是伴讀,自然親近些。秦念之簡直要被氣笑了。
見少年面色緋紅,略有怒意,宣和帝也不再逗她。擔憂道,“百里老賊顯然有備而來,京中流言四起,明日定然不會放過你。”
斟酌道,“念之放心,有朕在,誰也懂不了你。”秦念之苦笑道:“我如今一身泥濘,陛下登基不久,舉國上下內憂外患,更應愛惜自己的羽毛,在臣洗清自己之前,與臣保持距離才是。”
宣和帝猛的將人拉進懷里,克制的輕撫著他的后背。
秦念之正想推拒,就聽見宣和帝顫抖的嗓音道,“念之,朕差點就失去你了,真不敢想象,若是讓那賤婦得手,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纏綿病榻……”
秦念之輕輕拍著宣和帝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撫道,“臣心在好的很,陛下不必擔憂。明日公審,陛下千萬別插手免得落人口舌,壞了陛下清名。”
翌日清晨
大理寺內外擠滿了看熱鬧的民眾。
畢竟弒母弒弟放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有違綱常的巨大丑聞,特別是被控告的竟還是當朝探花郎,內閣大學士。
而在有心之人的推動下,各種層出不窮的獵奇丑聞以各種不形式流傳開來。
秦府院墻大門都被臭雞蛋爛菜頁砸的面目全非,臭不可聞。
百里寒高坐堂上,神情帶著隱秘的痛快,罵吧罵吧,爬的越高跌的越重,今日過后,那個清風朗月的天子近臣,就要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此次案件關系重大,刑部尚書伍子毅為此次案件的主審,大理寺少卿葉凡為副審,從旁協助。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面如土色,有苦難言原因無它,當今陛下連夜召見,原話是,“務必公正審理,還秦大人清白。”
兩位官場沉浮多年的大人,哪能不明白陛下的偏向。
連夜煩了卷軸,看了又看,查了又查,可證詞證人明顯對秦大人不利。
在看看國公爺紅光滿面,運籌帷幄的模樣,當下只能默默祈禱,希望此案件另有隱情,秦大人能絕地逢生。
否則,別說秦大人,就是他倆頭上的烏紗帽也保不住啊。
眼看日上三干,被告已經跪在堂前,背脊上的傷又滲出了血,面如金紙,搖搖欲墜。
民眾的怒火也被拱了上來。
“秦念之呢?那個殺千刀的玩意怎么還沒來?”
“一定是怕了,這黑心肝的玩意!”
“連親娘都敢下毒手的黑心爛貨,平日還不知怎么魚肉百姓。”
“就是,肯定是個打貪官,該殺!”
“……”
知道秦念之羸弱單薄的身形出現在公堂之上時。巧奪天工的精致面容,如松如蘭的挺拔背脊,清風朗月的獨特氣質,讓人一時間很難將他和那些弒母弒弟爭財奪權的丑聞聯系在一起。
百里寒冷著臉呵斥道:“被告秦念之為何不跪!”
“無罪,為何要跪!”
秦念之渾然無畏,坦然自若,“國公既不是主審官,也不是陪審員,又以什么身份質問在下?”
國公面色鐵青,對著人群使了個眼神。
緊接著看熱鬧的民眾中出現了更多煽動輿論的的聲音,“就是這個衣冠禽獸,害了自己的娘親和幼弟,真是天生的壞種。'
“陛下就是被這張臉給迷糊住了吧,才對這樣人品惡劣的人委以重任。”
“太惡心了,你看他年紀輕輕,就成了內閣大學士,還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法子。”
“對,這樣的人,憑什么站著!”
“跪!”
“跪!跪!”
“跪!跪!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