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布芝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失去意識的,短距離傳送性神力陣帶來的副作用一般不會太大,出現(xiàn)如此的狀況也是因為……
她猛地坐起身,半晌才從咚咚跳動的劇烈心跳中緩過神來,胸口隨著呼吸起伏著,這才緩緩感知到從頭部傳出來的細密的鈍痛感,便下意識抬手摸去,觸碰到一片紗質(zhì)的繃帶。
黑發(fā)青年正盤腿坐在一顆樹下,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眼前似乎還沒搞清現(xiàn)狀的少女,笑意盈盈,但卻讓人在他身側(cè)無法感到一絲輕松自在。
布芝銘視線落在夕陽上——等等,已經(jīng)日落了?自己到底昏過去了多久?轉(zhuǎn)念又猛的想起身受困境的朋友,現(xiàn)在哪還有時間讓自己閑坐在此處?
“你的那位朋友——把你送出來的那位,應(yīng)該沒有專業(yè)訓(xùn)練過空間系神術(shù)吧?”不等布芝銘站起身來,斯落柯特開口道,“我猜祂應(yīng)該是最近一兩月才開始使用,不然也不會在把你傳送到我的居所附近的時候讓你一頭撞到這顆樹上了。”
他輕輕拍了拍自己身邊并不算粗壯的樹干,笑著收起了左手手持的黑皮書。
布芝銘呼吸和心跳頻率逐漸放緩、恢復(fù)正常,理智也逐漸回籠。自從來了神鴉林就疑問不斷……彩溢時不久前才提醒自己要小心這位被放逐的赫爾楽鋱成員,現(xiàn)在在危難時刻又直接把自己穿送到對方家門口,這就夠相互矛盾的了。
不過仔細想想看,其實這樣的做法也有一定道理。布芝銘略顯警惕地撇了一眼笑瞇瞇的斯落柯特,在神鴉林位高權(quán)重的于理都帶頭反亂的情況下,哪位原本就屬于此處的駐使還能是無辜的呢。相比較下,直覺提醒彩溢時、但并不能完全確定危險性的斯落柯特的確是一個更好的依靠對象。
不可否認風(fēng)險很大,但從還沒有因此丟掉任何一條多余生命、從頭上的包扎痕跡看來彩溢時還是賭對了的。
斯落柯特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
快速分析至此,布芝銘緊繃的身體總算是放松了些,她不太自然地低垂了下頭,開口為對方的行為道謝。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力所能及地幫助一位小姐是我應(yīng)做的。”他站起身來,把那本書留在了原地。“比起我,布小姐的朋友現(xiàn)在是否更需要你的幫助呢?”
布芝銘一怔,幾乎是立刻出聲:“等等,你怎么知道?”
斯落柯特思索了一下,他那雙逆著光的白色眸子在略暗的光線中閃爍著。“我的神力正在恢復(fù)。”
“該說這是你們帶給我的驚喜呢,還是詛咒呢?”青年笑起來,風(fēng)聲很好的掩蓋了大部分笑聲,他的言談更像是自言自語:“我的感知力明明在很久之前就被全部掠奪了。”
正在恢復(fù)的感知力,看來斯落柯特似乎在被驅(qū)逐出機構(gòu)前也是一位感知方面有天賦的成員啊。不過要有多強的感知力才能輕而易舉地了解到自己從未親眼目睹的事件?神力被掠奪之后還能夠恢復(fù)嗎?這話讓同樣感知敏感的布芝銘不免產(chǎn)生些荒誕感。
重要的是,為什么對方要說是“我們”為他帶來的這份不知是福是禍的禮物呢?明明我們也沒干才對……
但布芝銘又轉(zhuǎn)念想到,自己當(dāng)下似乎也沒有太多的心思能花費到這些不明所以的問題上去了,她現(xiàn)在只想馬上知曉彩溢時和殃翼到底怎么樣了,于理這瘋子……
“需要幫助嗎?”斯落柯特笑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至布芝銘身前,沖仍然坐在地上歇息的少女伸出了左手。
布芝銘順勢就著對方的力氣從地面站起來,隨后搖搖頭:“謝謝,不過還是算了,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要欠你們一個人情真難……
斯落柯特也沒有強逼著布芝銘接受自己的幫助,只是點點頭。“這個給你。這是和你一起被送來的東西。”
布芝銘從對方手上接過一份卷軸樣的物品,打開來才發(fā)現(xiàn)這正是殃翼手上那份沒有發(fā)揮任何作用但是死貴的地圖!
彩溢時怎么把這東西也跟著自己一起丟出來了?
“還記得你的伙伴是怎么使用這地圖的嗎?”斯落柯特悠閑地笑著,“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布芝銘想起殃翼似乎在剛剛進入神鴉林時施展了些神術(shù),隨后這份地圖上便顯現(xiàn)出三個綠色的標(biāo)識,那正是幾人的位置。
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也可以依靠這份地圖來獲得彩溢時和殃翼的位置!
