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閃爍的光輝在一瞬間變得刺目,勾勒出地面上本不那么顯眼的灰色痕跡,一圈銜接一圈,最后顯現(xiàn)出團團包裹眾人的神力法陣。空氣里的細塵被震起來翻涌,晃悠悠地掉落到不懷善意的人群身上,連試圖悄悄撤退的老商人也沾染上,不出十秒就止不住倦意昏厥在地。
少女也終于從陰暗的角落中走出,不算太柔和的電力光線照下來降在她毛茸茸的立起的耳朵,短小的尾巴被衣服遮擋,月白色的眸子淺淡,透露著一絲漫不經心。她快步走到兩人近處去拾起那瓶危險物品,說話時并沒有看著他們:
“應該沒來晚……你們沒受傷吧?”但還沒等兩人回復她又像自言自語一樣開口。“其實你們受傷了我也沒辦法,我不是什么治療系角色更不會隨身帶什么藥水。”
是的,這便是前面沒有及時說起的例外。人類社會隱蔽性暫時駐扎大使使節(jié),簡稱駐扎使節(jié)、駐使,是特殊部門,也是唯一允許在人類社會使用可能被察覺的神力的存在,一般職責是維護人類社會秩序、收集人類物品信息匯報等,因為有相對應的應對措施,一般情況下無傷大雅。
淺棕發(fā)色的少女胸前攜配著銀白色的圓形徽章,其中由數個菱形所構成,這是雙赫之家偏屬赫謎勒司駐使的職位象征。
這類徽章有僅花紋的,代表普通職員;中心有雙菱形徽章的全赫謎勒司機構只有兩枚,分別屬于領導人與副領導人。
赫爾楽鋱的徽章則是黑灰色菱形,其上松散地纏繞著纖細紅繩,繞其一圈首尾相連,形成了不大對稱的整體,邊框由灰白色金屬打造。與前者不同的是似乎并沒有其他代表著不同職位的徽章,款式統(tǒng)一。
赫爾楽鋱領導人似乎格外喜愛紅繩,情、力、權部長的身上都有祂賜予的紅色細繩,嗯,也許財部領導人也有,但它已太久沒有露面,所以只有猜測,無法證實。
扎著低馬尾的兔子女士站起身來,把那罐灰藍色物品裝進隨身背掛的袋子中,這才終于轉過身來面對布芝銘和彩溢時:
“這些社會敗類我已經安排人來處理了,你們可以……”她的話只說了一半,在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正視對面的人時,那半截未吐露的話語被重新吞進了腹中,她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疑惑與震撼。
布芝銘在胸前快速地照中—上—下的順序劃動,閉上眼又睜開,進行了行禮。看到對方這幅表情,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如果你們沒有下一步打算,嗯……不,你們還是跟我來一趟吧。”少女重新組織好語言,握著包帶的手緊了些。
布芝銘挑挑眉,沒有真的進行下一步動作。
“我們好像沒有違反什么規(guī)定吧?彩……”她扭頭去看友人,可身邊那還有什么身影,布芝銘目光放的更遠了些,彩溢時正單膝跪在昏迷不醒的商人身旁,一個人摸索著什么,因為背對著的緣故,她并沒有看到。
“彩溢時?”
摯友帶著困惑的呼喊聲傳到彩溢時耳畔,祂這才慢吞吞地站起,無視眼前猛的有些發(fā)黑的異樣感小跑過去。
“在呢在呢。”
“嗯……解釋起來有些困難,至少不能在這里。”兔子少女看了看狼藉一片的周遭,然后才將話題重點轉移到布芝銘所說的沒有違規(guī)上面。
“你們確實沒有干任何違反機構規(guī)章的事情,不必擔心,我只是想確認一些問題。”她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想讓布芝銘不要對她持有太大的警惕。
那確實是。布芝銘思考著,對方的徽章已經表明了他們同屬于一方勢力,并且天已經黑了,她和彩溢時還沒有確定好落腳點……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和這孩子同行,事后再被反咬一口妨礙公務怎么辦?她看向彩溢時。
“去嗎?”
