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帶著假面具,明若薇連說話的語氣和嗓音都變了個樣。
見明若薇突然起身,越舟拉著禾月往里縮了縮,看見她拿起茶幾上的一張單人照,細細摩挲。
“如果不是明若蘭,那么當初嫁給越帆的就會是我,越氏就會是我孩子的,說來說去,當初就差那么一點點。”
“若微,若蘭不喜歡我,我也沒辦法。”劉毅光也有些惱。
“是我沒她聰明,沒結婚就和越帆上床,生了越舟這么個半瞎子!”明若薇發出一聲冷笑。
“好了。”劉毅光實在聽不下去明若薇的話,抓起沙發上的公文包就要走,“你還是趕緊回去看看越舟到底怎么回事吧!”
禾月能感受到越舟的身體都變僵硬了,幾個名字強行塞進她的腦子,明若蘭、越帆、劉毅光……
這么狗血嗎!上一輩子的感情糾葛感覺可以拍一個連續劇的。
不過夜盲癥的秘密終究是解開了。
呆在這里太危險,禾月正想勸越舟離開,突然又有人來了。
“明小姐,門口有人找。”傭人的神色明顯很是為難,一看就知道來的不是善茬,明若薇挑眉,看了劉毅光一眼:“你走側門。”
劉毅光輕哼一聲,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站到明若薇這個瘋婆子這邊是對是錯,但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讓越舟苦困于夜盲癥十八年,他還有別的路選嗎?這件事透出去,他在衢城,不,是在哪里都呆不下去。
劉毅光走了,明若薇才吩咐:“讓那人進來。”
禾月不由自主的往外看了看,進來的人一身廉價布衫,身后還跟著三四個孩子,她一進來二話不說就在明若薇面前騰的一聲跪下。
“明小姐,我求求你不要撤資,你一撤資孩子們就沒地方去了。”
看著女人哭跪在地,幾個孩子也紛紛跪了下來,奶聲奶氣的哀求:“明小姐,求求你了。”
明若薇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坐回沙發上:“齊紅,你不要以為帶幾個孩子,在我面前哭一哭,就可以道德綁架我,這一切都是越氏的決定,你無從干涉。”
見明若薇一副冷漠嫌棄的模樣,齊紅意識到這件事根本沒得商量,在有錢人眼里窮人下跪又如何?窮人有自尊嗎?
齊紅想明白這點,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對著明若薇突然啐了一口。
明若薇被她的粗鄙嚇得睜大了眼睛,等回過神,從沙發上站起來站起來,毫不猶豫就是一個巴掌。
還跪在地上的孩子們沒看過這樣的場面,一個個抓著齊紅的褲腳都憋不住哭了起來。
明若薇被吵的頭痛:“閉嘴,不要再哭了。”
可齊紅不是個好欺負的,她指著明若薇的鼻子罵。
“都說越氏是慈善家,你明若薇是菩薩下凡,我呸!你們一個個有錢人都帶著假面具!我知道一定是你們亂做賬目,現在缺錢就要拿福利院抵對吧?總有一天!”齊紅喊,“總有一天大家都會發現你們的真面目!越氏一定會倒閉!”
身旁越舟越來越涼的手,禾月明白這恐怕不是越氏的決定。
蔣氏倒了,明威需要的一大筆運輸費,明若薇總得找地方挪。
她選中了最漂泊無依的孩子們,因為她知道窮人是沒有話語權的。
“我們走。”越舟咬牙說,回身的時候禾月看見他眼底一片冰冷。
兩人輕聲關上了門,越舟在嘈雜聲中帶著禾月小心的翻下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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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舟。”
越舟從江滿月一出來,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看不見卻走得快,被絆倒數次,站起來還是一個勁的向前走著。
“越舟!”
禾月想喊停他,可是越舟卻好似什么都聽不見,她只能一路小跑著,最終在江滿月外紅綠燈的路口追上了他,終于堵住他的路。
越舟抿唇沉默,他一言不發只是直愣愣的站著。
他什么都看不見,看不清來路,看不見去處。
在沉默之中,禾月上前一步,輕輕環抱住了他。
如果明若蘭在的話,應該也會這樣安慰他的吧。禾月想。
越舟身子一僵,任由禾月抱著,他需要一個溫暖而堅定的力量。
“每一個孩子的出世,都是因為愛。”禾月的臉貼著他的胸膛,像母親撫摸孩子一般安撫他。
“你的出現,一定是包含著愛意和期望的,不要聽她胡說。”
越家把越舟教養的很好,他聰穎卻不驕傲,出身高貴卻從不輕視任何人。
他從夜盲的自卑和怯意中掙脫出來,才真真正正成長成一棵立于高山的花。
越舟雜亂的思緒因為禾月漸漸穩定下來,也是這時候才覺得剛剛身上傷口傳來了痛意,可再痛也抵不過內心的酸楚。
他扯扯嘴角,最終還是選擇在夜風中環抱住禾月,想要從她的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良久,等他的情緒稍稍平定下來,才拉開和禾月的距離:“我身上濕淋淋的,你別感冒。”
剛剛走的急,扔路邊的外套都忘了拿。
“你才別感冒呢,摔了跤還淋了水。”禾月把外套脫下來往越舟身上披。
“怎么說我也是個男生。”越舟哭笑不得,他不要她的外套,要她趕緊穿好。
禾月明亮的眸子看著他:“是男生就不需要照顧了嗎?性別又不是判斷誰照顧誰的依據。”
越舟依著禾月把外套披上,禾月獎勵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好像摸小白一樣。
“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往外說的。”
“我知道。”
越舟知道禾月不是那樣的人。
一陣風吹過,越舟才驚覺現在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禾月笑了:“是我送你回去吧?”
越舟這才想起自己的夜盲癥,怎么可能一個人回去?更別說送禾月了。
想到這兒,越舟又一次抿了抿唇,他從沒想過這一切會是拜明若薇所賜。
越舟任由禾月牽引自己,沒想到只是走了幾步,禾月突然停在了原地。
夜色深沉,越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怎么了?”
禾月的視線直直咬著不遠處紅綠燈路口緩緩起步的一輛黑色本田。
車窗降了下來,伸出一只點煙的手,而那張側臉她永生難忘。
陳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