布芝銘頓了一下,隨后又下意識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畢竟這位看起來風(fēng)度翩翩的青年確實幫我自己很多。在他完全可以私藏物品、置身事外的時候卻選擇幫助赫謎勒司的人,這不經(jīng)讓布芝銘懷疑對方真的是赫爾楽鋱的人嗎?
斯落柯特擺擺手,隨后慢悠悠地走回自己原本的位置,這一次卻沒有坐下,一個人望著遠處低垂直下的日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布芝銘最后看了一眼對方,隨后立刻動身朝駐使館方向趕去。為了隱人耳目不被發(fā)現(xiàn),她還專門挑了條隱蔽的路線。
駐使館外圍看上去一切如常,甚至靜得可怕,沒有絲毫活人氣息。按道理來說,于理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之后會立刻下令讓其余駐使追查才對。但現(xiàn)在別說駐使了,連這片土地上最常聽到的鳥鳴也全部消失,這異常的種種讓布芝銘心里發(fā)毛。
“怎么回事……”
布芝銘盡量隱蔽了自己的氣息后仍是感知不到建筑內(nèi)部任何一位擁有神力的存在,她遲疑了片刻,隨后選擇從沒有閉合的窗戶翻入——或許她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需要她像小偷一樣通過窗戶溜入室內(nèi)。
布芝銘就這樣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花了半個小時的時候探查了所有可能藏人的房間,最后的結(jié)果和布芝銘最初感知出來的一樣——沒有人。
“他們?nèi)ツ牧耍俊?/p>
布芝銘最后返回了當(dāng)初自己所暫居的那間客房,望著插在花瓶里的風(fēng)信子有些晃神,甚至產(chǎn)生了莫名其妙的想法。于理不會已經(jīng)綁著彩溢時和殃翼帶著這幫子人離開神鴉林了吧?
布芝銘再次拿出地圖。這份地圖確實能顯示位置不錯,但要先有本人的氣息才可以。布芝銘有些頭疼,有那么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和彩溢時得了同款偏頭疼,現(xiàn)在上哪去找他們兩個人的氣息?
少女的視線在思考間不知不覺飄向沒什么味道散出的風(fēng)信子花。
等等,彩溢時會不會在采花的時候用了神力?
布芝銘起身查看了一下,結(jié)果還真在上面感知到了對方若有若無的氣息。
這家伙怎么連抬抬手就能直接做到的事情還要用神力啊?布芝銘有些忍俊不禁,但至少它為當(dāng)下的困局提供了關(guān)鍵的幫助,所以布芝銘可以暫時停止對這件事的吐槽。
布芝銘用自己的神力包裹住依附在花簇上少得可憐的友人的氣息,隨即慢慢把它融進地圖當(dāng)中。昂貴的地圖正面變亮了一瞬,隨即恢復(fù)原樣,畫面迅速放大后展現(xiàn)出來整個駐使館的平面結(jié)構(gòu)圖和兩個綠色的圓點。
彩溢時被定位在徹的梳妝間!
布芝銘呼了口氣,再度隱去自身氣息后小心謹慎地向那處趕去,即使她已經(jīng)探索了大半建筑仍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的蹤跡,但謹慎點至少不至于重蹈覆轍。
想到這里,少女又稍稍加快了步伐。
推開門,這里和布芝銘剛剛進入時沒有一丁點差別,連彩溢時的影子都看不著。不過既然地圖敢標(biāo)識她就敢找,于理會在自己密友的梳妝間暗藏密室的可能性也不小。
蒼在上,都能帶頭反叛赫謎勒司了,還有什么干不出來?
布芝銘一邊感知一邊自行摸索著這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屋子,功夫不負有心人,她最后在固定的鏡子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塊極不明顯的凸起。
“放的這么隱秘,怪不得徹待了這么久都沒發(fā)現(xiàn)。”
按下開關(guān),腳下的地板也微微顫動著,一旁的柜子向下移動,發(fā)出極小的聲響,看來是有減噪神術(shù)在輔助。
布芝銘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地下通道,沉默了一會兒。
……自己一會兒不會要以一敵眾吧?現(xiàn)在回去找斯落柯特還來得及嗎?
“……”
彩溢時半闔著眼,雙手抓著籠子的邊框,頭也靠了上去。布芝銘猜的不錯,強行逆轉(zhuǎn)壓制神術(shù)的規(guī)則的確讓祂的身體受到了一定影響,但還在可容納的范圍內(nèi)。至少現(xiàn)在祂只是有些犯困。
將布芝銘送出去之后,彩溢時和殃翼有些狼狽地跪倒在地,接著就被于理關(guān)在大號的金籠子里意義不明地掛在空中。籠子也有限制神力的效果,不得不說于理這人還真挺擅長這類神術(shù)的。
殃翼抱著自己的雙腿坐在籠子里,面上沒表現(xiàn)出來什么,耳朵卻不安地樹立起來。
“你還好說,為什么我一個兔子也要被關(guān)在鳥籠子里啊?”殃翼嘆口氣,“如果我恐高現(xiàn)在都應(yīng)激死了吧。”
兩個人中間相隔的距離并不遠,足夠用正常的聲音聊天,似是篤定了被限制神力的兩人商量不出來什么逃跑的對策。
彩溢時偏過頭看著殃翼,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等布芝銘把咱倆放出去不就行了。”
“不,倒也不是說不相信布芝銘啦……只是她可是感知部的成員哦?沒有太大殺傷力的那種哦?你真的認為她能在有我們兩個做俘虜?shù)那疤嵯潞陀诶泶蚱饋韱岽蜈A嗎?”
