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家最矜貴的公子哥死了,不只是衢城,還有很多人連夜從國外趕來吊唁。
但這之中很多人并沒有為諸懷寧流一滴眼淚,他們的目的不過是來打探諸氏的未來,想看看諸氏到底會由誰來掌權,好方便他們站隊。
“也是幸好我們家欣欣沒有和他在一起。”裴母穿著一身黑衣,正對著鏡子看自己的珍珠項鏈配不配自己的衣服。
“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裴父雖然知道是裴欣對不起諸懷寧,但那通電話未免讓他這個做長輩的太難堪。
不過現在幸好連唯一知情的外人都死了,裴欣的丑事也算捂的住。
裴母帶好項鏈走過來,坐到裴父身邊:“其實要我說諸家那個淮璟也不錯,只是比欣欣大八歲而已,年齡大點還知道疼人呢。。”
“媽!”裴欣拎著行李箱,黑著臉推開大門大步走進來,“你們在這里說什么!”
被自己女兒聽到這些話,裴母面上有些難堪,但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什么什么?我說錯了嗎?女人最重要的是有個靠譜的歸宿。”
裴欣卻不以為然,被諸懷寧這么一打擊,她算是徹底明白了:“幸福如果靠男人的話,那就太愚蠢了。”
“裴欣,你怎么和媽媽說話的呢?”裴父也面露不悅,可被寵慣的裴欣怎么可能這個時候就住嘴?
“諸懷寧尸骨未寒,你們就在背后說三道四,不怕他晚上來找你們嗎?”裴欣牙尖嘴利,“加拿大的事,他明明可以鬧大卻并沒有這么做,也夠讓我們感激他了!”
“裴欣,你什么態度?”裴父騰的一下站起來,沖她揚起手臂,裴欣卻絲毫不慫還抬著臉往前:“你打我啊,我告訴你,我現在是孕婦!你打我一個試試!”
一句話,讓裴家父母都嚇的白了臉。
“欣欣,你說真的?”
“真的。”裴欣抬著巴掌大的小臉,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裴家一下子雞飛狗跳,裴父找著趁手的東西要教訓她,裴母則哭著要給她聯系醫生打胎,可裴欣不管這些,她把行李箱一扔,要去諸懷寧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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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白坐在林夏檸的門前,走一圈嘆一口氣,還是忍不住敲響了門,小心試探:“阿檸,你餓不餓,出來吃點東西吧。”
房間里沒有一聲回答,宋小白泄氣的垂下頭,有些自責,如果當時自己也在現場就好了,他會可以保護他們,也許諸懷寧就不會死,阿檸也不會這么難過,這么想著,他抬手擦了擦眼淚。
都是他的錯!
玄關處傳來一陣聲響,宋小白扭頭看過去,禾月和洛漪嵐一身黑衣走進來。
“她還沒吃東西嗎?”洛漪嵐啞著嗓子問。
宋小白搖了搖頭,禾月看出他在自責,于是伸手摸摸他的腦袋安慰:“你做的已經很棒了,很多事不是我們能制止的。”
三個人站在林夏檸門前,不知怎么開口,最后還是禾月走上前,喊她名字:“阿檸。”她措辭再三,“諸懷寧葬禮要開始了。”
依舊沒有聲音。
宋小白很害怕:“阿檸會不會有事?”
洛漪嵐也擔心著,準備再勸幾句,門卻在下一秒被打開了。
看著林夏檸緩緩走出來,宋小白驚掉了下巴:“阿檸,你……穿了好大的裙子啊。”
圣潔的婚紗,長拖尾的剪裁,林夏檸整個人被籠罩在柔和的光中。
“阿檸?”
林夏檸沖她們笑了笑,又覺得自己這樣勉強的笑意實在太難看,索性就不笑了。
“走吧,我們去見諸懷寧。”
林夏檸輕聲說。
電視劇里的葬禮都是細雨,青草遍地的山,一塊塊豎起的碑,雨打在黑白的照片上,看不清故友的臉。
可今天并沒有雨,反倒是艷陽高照。
禾月和宋小白為林夏檸提著裙擺,拾階而上,看著照片上諸懷寧的笑臉一點點變得清晰。
他還是那么酷,笑的那么漫不經心。
沒人注意到洛漪嵐停下腳步,她紅著眼遠遠望著墓碑,她不敢走向前,一切的悲劇都是因為她,她沒臉見他,只能在遠處深深鞠下一躬。
碑前已經站著兩個人,是越舟和安蘇。
盡管每個人都西裝革履,可安蘇哭的一臉眼淚和鼻涕,怎么也帥不起來。
“來了?”越舟走過來,他看著短短幾天林夏檸消瘦的臉,“不好意思,要你們等到現在才能來拜祭。”
林夏檸搖搖頭:“我知道你也是不想我和他媽媽再起爭執。”
她聲音沙啞,應該在無眠的夜里哭了很久,越舟對她笑了笑:“你今天很漂亮。”
“謝謝。”
林夏檸仰頭彎起一個笑容,那么靈動明媚,可這笑落在眾人眼里就像是一把刀,禾月撇過眼睛,淚水落了下來,又被她快速抹去,她不想被林夏檸看見。
她怕她一哭,她的阿檸也會哭。
禾月和宋小白放下手中的裙擺,越舟和安蘇也自覺的退到了一邊,大家一起看著潔白的婚紗,拂過一層層臺階。
林夏檸跨越十年,再次邁向她的愛人。
在碑前看了好久那張熟悉的愛人的臉,一滴淚落在腳下,林夏檸彎下腰,抬手親昵的撫摸著照片:“諸懷寧,我們說好要結婚的,所以我穿著婚紗來了。”
她極力穩住的聲音被她顫抖的手出賣。
原來人是這么渺小,小到可以只是一張相片,小到可以變成不起眼的沙,風一揚,就什么都沒有了。
林夏檸很后悔,為什么之前自己要一次次推開他,為什么自己所有的勇氣在諸懷寧身上卻化為虛無。
為什么極力改寫的結局到現在還是成了一座小小的碑,在這里嘲笑她。
“諸懷寧,你以前總說我是個大騙子,飯夾生騙你說熟了,耍賴不想爬樓梯,騙你說腳崴了。”回憶著過往種種,林夏檸的淚劃過她彎起的嘴角,“可這輩子我撒過最大的謊,是我不愛你。”
身后眾人已經泣不成聲,這些話對宋小白來說太過深奧,但他也哭的厲害。
他們就這樣站在陽光下,每個人紅著眼看著照片上諸懷寧的笑臉,聽著林夏檸細數的種種回憶。
“諸懷寧,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終于為你穿上婚紗。”林夏檸再度哽咽,可她卻依舊努力對諸懷寧的墓碑露出燦爛的笑容,“這……也算嫁給你了。”
她微微仰頭,溫軟的唇落在冰冷的墓碑上,冷的她寒意徹骨。
良久,她垂下頭,壓低聲音,看著墓碑暗暗發誓: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我一定……
要殺了陳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