顯而易見的,彩溢時倒是沒有想太多的樣子,倒真的像是對這種半路遭到打劫的事毫不在意認為只是蒼月里司空見慣的家常便飯一般,明明已經有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事物存在了喂……這種無所謂一切的態(tài)度真的好嗎……
“嗯……反正我們現(xiàn)在也沒什么要做的了。”
這就是可以去的意思。明白了彩溢時的想法之后,布芝銘也終于給出了自己的答復,沒再思考再三。
少女松了一口氣,抬起年輕漂亮的臉龐微笑著讓他們跟上自己。
一路上并沒有再見到什么行人,街道兩旁房棟的燈光都熄滅不少,已經臨近午夜了,狂歡之后的人群需要在夢境中獲得別樣的寬慰。雖說彩溢時和布芝銘平時在雙赫之家的作息也不能算是太規(guī)律,但現(xiàn)在也微微打上了哈欠,可能是雙赫之家的地域特性,離開的人員精力不會比在那里充沛。
一盞又一盞路燈……彩溢時低著頭無聊地數著他們到底要經過多少路燈才能到達終點,即使祂本人其實挺享受和朋友一起漫無目的的瞎跑的過程。額頭猛的貼上布芝銘的后背,彩溢時也終于如愿的停了下來,只是顯得有些傻乎乎的,祂輕呼一聲,彰顯了自己的不滿。
“……誒呦!”
“走路要看路啊朋友。”
布芝銘稍微側過頭說道,也沒有生氣,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兔子小姐將他們帶到了一處面包店?看著散發(fā)著黃色光芒的招牌,喲,還是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少女將玻璃門拉開一條縫隙,從房中飄散出來了絲縷麥香果干香,她扭頭對著兩人輕輕說道:“進來吧。”
她向看店老板點了點頭,便拿上了一個小籃子,邊帶路邊用夾子夾取出來一些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面包,這也讓彩溢時再次見識到了人類的廚藝是進化的多么精湛。
祂小心翼翼的湊到布芝銘耳邊,可能還要心不甘情不愿地踮起一點腳尖——悄咪咪地再次開始發(fā)散祂那無處安放的幽默感,至少祂本人是這樣覺得的,幽默、幽默。
“她這是要請我們吃面包嗎?”聲音很小,但已足夠讓布芝銘聽清楚,說完沒等布芝銘有什么反應自己先無聲地笑出來了,布芝銘也跟著輕笑。
每個駐使館之所以稱隱蔽性,正是因為無法堂堂正正地建在大街上,所以安插在了看似是人類的店鋪內部,三人所在的面包房就是一種掩護。但其也確實具有人類商鋪的功能,不然等什么人進來之后難道要對對方說“不好意思我們這是觀光點”嗎?
“剛剛在外不方面,現(xiàn)在正式介紹一下。”少女停下腳步,將不拿東西的另一只手抬起,五指微張,對準了空無一物的木色墻面。
“我是殃翼,蒼月駐使總指揮官,編號我就不念了,沒什么用。”殃翼手掌周圍再次浮現(xiàn)出如同小巷里彌漫的發(fā)著光的白塵,鑲入墻壁的縫隙,竟?jié)u漸將那有型之物染的透明,直到消失不見——藏在墻壁后面的空間!