殃翼頓了下,看起來有些呆呆的:“到時候她就成為被關(guān)在鳥籠子里的人類了……”
彩溢時笑著瞇起眼睛,看上去有些壞樣。“那你們兩個的情況就大差不差了。”
“五十步笑百步。于理這是要帶著神鴉林反叛的節(jié)奏啊?到時候我們都被滅口了怎么辦?你不害怕嗎?”
“怕啊。”
當(dāng)然害怕了。
彩溢時把頭扭了回去,眸中閃著晦暗不明的色彩。
“如果屬于我的那份還被沒剝奪的話……誰還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參與這場亂局?”
殃翼的耳朵撇了撇,沒聽清對方在嘟囔什么的她朝彩溢時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什么?”
“我說,”彩溢時的聲音不自覺放大了點,“布芝銘那家伙不會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就直接來單挑于理吧?”
紅發(fā)的這位將手從冰涼的籠子上收回,指尖繞著自己的頭發(fā)打轉(zhuǎn)。
“不過機構(gòu)現(xiàn)在似乎也不太太平……回家找救兵不太實際,把她傳送到我之前警告過的對象那里真是為難她了。”
“你把布芝銘送到那個被赫爾楽鋱流放的人那里了?“殃翼愣了一下,“如果那個人沒安好心傷害了布芝銘怎么辦?”
“他已經(jīng)是我在神鴉林目前為止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比較安全的對象了,所以我在賭,賭他不會對布子下手。”殃翼拍了拍隔阻神力的籠子,又吐糟了兩句什么,在聽到由遠及近回蕩在這片詭異空間里的腳步聲時戛然而止。
于理面上沒什么表情,胸前掛起的一小顆血色寶石吸引了彩溢時的注意。祂瞇瞇眼睛,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兩位待得還習(xí)慣嗎?”
感情沒有起伏的詢問回蕩在這片怪異的空間。這里的布局與地面上的舞臺廳相似,但除了零星的火光之外是大片的黑暗,各種大小的籠子蒙著暗紅色、白色或黑色的布,沒有規(guī)律地隨意堆放在地面上,不知道是用來干什么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殃翼不耐煩地問道,她已經(jīng)在籠子待得夠夠的了。“我再和你說一次,你現(xiàn)在在做的事已經(jīng)嚴重違反了赫謎勒司相關(guān)規(guī)定,趁早停手也許還能從寬處理。”
“和她說這些根本就沒用……她聽不進去的,這種人眼里只有自己的計劃。”彩溢時小聲沖著殃翼嘟囔說道,順帶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項鏈。
“呵呵……”于理笑了兩聲,抬頭仰視著被懸掛在空中的兩人。明明是下位者的視角,卻無端升騰起一股壓迫感涌向四周。
“我想干什么?我當(dāng)然可以告訴你們我想干什么。”
于理眼中泛起寒光,“我想要做的很簡單。”
“我要重塑這個世界,將人類和我們的地位相互顛倒,把我們經(jīng)歷過的、所有他們帶給我們的苦難一點一滴地還回去!”聽上去有不太明顯的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能被做到嗎?彩溢時有些差異地看了這位理想龐大的女士一眼。重塑世界這種事……連祂也只敢在睡覺前當(dāng)哄自己入睡的小故事來幻想一下。不說動物和人類之間的差距有多大,這種情況在赫謎勒司和赫爾楽鋱看來也是荒誕、不可允許的,必然會受到大力制止。
于理會不會吞了一整瓶荒誕沙土?
殃翼面色古怪的和一旁的彩溢時對視一眼,隨即把目光投向下方的于理:“你知道機構(gòu)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的,對吧?”
于理終于舍得再次施舍給兩人一個眼神,只不過其中夾雜著不耐煩和悲憫的意味。
“你為什么還在試著用機構(gòu)那一套規(guī)矩和說辭來約束我?難道你真的天真到了發(fā)蠢的地步,認為我會因為畏懼失敗帶來的后果而痛苦、后悔,所以現(xiàn)在會選擇放棄我努力準(zhǔn)備的一切?”
