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驛站,二樓——
室內寂靜無語,李玉遙與林安鶴分坐于主位,
余下弟子皆在下首各自落座,霍清與錢燕兒應皆是主位左右手的首位,
只是錢燕兒又去尋那皇女殿下尚未歸來,
何子樂本不欲坐到前面來,卻是被霍清帶到他身旁落座,
她只覺,不知為何,大師兄過分冷清,比之平時的老好人似乎有些許不同。
門被敲響,李玉遙道聲進,門便被推開了,
進門的,乃是另一隊去尋秦如鈺的人馬回來了。
“見過劍遙尊者,”為首者鄭吉一揖,“林師兄。”
他的師尊當喚掌門為師兄,而自然,林安鶴便是他的師兄。
“不必多禮,”李玉遙放下茶盞,問道,“秦師侄何在,可是有消息了?”
“回尊者的話,”鄭吉道,“我等尋得秦師侄的佩劍,卻不見師侄的蹤跡。”
修仙者非是休息洗沐,一般除去性命攸關的大事,皆是佩劍不離身。
聽聞此言,李玉遙與林安鶴皆是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彼此對望一眼,
都看到對方眼中詫異。
——畢竟是慶國公主,又是在仙門管轄的地盤丟失,就怕遭遇不測,難以交代。
霍清隨即出列,道:“弟子霍清愿加入搜尋秦師妹之列。”
與她相處數日,何子樂自然亦是同往。
此時,河溪鎮的郊外,竹林里,
一名男子身披玄袍,站在鮮綠的竹子下,腳旁躺著一名女子,
她著仙門服飾,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卻像是睡著了,胸口還略有輕伏。
“這,便是人間現下的皇女?”一蒼老的聲音道,卻不見其人,
若是仙門弟子便是隱約可見空中有一透明的人形輪廓。
“是。”那男子答。
“鳳天神尊被我困在魔族圣山,你只剩兩柱香的時間,”那人悠悠道,“不要讓本尊失望。”
“是,弟子遵命。”那好似魔族右使的人卻恭恭敬敬道。
那聲音似乎很滿意,而后消失于此間,
站立半晌,那玄袍男子才慢慢蹲下,看了眼秦如鈺,然后站了起來。
“你也莫怪我,要不是……”他喃喃自語說些什么,而后卻閉嘴了。
一陣風吹過,葉子沙沙作響。
“咔——”一聲輕響,隨即劍出鞘,“鏘。”
劍的速度極快,玄袍男子側身避過,
腳步卻不離秦如鈺半步。
“你……”男子本想說什么,見來人卻瞪大眼睛,頗為不可思議。
“噓,手下敗將。”那人微微一笑,笑得惡劣,卻泄露出一絲金光。
男子卻是瞧見了,那一閃而過的金光,金光之下是另一人的臉。
“是你,你是…”這一次,他沒有讓玄袍男子廢話,回首一擊而中。
劍沒入他的胸口——不是打中丹田傷了元神,這點傷對修仙者算不上是致命的。
但他出手干脆利落,那人不死亦重傷。
玄袍男子當即倒地不起,他欲補劍,但乎來的一陣風吹得竹子七歪八倒,他來不及警惕,
著玄袍蒙面的男子便是不見。
若非是……他也該追得上的,那救兵就是看中這一點——
他自信,能看穿的在這世間還不超過五人,
至于那蒙面者裝神弄鬼,他一看便知是誰,
他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或許時候已至。
“大師兄——”有人匆匆而來,是他的“小師妹”何子樂。
而現下的他,自然是霍清霍勇德。
“我在這里。”他答道,千里傳音,小師妹很快便聽到了。
“小師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衣飾,外著月牙色底暗繡劍紋的窄袖薄紗氅衣,
莫要小瞧這些暗繡,繡的便是仙門符咒,防御魔界中人暴起攻擊的一大利器。
而同樣的款式,秦如鈺身上亦是,只是少了外邊的氅衣。
她的氣息還喘不勻,便看見地上的人兒。
“秦師姐。”他的“小師妹”何子樂驚呼,飛快地撲了過去。
卻見她如此模樣,束手無策。
“她無事,只是中了幻術,昏迷不醒罷了。”霍清走近何子樂,亦是蹲下。
“師姐的外衣呢?”何子樂注意到,略蹙眉。
“不知,”霍清答道,“我來時她便如此。”
已是入夏,天氣算不得多為涼快,
因此他們皆是窄袖中衣之外著交領外衫,再穿氅衣。
霍清說著心中隱約有了想法,“先帶她回去吧。”
何子樂聞得師兄如此吩咐,不再深問,只是頷首——
罷了,回去之后,師父會細問,此地也算不上安全。
不知剛剛發生什么都何子樂,只覺這里過于讓她恐懼,
畢竟陸清許便是喪命于此,活生生一條人命死在這里,她只覺害怕。
他們二人組隊,加入搜尋的隊伍,
她與秦如鈺乃是室友,很是熟悉她的氣息,最終是她的大師兄一路順著羅盤追到這里。
幸好,她平安無事,一切皆好。
肅州,仙門驛站——
在秦如鈺與何子樂的寢房前,
李玉遙與林安鶴皆是面容肅正,卻皆不避弟子,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商討起來。
“你覺可應有聯系?”林安鶴問,臉色沉重。
“自然,”李玉遙答,“按勇德所說,應當是魔族右使。”
“可,魔族右使要一件外袍何用?”林安鶴蹙眉。
“或許,”李玉遙推測,“是要研發如何對抗仙門子弟?”
素來眾位蓬萊仙門弟子們的外衣皆是一個款式,其他仙門子弟亦是大差不差,
且此數千年來,因有神尊坐鎮蓬萊仙山,蓬萊仙山已隱約有成為第一仙門的姿態。
萬一是真,那后果不堪設想。
林安鶴捏捏鼻梁,露出些許疲憊姿態,
時至今日,他甚至不明,魔族與仙門相安無事近千年,為何突然發難。
李玉遙站在他身旁,察覺他師兄的疲憊,突而想起,
奔波至今,他們一行人仍未好好歇息。
“師兄可是累了?”他低聲問道。
而后,李玉遙又道,“是我疏忽了,忘了你等是破幻境而來。”
尤其是林安鶴,應當是由內而外的勞累過度。
“無礙。”林安鶴擺擺手,可不提還好,起了頭,便覺一股疲憊之意襲來,
在幻境他的靈力損耗過度,加之尚未休息,因此身體是運轉虧空。
“扶你們師叔回去歇息,明日再議。”李玉遙當即囑咐身旁幾名弟子。
他們皆是掌門與符修一派的子弟。
而乎,何子樂與霍清二人亦被打發走人,
只留錢燕兒與另一女修在此,
師父嫌棄她礙手礙腳,她便被令搬離此地——不過是見她靈力不高,尚且年幼,就怕處事不周。
走時,已至月下。
二人并肩而行,目的皆同——后院的寢房。
漫不經心時,已是近入夏,偶有風來,裹挾熱意。
“師妹,這夜空甚美。”霍清道。
何子樂抬頭看去,夜空中,星星耀眼,且,無月時,竟成星河,甚是壯觀。
“你知道,這星空是何么?”霍清站在她身旁。
“不知。”她看呆了,呢喃答話。
好久未曾如此觀星,她只覺心中一陣安寧。
“往后,你便知了。”霍清道,
她看去——修仙者視力極好,
星光盛在他的眼眸中,竟是璀璨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