殃翼再一次邁開步子,朝著深處走去,卻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些放松與諧趣。“要記住我的名字哦,不然下次給我罰抄一百遍。”
哇啊,怎么有種莫名其妙的可怖……
殃翼,殃翼。
彩溢時默默在心里多念了幾遍。
布芝銘很可靠的介紹了兩人!很細心的把性別誤區(qū)也點了出來。哇不用介紹自己的感覺簡直太爽了嘻嘻。
隨著神秘空間的擴大,駐使們忙碌的身影一個個展現(xiàn)出來,抱著一大摞公文紙、正在著急忙慌地趕路的,抱著電話和電腦一邊聽取一遍記錄的,奮筆疾書描繪物像的……看來這里就是駐使館內部了,但無論有多么騰不開手,在見到殃翼時卻也都停下來行了禮。
殃翼點頭致意著,穿梭在桌子與板凳、忙忙碌碌的人員之間,將兩人帶到了一間隔音的辦公室,透過有簾子的窗戶仍可見外部忙碌緊張的氣氛。
“如你所見,駐使館現(xiàn)在已經快亂成一鍋沒有調劑好的湯藥了。”殃翼做在辦公桌前后也示意兩人坐下,有些苦惱的捏了捏眉心,“你們來的時候不是趕上了蒼獲日?就是很多人類聚集在大街上的場面。”
她把裝著各異口味與外觀的面包籃子放在桌子旁,再依次把它們取出放在薄薄的紙巾上按照某種特定的順序放置,緊接著從小包中取出一只小巧玲瓏的水晶球。或許說是水晶球并不是太恰當,因為它是吐司形狀的,做工精致到可以明確地分出吐司邊與內餡。
“這是人類為了慶祝豐收而創(chuàng)造的節(jié)日,為了感謝蒼大人給予他們能夠飽腹的權利而感恩著。”殃翼伸手將屋內的光線調的暗沉很多,只能勉強看清些什么。
“只是,你們有些不湊巧。”
“……這已經是人類這月來第三次度過狂歡。”
本來正在揉眼睛的彩溢時也頓住了動作,抿了抿唇,沒說什么。布芝銘在此刻也終于對此事起了真正的興趣,她嚴肅了些許,語氣里夾雜著試探,緩緩開口道。
“那不應該是你們駐使的責任嗎?為什么要把我們兩個不相干的人拉到這里、再告訴我們這些?”
殃翼嘆了口氣,在溫暖又熟悉的環(huán)境中完全放松了下來,在街道上豎的異常筆直的耳朵也垂下來些,“如果只靠我們就可以解決的話,那我確實會在那里直接放你們離開……”
她再一次坐的筆直,將倦意驅散幾分。“現(xiàn)在為你們介紹我的副業(yè)——我在入職前是一位面包預言家!”
什么東西?真的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設定強行堆疊在一起了嗎……而且你好像以此為榮的語氣是鬧哪樣啊……
彩溢時差一點把心里想的吐槽一股腦全部說出來,祂輕輕咬了下舌頭,但困惑的表情還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來。
“不是、你們別不信,其實還挺準的啦!畢竟我干這行也幾十年來了……”
雙赫之家人員特有的老不死年紀。彩溢時再一次被自己想的東西逗笑。
殃翼深呼吸了兩下,閉上了眼睛,平靜下來,“還請兩位安靜。”
水晶球內部匯集起云煙般的團霧,透出光亮,把三人的臉頰輪廓暈染得模糊,柔和的星光點點憑空在身周浮現(xiàn),殃翼嘴里念念有詞,可根本無法聽清。明明是室內卻好像有輕飄飄的風刮起來,她發(fā)絲蕩起來,貼在耳后。
這個有意思。布芝銘看著那些光源變幻著,有些融合在一起,有些分裂開來消失不見,有很大一部分在繞著她打轉。可相反的,彩溢時那側倒是沒有任何光點。
嗯……與其說是占卜,倒不如說是更偏向于純粹神力的預言和使用,每位獲得神力的幸運兒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但似乎也僅限于自己擅長的了,能夠同時擅長不同方面的人少之又少,而布芝銘擅長的正是感知方面的神術。
要說有用吧,也確實能幫上不少忙,這能讓布芝銘相比他人能更為敏感神力的波動,了解對方的神力擅長類型,及時做出反應……要說沒用,感知人員的攻擊方面也真的是雞肋。
至于彩溢時,從兩人長久的相處來看對方似乎并沒有特別擅長的方面,但也沒有特別不擅長的方面,屬于均衡發(fā)展的選手了也是,偶爾布芝銘也會好奇讓它施展一些自己沒怎么觀察過的神術來做記錄以及敷衍工作需要的論文。