“兩個機構(gòu)不允許又如何?天道人理不允許又如何?這世間最初哪有什么規(guī)矩,都是后來被稱作勝者的人自己定下的,而不遵守他們游戲規(guī)則的人的下場不用我多說。”
“誰說這些規(guī)則不能被打破、覆寫?當(dāng)我成了新的勝者,那些失敗的輸家注定要帶著不合時宜的規(guī)矩死去。”
“到了那時,”于理笑道,“世間新的規(guī)矩就由我來定制。”
“沒有孩子會再因為外來者而受傷、死去,我們只會帶著革新的大自然成為這片天地最正統(tǒng)的存在。”
但是人類也是大自然的產(chǎn)物,彩溢時想道,不過當(dāng)下沒有那個空閑去和對方交流生物學(xué)了,自己也沒布芝銘那么了解這方面的知識。所以專業(yè)性質(zhì)的話還是讓我們略過吧。
“喂!殃翼的意思是,你真覺得機構(gòu)會眼睜睜看著你把人類殺光,然后看著一群沒人形的動物冠冕堂皇地站到人類原本的位置上去?”
于理語氣中流露出一絲對兩人的憐憫,“可憐啊……”
她看得出來彩溢時和殃翼都是獸本,更何況彩溢時壓根兒就沒好好做過特征方面的偽裝,那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其實讓于理有一絲欣賞。
不過還是太大膽了,這世道惡從膽邊生,連于理都不愿再不加掩飾地戴著動物特征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之中。太危險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也許上一秒還在談笑風(fēng)生,下一秒就因為你是稀缺的動物而大打出手了。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
于理其實打心里很愿意拉攏這兩個家伙來自己的計劃中分享果實,但是可惜。
可惜他們已經(jīng)被機構(gòu)同化的太厲害、成了那機構(gòu)無條件使喚的走狗,徹底站在了惡貫滿盈的人類那邊!
對人的厭惡浸透了于理的心,蔓延感染到了對人類抱有善意的同族身上。
于理無法理解這群人為什么要幫助敵人來對付自己,對付他們真正的家人、真正能給他們帶來希望和愛的家人,不過她同樣不屑理解!
既然選擇了與自己對立,那他們的結(jié)局從下定決心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然注定。
“機構(gòu)就算有想要阻止我的心思又怎樣呢?”
于理輕笑起來,那笑容本該屬于一個剛開始褪去青澀的女孩兒,她的年紀也不是特別大,換算成人類也應(yīng)該不大于二十一、二歲。
“說到底還是你們自己太愚笨,作為原先赫謎勒司駐使高層,對機構(gòu)現(xiàn)在的情況會比我還不清楚不成?”
“兩個機構(gòu)現(xiàn)在看起來一片祥和,實際上早就在暗中較勁了!在不爭個你死我活之前,它們哪有時間騰出空來管地面上的事呢?”
“我也不會蠢到在機構(gòu)有手顧及到我這邊的時候明目張膽地做準(zhǔn)備。”
彩溢時和殃翼再次對視了一眼。
殃翼不會不知道,那些寄到赫謎勒司的信件杳無音訊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過赫謎勒司和赫爾楽鋱到底在爭奪著什么,殃翼確實不清楚。如果人類真的被動物代替,那這些因為人類虛構(gòu)出來的內(nèi)容還會存在嗎?還是沒有什么影響?
“說要和好就好好和好啊……現(xiàn)在和好沒多久又開始各懷鬼胎是想搞哪樣啊?……”彩溢時想道。有時候祂是真沒辦法明白機構(gòu)這群人精到底怎么想的,不過如果祂真的能明白,現(xiàn)在蒼的位置就是祂在坐了吧,呵呵。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你打算怎么帶著一群僅僅開了神智的動物打過有武器有戰(zhàn)略的人類?”殃翼表情凝重地問道。
“你直接這樣問她能回答嗎?不都是說反派死于話多嗎?”彩溢時小聲對著殃翼吐槽。
于理在空蕩的舞臺上沉默了片刻,朝某個方向瞥了一眼后,竟慢悠悠地回答說可以。
“?”
彩溢時皺著眉看了看于理又看了看殃翼,似乎在努力弄明白其中的因果關(guān)系。
“你們以為我為什么要專門對你們下手?”
“為什么我要給自己找麻煩、招惹你們這些從機構(gòu)跑出來的家伙,而不是乖乖等你們離開之后再施行我的計劃?那豈不是更好?”
