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漪嵐站在一邊等人吊唁結束,不知過了多久覺得站的有些累了,略微松松腳,不經意轉頭看過去,正好看見禾月在發呆。
禾月不知道在想什么,眉毛不自覺蹙著,而越舟靠著她睡著了,他神色憔悴,抓著禾月的指尖泛白。
洛漪嵐嘆了口氣轉回了腦袋。
林夏檸也在幫忙送吊唁完的客人出去,一撥接著一撥,就是不給諸懷寧說話的機會。
諸懷寧就沉著臉站在一旁看著她。
他不說話的時候就是塊大冰山,駭的那些想打招呼的人不敢靠近。
“洛洛,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一會兒?”宋小白拍著胸脯,“我可以的。”
洛漪嵐摸摸他的腦袋:“我們小白最棒了。”
如果平時宋小白得了表揚一定開心的不行,可他今天開心不起來,這里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寫著不開心。
他雖然笨,但是對于情緒的感知卻很敏感。
洛漪嵐看了眼諸懷寧,兩人對上了視線:“就當作彼此最后的機會,把話說清楚吧。”
說著,洛漪嵐喊林夏檸:“阿檸,去給大家買點東西吃吧,都一點多了。”
洛漪嵐這么一說,林夏檸才覺得餓了,她點點頭:“好。”
“謝謝。”和洛漪嵐擦肩而過的時候,諸懷寧說。
洛漪嵐看著這兩人的背影,又是止不住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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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林夏檸心燥,這里居然沒有一家便利店!她對這里也不熟,不知道應該去哪里買吃的。
“前面紅綠燈拐彎有一家炒面店。”
跟在身后的諸懷寧開口提醒,林夏檸沒有理他,但還是往前走去。
身后的諸懷寧亦步亦趨,雨點打在傘上吵鬧的聲音讓林夏檸委實惱火:“可不可以不要跟著我了。”
誰想諸懷寧卻上前一步抓住了林夏檸的手腕,把她扯了回來,林夏檸這才完完全全看清諸懷寧的臉。
憔悴、瘦削,以往眉眼間的意氣都消失了。
林夏檸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被她磋磨的厲害。
雨聲嘈雜中,諸懷寧緩緩開口。
“林夏檸,我又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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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諸早啊,這么賢惠呢?”
“阿檸呢?怎么沒和你一起去買菜?”
面對鄰居阿姨們的調笑,諸懷寧笑著答:“她昨天趕作業趕的很晚。”
“大學也這么忙嗎?”
“怎么不能忙了,人家那是上進。”
話題很快被岔開,諸懷寧提著新鮮的菜往家走,手里鮮活的魚時不時蹦噠兩下,催促諸懷寧趕緊回家。
菜市場離居民區很近,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巷道擁擠,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這里住習慣。
突然近處車燈一閃,晃到了諸懷寧的眼睛,他瞇著眼看過去,車邊安蘇愧疚的垂著腦袋,而他身后站著的正是他的母親——嚴菁。
“過來。”
紅唇輕啟,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
“寧哥,過來吧,阿姨把這片地都給買了。”安蘇小心翼翼撇了嚴菁一眼,好心提醒諸懷寧,“你不聽話她就要拆房子了。”
諸懷寧的腳步硬生生轉了個彎,冷著一張臉走到嚴菁面前:“說吧。”
“諸懷寧,是不是從小我太溺愛你了,你現在連對媽媽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嗎?”嚴菁看著諸懷寧身上二十一件,買二送一的破t恤就生氣,“上車。”
諸懷寧抬頭看了眼家里的窗戶,窗簾還拉著,林夏檸還沒醒。
他也不想被林夏檸看見這些,便把菜塞安蘇手里:“幫我拿好,別被她看見。”
嚴菁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和兒子鬧到這樣的地步,二人之間只剩下沉默。
她捱不住這樣的煎熬,率先開口,語氣和諸懷寧如出一轍的生硬:“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
“我沒問你要錢。”
諸懷寧和林夏檸剛搬出來的時候,一碗泡面分著吃,要不是安蘇時不時的接濟,兩個人恐怕連這二十平米的屋子都住不了。
“諸懷寧,我和你爸培養你,是希望你接管諸氏,而你呢?居然跑到一個汽修廠做工,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的臉被你丟盡了?”
諸懷寧淡淡的看著嚴菁指責自己,漠然的等她發完一通脾氣,才說:“我不要諸氏。”
“你不要諸氏?”嚴菁聲音都刺耳了起來,“那諸氏給誰?還能給誰!”
諸懷寧的脾氣終究是按捺不住,反唇相譏:“諸懷安?”說完他自己笑了,搖了搖頭,“不行,他是爸和別的女人生的,你一定不同意。”
“諸懷寧,你知道就好。”嚴菁咬牙切齒的說。
“諸懷素,哦,也不行,因為他是你和爸秘書生的。”
一巴掌狠狠甩在諸懷寧臉上,面對這個事實,嚴菁只能用生氣掩藏自己的難堪。
“諸懷寧,你為了一個女人非要和我作對?”
誰料諸懷寧只是一聲冷笑:“你搞錯了,我不是為了一個女人,我是為了我自己。”
原本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可操控的提線木偶,用來粉飾一個糟糕的家。
他以后的生活可能就是平衡諸嚴兩家,成年了接任一個完全不喜歡的企業,直到林夏檸的出現。
她肆意,灑脫,豪爽,他羨慕那樣的人生,他想要擁有那樣的人生。
諸懷寧覺得已經沒什么好談的了,他打開車門正要走,就聽嚴菁在身后說:“諸懷寧,你會后悔的。”
可諸懷寧沒有回頭,他迫不及待想要逃離有嚴菁在的地方。
“謝謝。”
他接過安蘇手里的菜,安蘇瞅著空隙安慰他:“你那錢別還我了,我也不缺錢,每月給我打的那些錢還不夠我開瓶酒的,你自己存著,到時候不是還要和阿檸結婚的嗎?”
“送到這兒吧。”
諸懷寧止住了安蘇的腳步,安蘇看著他的背影嘆氣,他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根本沒用,諸懷寧一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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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檸沒想到會在學校里碰到衢城的故交,只能說是故交,因為她們關系不好,還動手打過架。
“林夏檸,你這幅畫情感很豐沛,還說自己半路出家,之前偷偷學過吧。”老師調侃她。
林夏檸擺擺手:“真沒學過。”
她之前報的專業是心理學,明明分數達標,卻沒被錄取,便只好退而求其次來了這所學校,怎么也要混個文憑畢業吧?
“學校晚點有個國際畫展的交流名額,你去看看?”老師眨眨眼,“免費的。”
他知道他的學生有些窘困,除了上學還要打兩份工。
“好啊!”林夏檸開心極了,沒想到門口傳來一個聲音:“等一下。”
林夏檸轉頭看過去,裴欣就站在門口,一身高定,白紗裙綴著水晶,精致的與這里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這兒?”
裴欣根本就不想看見她,卻還是一臉嫌棄的走進畫室:“我來找你啊。”
裴欣皮笑肉不笑的彎起嘴角:“我想你陪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