水晶球內部驟然發(fā)出強烈的光輝來,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布芝銘瞇起眼睛,嘶,稍微有點被刺到了。
結束占卜的殃翼不久便將燈光重新打開,但她卻不像明晰了一切的模樣,反而有些疑惑的在彩溢時身上停留了目光。“咦……?奇怪……難道是面包沒準備夠了?但是能看到也不像是壞了啊……”
“干嘛?那樣看著我。”彩溢時不自然的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看上去更正經了點。殃翼搖搖頭,隨后把目光轉移到布芝銘身上。
“我在看到你們第一眼時就產生了預言感觸,這正是我把你們叫到這里的原因,照我看來,你們注定要走上不平凡的人生道路。”殃翼從籃子中拿出一塊可頌,自顧自啃了起來,順帶解釋了這是在補充預言能量,并不是自己嘴饞。
“從剛剛占卜的結果看來,我看人還是很準的。雖然聽起來像很老套的神話故事……但是你,你會在故事的最后知曉一切的真相。”
感知不到一星半點兒開玩笑的意思,唯有認真,殃翼沒有在說謊。
知曉一切的真相?好模糊不清的概念。在布芝銘開口之前,她身邊的友人倒是先坐不住了,說話都染上了急促的氣息。
“嘿、嘿,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我們倆來這只是為了放松的,但是你說的好像布芝銘要去真相之地一樣……”祂越說越小聲,到最后像是有些生氣般一聲不吭地看向了布芝銘。
真相之地是在荒誕幻境封禁后蒼月政府用最先進的技術手段檢測出的土地,它位于荒誕幻境正背后,面積很小,但由于荒誕幻境的海域似乎存在什么詛咒——凡是試圖繞過荒誕幻境前往那里的生物都會被海嘯與巨浪吞沒,且荒誕幻境之上也異常危險,沒有人證實那里到底有什么。這件事在當年火爆一時,報道新聞層出不窮,什么東西越是神秘,人類對其產生的興趣也就越濃厚。
財富、權利、地位、神明的力量、世界背后真正的真相……只要有人渴望,你就可以在那里得到,隨著謠言和輿論的發(fā)酵,人類將那片圣土命名為「真相之地」,可至今也難以有人到達那里。
太危險了。似乎真的是害怕自己的摯友死在哪里丟條命,祂話里話外都透露著一股子抗拒,好像殃翼再多說些什么和“真相”有關的內容祂就要立刻馬上拉著扯著布芝銘回家一樣。
“……我也還沒同意要去呢。”布芝銘安撫著拍了拍彩溢時的后背,眼神示意殃翼繼續(xù)說下去。殃翼迷茫了一瞬,連手中的面包也放下了。
“彩溢時……我看不到關于你的任何東西,一片空白,雖然很奇怪,但你們兩人是要一起扭轉現(xiàn)在的困局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看不到任何東西?布芝銘稍微皺了下眉,看了看身邊的人,察覺到朋友狀似關切的目光后祂聳了聳肩,回了一個“我沒事不知道不清楚”的微笑。彩溢時并非不相信這些,只是…
“當前的困局是指?”
是指赫謎勒司和赫爾楽鋱嗎?可兩機構早已合并,戰(zhàn)爭的苗頭蕩然無存,是指人類世界的不諧音嗎?
殃翼沒有立刻回答,她俯下身子,從辦公桌下柜子中取出圣赫銀所制成的收納盒,打開后從中取出來一本小冊子。冊子沒有封面,黑灰色的皮革包裹內頁,正面正中心印著與殃翼佩戴的徽章一樣的圖案,但四周沒有星星圖案的裝飾。
“和我之前所說,這已經是人類第三次慶祝蒼獲日,駐使們初步調查得知這是神秘宗教信徒所販賣的荒誕沙土所導致的后果。”
她在冊子不多的頁數中翻找著什么。
“人類將這東西當作藥物服用,產生幻覺以及快感,大多數人都沉淪在虛無的狂歡里,而沒有服用的人在家中祈禱著政府或者什么人來救救他們…可政府內部也滲透了不少……”
“「赫謎勒司和赫爾楽鋱是因人類理念、信仰、希翼而造就的機構,本質是精神與靈魂的結合,雖然看似與人類現(xiàn)象社會毫無關聯(lián),但兩機構內部、相互的關系同時也決定著人類社會是否和諧……」”
根本就是在照著念吧。
殃翼翻了一頁,在安靜的辦公室內響起沙沙聲。
“嗯……后面是一些案例,講述了兩機構在戰(zhàn)爭期間人類社會發(fā)生的大量不諧音事件。你們應該聽懂了吧?誒呀就是如果兩機構不和諧的話人類也甭想過的平靜,反之仍成立這樣,而蒼月所發(fā)生的事和這類事件是完全一樣的性質!”