隨著于理抬手一揮,掛著兩人的籠子頓時下降起來,一直到了逼近地面才停止。看著在籠子里無法發(fā)作的彩溢時和殃翼,她繼續(xù)道:“因為我需要借用你們身上的力量。”
“當(dāng)然了,不用擔(dān)心,肯定是在你們非自愿的前提下,”眼看殃翼就要張嘴否決對方提出的假設(shè),于理沒給對方這個機會:“我可不會讓客人在事情結(jié)束后還背負著叛徒的名聲。”
“只要擁有足夠的神力,動物也可以從原型變成人類的模樣,甚至可以自由使用這些力量,而擁有神智的動物則像你我一樣,可以自由調(diào)節(jié)自己的外貌。”
隨著少女的聲音,一對烏黑光滑的羽翼從于理身后冒出,展露在兩人面前。她優(yōu)雅地活動著自己的動物特征,掀起的微風(fēng)讓彩溢時的頭發(fā)略微凌亂。
不過她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敏感部位——我是說,對于化作人形的動物來說,他們所露出的自己原本的特征都是敏感且脆弱的。同為鳥類的彩溢時尤其理解,祂基本不會在外展現(xiàn)出除耳羽外的任何一丁點兒特征。
“換句話說,你們和外面那些聽命于我的孩子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它們沒有足夠的神力。”
“而我通過一些儀式可以給他們。”
話說到這一步上,其實于理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不管殃翼和彩溢時愿不愿意,他們的神力在不久之后就會被索求的一干二凈了。
獲得了神力的動物基本與普通機構(gòu)成員無異,憑借著數(shù)量和能力的優(yōu)勢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攻入部分人類城市。機構(gòu)之間又忙著勾心斗角,會理會的概率小得可憐……
半晌,彩溢時嘆了口氣,抬眸看向投下一片陰影的于理女士:“那你信奉的神呢?”
“我信奉的神?”于理咀嚼著這句話,“也許在之前我的確感激祂救過我們吧。”
“難道你們以為僅靠你們兩個人的神力就能夠支撐起整個神鴉林的動物嗎?呵呵……或許我們的神也在疑惑吧?為什么這些年來自己的力量無端減弱了許多?那是因為我把祂的神力拿走了,通過這些特殊的珠寶。”
于理胸前的紅色吊墜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依舊閃爍著晦暗的光輝,顯得有些詭異和奇怪。
“在祂再也沒有任何庇佑我們的行為之時,我就不再信封那所謂的‘神’了,我信的‘神’從始至終都只有我自己。”
那還真是瘋的差不多了,哈哈哈。
彩溢時在心里胡亂想到。
聽到對方這樣說,殃翼明白這個時候就算把徹、其它職員、機構(gòu)之類的話題再搬出來說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了,局勢明了。
不過也許可以起到一個拖延時間的效果吧。
殃翼試探地提了兩嘴,和她料想的差不多,于理始終無動于衷。
“你們想問的問題我都回答了,你們想拖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這話使得殃翼心驚了一剎,那對長耳朵卻很好的不動聲色,她平靜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這位拼了命送出去的伙伴——你們不就是在等著她去機構(gòu)找救兵回來對付我嗎?”
“不過也是可惜了。”
毫無征兆的,于理的胳膊迅速朝向后方甩去,那纏繞與衣物之上的珠寶斷裂開來,全部砸向她所指的方向。
攻擊在蒙了灰的一個個座位上炸開前,一道銀灰色的身影猛的向側(cè)翻滾,激蕩起的塵土飛揚著落在她的身上。雖然躲過了致命的傷害,但她的身影也完全暴露在敵人和友人的視野里。
意識到自己不能在原地傻站著的布芝銘當(dāng)機立斷閃進另一片座位群背后,隱去了自己的蹤影。
“靠……”
彩溢時暗罵道。
布芝銘怎么還真一個人來了?難不成尋求幫助被斯落柯特那家伙拒絕了吧?真是煩死人了……
“原來于理早就知道我在這里了嗎?那些話也是故意講給我們?nèi)齻€聽、讓我放松警惕的?”布芝銘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咚咚跳躍著,此時此刻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思緒有些亂七八糟,不過她還是強行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著。
“你有想要拯救伙伴的想法,這點很寶貴,不過你們?nèi)祟惪偸窍矚g狂妄自大,也常常因為這點丟掉性命。”
于理皺起眉頭,慢條斯理地取下自己另一只胳膊上的飾品,那些不同顏色的珍寶在她手中逐漸呈現(xiàn)出血紅色的光芒。
布芝銘并不打算和對方再爭論些什么動物與人類之間的哲學(xué)問題,很顯然于理是那種固執(zhí)地堅守自我想法的人,面對這樣的人辯論已然失去它該有的價值。況且于理不會給自己這個機會。
布芝銘腦中飛速思考著自己該如何在現(xiàn)在的情況下巧妙地躲避并打敗于理,不過得出的結(jié)論卻是自己真是聽少了攻擊性神力和戰(zhàn)略課程,這也不是感知部成員該擅長的領(lǐng)域,這明明就是軍事部該解決的問題……機構(gòu)啊你們到底在干嘛……
自己就算真的去機構(gòu)找來了外援,等到救兵趕到時,估計朋友小命也就不保了!更可況還不一定能找來……
思考間,神力的強烈波動讓神經(jīng)本就緊繃的布芝銘幾乎下意識做出了向右躲閃的舉動,當(dāng)她感受著碎石砸在身上的輕微痛楚時,方才她所躲藏的地方已經(jīng)被炸成了一攤廢墟。
