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周斯傳話來的及時。秦念之才得以脫身，否則真怕景明當場暴起，給自己一頓揍。

兩人并肩走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先聊著。

“哥哥很缺錢嗎？怎么要拖欠景大人的醫藥費？”

“還不是他不肯……”給我配逆轉丸。

秦念之咽下后半句話，“我窮，沒錢給他。”

秦衡之愉悅的笑意從胸腔彌漫開，偷偷看向哥哥的眼神里是化不開的溫柔。

“有我在，哥哥怎么會窮呢？我的一切都是哥哥的，我愿意做哥哥的錢袋子，任求任予。這些年總也不肯見我，連我寄的書信也不曾回過一封。要不是這次我偶然得知消息，趕了回來，是不是連杯喜酒都喝不上？”

秦念之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我本打算給你寄喜帖的，可還沒寄出，便糟了算計，耽擱了。”

秦衡之沉默片刻，還是問出了口，“哥哥，你那么聰明，其實很早就猜到了吧，所以才不愿于我親近，早早將我打發走。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酒癮我我殺了那個毒婦？可她想殺了你我，我不過是為了自爆而已。”

見少年面色平靜，毫無怨懟之色，秦衡之嘆了口氣，很是傷懷的模樣。

“看來是因為我殺了你心心念念的親弟弟？哥哥，你怎么這么貪心呢？有我一個弟弟還不夠嗎？從那毒婦肚子里爬出來的能是什么好東西？當然，哥哥除外。”

秦念之冷瞥一眼，“她是該死，你殺了她為你母親報仇我無話可說。可她府中的胎兒確實無辜的，那是我弟弟。他明明能活下來，可你卻放任他死去。”

秦衡之愣怔片刻后，笑了起來，“你果然是因為這個早夭的孩子和我鬧了這么多年別扭。他在母體內受損嚴重，就算勉強用藥材吊著，茍延殘喘，長大后也會成為不能自理的癡傻兒。這是景鴻大夫親口說的，既然如此，為何還要互相折磨呢，不如讓他盡快結束痛苦，早日投胎個好人家。”

秦念之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秦念之，“他就算是個體弱多病的傻子，我也愿意養他一輩子，你憑什么決定他的生死？還有，我從不相信巧合，你當真是聽見風聲，恰好趕來的嗎？”

秦衡之更是愉悅，“哥哥果然聰慧。你母親出身蘇州富戶，幕后之人想要調查找人，自然要去蘇州，同三教九流打交道。所有，早在一個月前，我便知道有人要算計你。可我不僅不告訴你，還特意幫他尋人。只是沒想到，人性比我預想的還要惡毒，那江王氏竟敢重回秦府，還給你下毒，確實抱歉。”

秦念之孑然一笑，“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你我之間也從來不是互相幫助的關系。只是好奇，你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你應該很清楚，秦府如今只剩一具空殼，連下人都沒幾個。秦家二少的名頭，遠遠不及蘇州首富上官思的名頭好用。”

秦衡之眸光深邃，涌動著復雜的情感，“我和哥哥一直不喜歡我，可哥哥卻從沒有傷害過我。而我的目的很簡單啊，哥哥越是不喜歡我，越不愿意和我扯上關系，我越是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我之前有著割不開剪不斷的血緣羈絆。父母都不在了，你我便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不是嗎？姐姐！”

“姐姐”二字猶如人間的呢喃，卻震得秦念之五雷轟頂。

“你……”

見少年臉色大變，眼神中帶著罕見的震驚與迷茫，秦衡之歡快的笑出了聲。

上前一步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哥哥別怕，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會幫你保守住這個秘密。不過哥哥可要對我好些，不然弟弟傷心之下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嘖，那就麻煩了……”

秦念之嗤笑一聲，退后一步，手腕轉了轉，猛的揮出一巴掌。

“啪！”

巴掌聲清脆響亮，又用了十足的力氣。很快秦衡之的左臉浮現出一個清晰紅腫的指印。

遠遠跟隨的侍衛嚇了一跳，慌忙低下頭，既不敢催促更不敢上前。

秦念之生的漂亮，精致的面孔在午后陽光下熠熠生輝，笑的張揚又惡劣。

“不需要你替我保守秘密。我是什么人，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我早就活膩了，倒是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等我犯下誅九族的大錯時，也不知道你那潑天的富貴，夠不夠買你一條小命！”

秦衡之絲毫不惱，反倒是歪著腦袋，長舒一口氣的模樣，“所以啊，哥哥，弟弟的小命可就在你一年之間了，你可千萬別犯傻啊。”

電光火石間，秦念之突然察覺到，這幾年不斷出現的巧合，隱隱要被串聯在一起……

關鍵時刻，元寶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唉呀，秦大人，你們怎么在這？唉，秦二少爺，你的臉怎么了？”

秦衡之不甚在意，“都是我不好，出言不遜惹怒了哥哥，挨了教訓。公公能否替在下尋些冰塊來消消腫。”

“當……當然可以。”

元寶公公偷偷瞄了一眼秦念之，真沒想到，秦大人這么溫柔有禮的一個人竟對自己的弟弟動粗。

想到陛下還在等著見二人，連忙收起不該有的好奇，“二位還是快些走，可不敢讓陛下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