布芝銘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為什么不上報至雙赫之家?以你的名義,他們不會不重視。”
“我們在雙赫之家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彩溢時補充著,看來祂已經從之前的情緒里走出來了。
“這正是問題所在。”
殃翼重新啃起另一塊面包,仿佛要把所有對上面的不滿都發(fā)泄在食物上。“從各地異常不斷開始我就寫了不少于四封加急信件送去雙赫之家,但從來沒有過回信,單獨送往赫謎勒司的信件也一樣…偏偏人類社會又事務繁多,前一段時間抽不開身,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都死絕了。”
這是真不正常。不論是合并前還是合并后,兩機構對人類社會的狀況是相當重視的,現(xiàn)在人類社會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作為源于人類思想的造物竟然沒有任何反應?是消息被攔截?還是說雙赫之家表面那層看似平和的冰終于要被覆蓋下下層的洶涌沖碎?
將合并的事件抽絲剝繭回歸原點,在第二次戰(zhàn)爭中,傳言赫謎勒司的領導人「穆」失去了對己而言非常重要的一位朋友,對赫爾楽鋱的領導人「鮗」幾乎達到了仇恨的地步,又為何在幾年前忽地同意合并的請求?
“但往好處想……至少我現(xiàn)在已經抓到異教徒中的一人了,事情開始有了轉機,接下來就是從她的嘴里撬出來信息,一舉捉拿還在販賣沙土的人。”
“不再服用沙土后過個兩三天人類就會自己回復,他們也會自己去看醫(yī)生……到時候再解決一下醫(yī)院擁擠問題……”
殃翼規(guī)劃著,然后突然發(fā)覺還有人在自己辦公室里坐著,不好意思的訕笑一下,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下才又回到正題。
“——所以,蒼月的問題是在你們到來后有所改變,而面包之神給出的預言也是你們。”
……面包之神又是什么鬼。
殃翼站起來,她的毛絨耳朵再一次豎起,表情堅定。殃翼的右手放在了左肩前,俯視著坐在原處的兩人行禮。
“我代表蒼月駐使館全體人員向你們發(fā)出請求,希望你們能陪同我前去其他地域,解決其他地方的不諧音!”
嗯……雖然但是,會不會太突然了?明明我們兩個只是來這里旅了個游、吃了頓飯、順帶著被搶劫了一下……現(xiàn)在怎么突然擔當起類似于拯救世界的英雄的角色了?現(xiàn)在打工真不容易啊……上司辦不好的事情下屬就得頂上,殃翼這么敬業(yè)嗎?
“就算你這么說了……”
“可以啊。”
布芝銘愣了一下,心里雜七雜八想的東西被盡數拋擲腦后,她的朋友剛剛說什么?可以?
“等等、你就這么答應了??啊??”
“只要不去那危險的要死的地方。”
彩溢時的笑容里帶著點賤兮兮的模樣,不會真把這當成一次徹底的旅行放松了吧?什么時候能改改你這魯莽的性子啊喂!