布芝銘再次思考起“自己真的能打過于理嗎?”的問題。
“你打算就這樣一直躲避下去嗎?”于理冷哼一聲,“我不介意把這里永遠埋藏。就算只剩下你們的尸體,那也依舊有可以提取的神力。”
“你是不是瘋了……”
殃翼看著于理說到。
“最好別拿你的那套固有觀念來衡量我。”
一兩顆珍珠從于理手心滑落,徑直沖向殃翼的大臂,頓時帶出一片不斷蔓延的殷紅。
殃翼痛悶一聲,強忍著自己不尖叫出來,顫抖著捂住不斷出血的傷口。殃翼沒辦法在抑制神力的籠中為自己療傷,頭上不斷滲出冷汗,隨著鮮血一刻不停地涌出,唇色也有些慘白。
所說沒那么容易死掉,不過也不會好受就是了。
彩溢時看看于理又看看殃翼,最后什么也沒說,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布芝銘躲避的地方。
于理當(dāng)然可以用自己手上兩位人士的生命來換取布芝銘的主動放棄,不過那對于理來說也太過無趣。她舔舔自己有些發(fā)干的嘴唇,在實力懸殊面前,她似乎也能品嘗到那些強大的肉食動物與生俱來的戲耍獵物本能帶來的滋味。
布芝銘在剩余的躲避物后來回穿梭,以此達到無法選中的效果。在看到于理左后方遠處的電閘時,輕微負傷的少女終于可以實現(xiàn)一個比打消耗戰(zhàn)更好的主意。
布芝銘把頭上的紗布解下,快速包扎在了自己小腿滲血的位置,隨后深吸一口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電閘處靠近。
在銀色身影毫無遮掩地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于理身上的飾品絲線快速崩斷著,價格不菲的寶物們在那一瞬都化作了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力量,沒有停頓的間隙,飛快撲向布芝銘。
銀色的神力大多化作屏障護住少女移動的身軀,另一部分則抓起四周散落的物件,在敵人的攻擊靠近前抵消傷害。一時間四周灰塵彌漫,雖然同樣阻隔了視線,不過這次是雙方的。
眼看馬上就要抵達目的地,一束粗大的赤色神力沖擊在布芝銘的保護屏障上,沒留給布芝銘任何的反應(yīng)的余地,便將她連同破碎的神術(shù)碎片狠狠砸在背后的墻壁上,甚至出現(xiàn)了輕微的裂痕。
布芝銘有那么一瞬恍惚,不過很快疼痛便鋪天蓋地地襲來、強迫她清醒過來,讓她感覺正常呼吸也是如此艱難的事情。鮮血順著額頭流下,帶來刺痛又模糊了部分視線,眼前像是放了一塊彩色毛玻璃那般不真切。
渾身都疼的要命,再想凝聚出神力屏障估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思緒胡亂飄飛著,現(xiàn)在自己一定狼狽的要死吧?骨頭不知道斷了沒有?說不定已經(jīng)死了第二次了……
布芝銘不知道是什么支撐著自己站起身來,那搖搖晃晃的身形似乎被風(fēng)輕輕一吹就會倒下,她低著頭,不斷有艷紅的色彩滴落在地上。
“還能站起來?呵呵,看來是我有些輕敵了?”于理把抬起的手放下。她身上的珠寶確實消耗殆盡,不過誰說離開了依附物她的神力就無法發(fā)揮了?
“……哈哈。”
布芝銘咳嗽了幾下,似乎有血液從她的嘴角滲出。隨后少女在沉默中笑了兩聲。即使那笑聲聽起來很疲憊,也帶給于理一種極其不舒服的預(yù)感。
“游戲就玩到這里吧,捉迷藏的時間該結(jié)束了。”
就在于理再次抬起手臂準(zhǔn)備將對方打到再也不能站起來時,周圍的一切在剎那間陷入一片黑暗——有人把電閘拉下了!
雖然于理瞬間就發(fā)射了神術(shù),不過根據(jù)聲音來判斷,自己還是打空了,布芝銘依靠著突發(fā)的混亂隱去的自己的身形,得到了片刻殘喘的安寧。
于理沒有慌亂,反倒是舍去了視覺的作用,專注于神力的感知來。她篤定布芝銘會趁著這時偷襲她。
安靜。
這是于理現(xiàn)在唯一的感受,連自己身后的金籠中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人質(zhì)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般,如果不是有微弱的神力可以感知到,于理還真以為他們被放走了。
忽然,于理感知到正前方有集中的神力靠近,她在黑暗中露出了微笑。
人類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自以為是、總是這樣狂妄自大,認為自己可以在這個世界上肆意妄為、凌駕規(guī)則、取得最后的勝利。比他們要弱小的生靈在自己面前自然不值一提,只有被拿來虐殺取樂的份。
人類總有一天會為自己犯下的罄竹難書的罪孽付出代價。
就從今天的機構(gòu)走狗開始。
于理勢在必得,沒有絲毫猶豫就朝自己正前方實戰(zhàn)了致命的神術(shù),攻擊范圍拉長拉寬,她敢擔(dān)保無人能抵擋或者躲過。
不過要讓她失望了。
當(dāng)她錯愕的發(fā)現(xiàn)那團神力并沒有被擊退、甚至沒有變?nèi)醯嫩E象,就猛的被人從背后抱住。
開玩笑……布芝銘可是感知特長生啊,想要和她比拼一下神力波動的控制和感知,那除了同部職員,機構(gòu)里還真沒幾個人敢來嘗試的。
布芝銘死死抱住自己面前的人,不得不說自己還是在身高上占了優(yōu)勢的。在被于理掙脫開之前,布芝銘捏碎了掌心里的那朵鳶尾花。
燈光再次亮起,依舊像之前那般微弱又詭異,不過至少讓人能看得見東西。可布芝銘和于理卻不見了蹤影。
留著黑色高馬尾的男子悠閑地漫步過來,用一柄長刀砍斷了懸掛籠子的鎖鏈,又輕而易舉地劈開金籠。
“啊,原來這是純金的嗎?”
斯落柯特帶著一絲輕微的驚訝問道,一只手擋在自己滿含笑意的臉前。
“……”
彩溢時不想理會這個明知故問的討人厭家伙,從籠子里出來后立刻將已經(jīng)失血昏迷殃翼從籠中抱出,跪坐在她身邊開始療傷。
“原來你也會關(guān)心人啊。”
斯落柯特沒有在意自己被忽視的事實,同樣蹲了下來,隔著殃翼看向?qū)γ娼幍牟室鐣r。
“彩溢時,你現(xiàn)在的名字,對吧?”
“……你想干什么?”
散發(fā)著溫柔氣息的神術(shù)平息下來,彩溢時盯著自己對面那張厭煩到不能再厭煩的臉冷聲問道。
“別緊張,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現(xiàn)在欠我一個人情。”斯落柯特試圖展露自己的友好,準(zhǔn)備探向殃翼傷口的指尖卻被彩溢時炸起的耳羽逼退。好吧,看來失敗了。
“畢竟如果不是我,你的那位小朋友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是一具冰冷的軀體了。”
“你把布芝銘和那女的搞到哪里去了?”
彩溢時站起身來,語氣從始至終都不曾友善一點。
“欸,這可不能怪我啊。”
斯落柯特也站起來,無辜地抬了抬雙手,“是你那位朋友自己發(fā)動的神術(shù),跟我可沒一點干系,我只是來幫忙關(guān)電閘的。”
布芝銘自己把她們送走的?
“不過……”
斯落柯特的聲音打斷了皺眉彩溢時的思考。
“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她們兩個現(xiàn)在不在這個空間了。但具體是哪個,我也沒辦法感知出來。”
“你為什么會知道?”
彩溢時在對方把話說完前就打斷了他的話語,怔愣一瞬后脫口而出:“你的權(quán)能開始恢復(fù)了?”
搶在斯落柯特答復(fù)之前,一股神力把他推得跌倒在地,隨后衣領(lǐng)被跪坐在自己身上的紅發(fā)生物拽起,對方的臉色可算不上和善。
“我真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殺了你……”
聽著彩溢時咬牙切齒的一句話,斯落柯特也不惱怒,笑著沒有說話。
在氣氛達到劍拔弩張之前,殃翼沙啞的嗓音喚回了彩溢時的理智:“……彩溢時?你在……斯落柯特……?”
彩溢時最后帶著警告意味瞪了高馬尾男子一眼,還是回到了殃翼身側(cè),祂的語氣聽上去和剛剛完全不同了。
“怎么樣?有沒有哪不舒服?治療類神術(shù)我不敢用太多。”
“沒事,只是有點頭暈,我稍微緩一下應(yīng)該就沒事了。對了,斯落柯特為什么在這里?……布芝銘呢?”
彩溢時嘆了口氣,“他是來…幫我們的。布芝銘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和于理糾纏,我也解釋不清。”
“……只希望她能沒事回來吧。”
在布芝銘碾碎那朵鳶尾時便察覺到自己連帶著于理身側(cè)迸發(fā)出大量的扭曲的神力,不過短短一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她們也到達了自己只有在夢中才能抵達的世界。
至少這樣能讓斯落柯特把自己的同伴給救出來,戰(zhàn)況也不會傷害到他們……
于理與布芝銘拉開了距離,打量著這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
布芝銘做到了這一步可以說是真的到了極限,腰腹忍受著撕裂般的疼痛,冷汗混著血液滑落在臉頰。相反的,于理除了蹭上的自己的血,幾乎一點傷也沒受到。
“居然能把自己的氣息和自身完全分離,讓我產(chǎn)生一種敵在前方的錯覺……你還是有點本事的。”
聽著于理的認可,布芝銘冷笑一聲,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血液的咸苦在口腔內(nèi)揮之不去,讓她產(chǎn)生了一種嘔吐的欲望。
“不過也就到此為此了,我已經(jīng)累了,殺了你之后我會找到回去的方法,你的同伴也不會因此幸免……”
危險的神力已經(jīng)開始在于理指尖凝聚,可在下一秒?yún)s突然蕩然無存。
“……于理。”
是幻聽嗎?