彩溢時伸手戳了戳布芝銘的臉頰。“誒呦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你的工作——對吧?”祂擺出一副被傷透了心的悲慘女主角的模樣,假惺惺地抹著淚。“明明我還很期待和你到處跑著瘋……”
殃翼從兩人無厘頭的對話中精準地捕捉到了關鍵詞,她坐下來,開始了自己的詢問:“工作?這個好辦,你是哪個部門的?我們這……”
話音還沒全部落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到那扇門再次被關上用了三秒左右,外界嘈雜的響動也在這間隙內從小到大再變小。
三人的目光在這一瞬倒是都不約而同的被來者吸引過來。高挑的身高,留著一頭玄色的長發(fā),估摸著能到肩部靠下,女孩鵝黃色的眼眸沖淡了整體帶給人的不近人情的印象,似乎對辦公室坐著的幾人沒有太大反應,自顧自坐到沙發(fā)上開始撥弄手機。
聽說最近人類開始研發(fā)手機的更多功能了,但截止到目前只有發(fā)送短信、撥打電話和無聊的時候來一把俄羅斯方塊打發(fā)時間的功能。
而機構人員習慣了以書信郵寄的方式進行溝通,尤其是上級,會使用手機的人少之又少,也算時代的“代溝”了。就算有手機,想知道高層人員聯(lián)系方式幾乎難如登天。
“喲,你的辦公室今天居然坐上人了,我還以為這是你一個人的兔子窩呢。”黑發(fā)少女沒有抬頭,語氣打趣著殃翼。
和彩溢時說話不分上下的人出現(xiàn)了。布芝銘想到。
“不是阿梨我問你你這是什么意思呢。”殃翼沒有生氣,以同樣開玩笑的方式回答了對方。“剛說到你你就來了……正好,介紹一下,這位是阿梨,是蒼月駐使副指揮。”
阿梨從豐富的電子屏幕中抬起頭,對著兩人招招手:“你好,我是女同。”
空氣靜默了幾秒,最后被殃翼習以為常的續(xù)下了話題。“對。阿梨,這邊可能需要你幫個忙,你老公不是在雙赫之家那邊嗎?能不能讓你老公給這位請個假,就說是駐使館委托的。”
“為啥。”
“你未來一個星期的泡面錢我給你包了。”
“遵命。”
阿梨點擊著閃爍的屏幕,從中傳出滴滴的聲音,在撥號,“你哪個部門的?叫什么?”
布芝銘在彩溢時略顯期待的注視中報出了阿梨所詢問的信息。
“感知部?那不早說啊,我老公就是你們部長啊,等你忙完回去給我老公打個招呼。”阿梨在接通電話之后便開始了黏糊糊的問候,恩愛撒滿了整間空寂的辦公室。
……布芝銘可從來沒聽說過自己的上司是女同這回事,能不能別這么毛骨悚然,汗流浹背了我靠。
“……好的呀么么,拜拜老公。”
阿梨結束了并不算太長的通話,神情又恢復到剛進門時的淡漠狀態(tài),可仍不可避免地染上一絲和煦笑意。“帶薪休假,什么時候想回去了就回去。”
“現(xiàn)在可以了吧?工作狂?”
彩溢時笑著湊到布芝銘近處,順了順她稍長一側的劉海。
“你什么時候見我熱愛工作過了。”
布芝銘的接受能力良好,天天坐牢和能去別的地方解決一些人類社會問題且相當于半個旅游甚至還能帶薪,布芝銘肯定選擇后者,倒不如說只要腦子沒有問題都會這樣選吧?
“這么說,你們同意了?”
“由于臨時性,事情結束后我會向上級請示給予你們報酬的。”
先不說報酬,其實布芝銘心里多多少少仍存在一些顧慮。但一時半會兒竟想不起來有什么其他需要考慮的,笨蛋朋友跟著自己一起,也不用怕祂一個人干什么傻事,高職駐使保證了工作問題……似乎一切都順利的過頭……報酬……難不成還真是面包神安排下來的命運?
但最終,在兩人的注視下,她點點頭。
“好誒——現(xiàn)在是旅游時間!!!”彩溢時剛準備從椅子上彈射起來便被布芝銘按著坐了回去,后者有些無奈的看著祂,但含著些笑意。出聲提醒道:“很顯然,你并不是什么夜間活動的鳥類品種,其次,就算你真的是我這個人類也要睡覺了。”
好像要印證她的話一般,高掛在墻壁上的鐘表輕輕響了一下,現(xiàn)在是午夜一時。殃翼微笑道:“蒼月駐使館從不拒絕雙赫之家的朋友過夜,或者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也算我的半個同事。”殃翼將一把銅鑰匙穩(wěn)當當地放在布芝銘手心,告訴她辦公室出門右拐盡頭上樓梯第三幺五號房間可以睡下,叮囑他們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可以來面包店吃早點。她應下來。
“在我出門的這段時間這里就交給你了,阿梨,別老是搗鼓你的紋身事業(yè)了,干點正事啊。”殃翼又扭頭對阿梨說道。
“我再和你說一遍要干什么吧以防萬一你根本就不知道……”
“看在你包周的情況下那我也必須干的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