被呼喚的女孩扭過頭去,她瞧見了一個嬌小但又無比熟悉的身影。
是幻覺嗎?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一口濁氣哽在于理喉管,半晌,她質(zhì)問布芝銘道。“你是怎么…你以為一個幻覺就能讓我放了你嗎?”
她沒有聽到布芝銘的回答,雙眼直愣愣地看著比自己矮小許多的小孩子。
“于理,你不記得我了嗎?”
那幻覺笑著,淺淺的梨渦浮現(xiàn)出來,和記憶里早已模糊的身影逐漸重合。縱使過去了很多年,可她仍然能在見到這笑容的那一瞬間回想起曾經(jīng)那無比美好的一個人。
那個人會在自己害怕打雷時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懷抱;那個人會教導(dǎo)自己勇敢地拍打翅膀去飛翔;那個人會在危險到來時義無反顧地擋在自己面前,但分明她眼中也閃爍著恐懼的光芒。
“這到底是……”
是幻覺吧?
于理忽得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明明已經(jīng)連生命都可以不在意了,明明已經(jīng)選擇背棄身邊所有人了,明明已經(jīng)決定放棄一切去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了。
可就在自己再一次見到這個連真實性都無法確定的身影時,又偏偏遲疑了。
“你是在折磨我嗎?你是想看我的笑話嗎?”
憤怒沖散了刻意維持的理智,于理沖著布芝銘大聲吼道,可沒有移動半步。于理的眼中亮晶晶的,是眼淚嗎?
布芝銘看著對面的人,斂著聲。
“是我要求這位姐姐帶你來見我的哦?于理,不可以對林子里來的客人不禮貌。”
小女孩走到于理面前,抬起頭來看著她,聲音稚嫩又格外溫柔:“于理都長這么大啦?都比姐姐高這么多了。哈哈,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里有沒有好好吃飯?沒有欺負別的小朋友吧?”
感受著臉上溫?zé)岬挠|感,于理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蹲了下來。她抿抿唇,再次開口時聲音里聽不出感情來:“林子里來的從來都不是客人,他們是比原住民更野蠻、更殘暴的怪物,他們……欺負了很多人,我不想讓他們再欺負別人了。”
小女孩搖搖頭,“可是如果于理欺負回去的話,不就成為別人林子里的奇怪的客人了嗎?”
“那些人已經(jīng)得到了他們應(yīng)有的懲罰,再追究下去,該受到懲罰的就是我們了。現(xiàn)在的大家在你的帶領(lǐng)下,不也過的很幸福嗎?”
“那你呢?”于理聲音放大了些,帶著不自覺的顫抖,“可是你回不來了,你再也回不來了,我甚至沒辦法分辨現(xiàn)在的你、你是真實的、還是人類的又一個陷阱……”
額,這就有點躺槍了吧?
布芝銘聽著不遠處傳來的談話聲,她躺在柔軟的草地上,平穩(wěn)地呼吸著休息,試圖讓自己忽視那些傷口帶來的痛楚,不過雙手還是因此緊握著。
“我一直在這里等你。”
“我本應(yīng)該在很久之前就離開,但是我放心不下你呀,小傻瓜。我就是害怕你做出這種事情來,我了解你的性子,知道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只是一直沒機會見到你罷了。”
“這世界上有很多離別,但已經(jīng)夠多了,我們不應(yīng)該讓更多人體會到相同的痛苦才對……”
布芝銘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也可能是被疼暈的吧,誰知道呢。
“醒了?”
于理坐在布芝銘有一段距離的側(cè)邊,看著此地永遠沒有白晝的夜空,感受著寂靜的晚色。那小女孩已不見了蹤影。
“……”
布芝銘沒回話,實際上她是個有點記仇的孩子呢,這個人把她打的這么狠,還對自己敵意那么大……那肯定不是說原諒就能原諒的,如果能那也肯定是裝的。
“我姐姐的事……總之謝謝你了。”
不,其實我也只是歪打正著而已。
布芝銘感受著口腔里仍沒有消散的血味,有些頭疼。
“可能我真的做錯了吧。”
現(xiàn)在意識到不會太晚了嗎?
“于情……我姐姐,她是被人類殺死的。我也沒有興致給你講過往的那些事,總之,”
于理深吸一口氣,“對不起。”
哈哈。
煽情的片段怎么直接被省略了?
如果布芝銘聽全了兩人的對話,那說不定還有動容的可能。但至少現(xiàn)在,她沒聽完,她也沒有那個“興致”去聽。
看著面無表情的銀發(fā)少女,于理站起身來,自顧自說著。
“我可能不會回去了。”
“畢竟就算我回去了也只是要被你們抓住帶到機構(gòu)里去審判吧?那還不如待在這里,體會一下我姐姐這么多年來的孤獨和等待。”
“她說你有回去的方法,那我就不靠近你了。替我給殃翼道個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