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宴初、云錦書并肩走進云家主宅。
主宅里云父云母坐在主座,云逸之在左邊落坐,中間跪著的正是昨天逃婚的云錦繡。
溫宴初與云錦書一進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云逸之看到他們兩人一起進來,勉強露出一些笑意,招呼二人坐下:“宴初和歲歲來了,快坐下。”
溫宴初走上前:“爸,媽,大哥。”
云錦書沒有管他們,進來后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下。
溫宴初看了她一眼,隨之坐在她身邊,還不忘順手給她倒了一杯茶。
從云錦書一進來,云逸之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也是因為這樣,只一眼就看出眼前人的不一樣。眼前的云錦書比起昨天少了幾分柔情,更多了幾分冷漠。
他的心里有些焦躁不安,不自覺的捻了捻衣角,勉強壓制下心里的情緒,穩住情緒,這才問道:“歲歲,身體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云錦書抬頭去看他,看到他不太明顯的焦躁卻只是態度淡漠地回了一句:“沒有”
“既然來了,就一起聽聽吧。”云居白顯然也注意到了云錦書的不一樣,但他只是稍稍低垂眼眸,沒有多說什么。
“云家答應下來的嫁妝拿去一些不合適定制貨,另選等價物交給錦書,另外為表歉意,市中心奇域的寫字樓也一并作為嫁妝給錦書。”云居白說道。
“至于錦繡。”云居白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疼愛的女兒,那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依照家法處置。”
慢悠悠喝茶的云錦書聽到這句話,手里的茶杯“嗒”的一聲落在了茶幾上,莫名的讓在場的人心中一抖。
溫宴初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到了她身上。
“家規處置?”云錦書抬頭看向云居白,“闖下這么大的禍事,你也只是一句家規處置。怎么處置?是緊閉三個月,還只是輕飄飄的打一頓?”
云居白目光凌厲地看向云錦書。
云錦書絲毫不為所動,她冷笑著,看著他:“云氏族規你是忘得一干二凈了是嗎?”
“這件事只是家事,不牽連族內,并不需要顧及族規。”云居白眉頭皺起。
云錦書看著他好半響才道:“你還姓云,她也依然是云姓,在族譜上還有個云逸繡的名字,你為什么會覺得這和族地就沒有關系呢?數典忘宗可不是好事情。”
“錦書,你妹妹只是一時糊涂,自家的事情,自家處置就是,跟族里有什么關系?”云母徐思源忍不住開口說道,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念叨,“你妹妹體弱,族里若是知道,她要丟掉半條命的。”
“你知道她做錯事,要被族里懲罰,會丟掉半條命。”云錦書半點不為所動,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語氣輕飄飄地,“那當初,你選定我送往族地,就沒有想過我十有八九會死在族地?”
徐思源瞬間啞然,她看著云錦書臉上全是委屈和失落。
“如果不愿意嫁人,一開始說出來也沒有人會逼著你答應這門婚事。云氏一族還沒有淪落到要族內子弟聯姻的地步,那么你是出于什么樣的理由答應卻又反悔的呢?”云錦書手里摸索著茶杯,看著跪著的云錦繡的目光透著冷意。
云錦書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或者說,你原本就沒想答應,你只不過是一早就猜到如果你逃婚,徐思源會讓我替你嫁過去是吧。”她現在連一聲母親都不愿意再叫了。
“你憑借的不過是她對你的寵愛,你猜對了,她確實是這么做了。那現在你不如再猜一猜你會不會因此受到族內懲罰呢?”云錦書垂眸看著她,面容上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可那雙眼睛卻深不見底。
云錦繡抬起頭看向她,臉上沒有半點傷心與愧疚,只有冷漠,這樣的表情與云錦書倒是有些相似。
“你不是云錦書!”云錦繡如此說著。
“不,我是。”云錦書挑眉,“只不過,不是你認識的那一個。”
“你不是她!”云錦繡說道,“她最天真不過,想要得到寵愛,可卻連爭寵都不會。她只會等,可等待,是最沒用的手段。”
聽著她這話,云家幾人都皺起了眉。
云錦書卻是不在意,她只是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在族內是個什么身份?”
云錦繡皺眉,她看向自己母親。
徐思源給她解釋:“你姐姐是云氏一族的大祭司。”
“云氏一族的大祭司,掌管云氏一族家族命脈。賜生則生,賜死則死,云氏子弟上到族長,下到仆役,任何人不得違令。”云錦書給她解釋。
“我十五歲成為大祭司,上祭天地,下掌刑罰,如今已有一百二十年。在你還要別人追著喂飯的時候,我已經拎起刀在殺人了。”
“知道我第一次殺人是在什么時候嗎?那是我剛入訓練營的半年后,我剛過四歲生日的那一天,用吃飯的瓷碗碎片,殺了比我大三歲的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也不過只有七歲,笑起來臉上有兩個酒窩最是好看,可偏偏是個細作。我用碎瓷片割斷了他的大動脈,溫熱的鮮血濺了我一身,黏黏膩膩的,那可太不好受了。”
云錦書垂眸看著她,“天真?天真的人是當不上云氏一族大祭司的。云氏一族每一任大祭司,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云錦繡,你看到的那個云錦書,是我僅剩的為數不多的良心,是我在無數殺戮與鮮血里留下的執念,她所渴求的不過是家中父兄長輩的寵愛而已,而現在你的一場算計,讓這一絲執念徹底消散,這世上再無云家四姑娘。”
“有的,只是云氏大祭司。”云錦書看著她,“一百多年前,我成為大祭司的時候,曾下令族自檢,重修族規。族內忙著重修族規的事情,沒有多余的人插手云氏外族的事情。而十年前,我歸家前,下令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我,是以這十年淺川也勉強算是云氏一族的禁地。”
“而現在,因為你的算計,我答應下這一場婚約,你不妨再猜一猜云氏嫡系會不會派人來詳查究竟呢?”云錦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云氏嫡系要出山?”云居白皺起了眉。
“云氏嫡系只是閉門自查,又不是死了。”云錦書嗤笑一聲,“我從不在你們面前表明身份,是我想過一過普通人的生活,并不代表我就真的是個普通人了。云氏大祭司,天生地養,無父母親族。這句話從來都不只是說說而已。”
云居白閉嘴,眉頭深深皺起。
云逸之看著自家父親,云居白不喜歡云氏主脈,他從來不跟他們說起云氏族地的事情,這么多年也沒帶他們回過族地,他對族地僅有的印象也只是族地規矩很嚴苛。
可現在從云錦書的只言片語里也能知道族地就不是一個好去過,可為什么云居白當初還要將云錦書送往族地呢?甚至這些年來,每年都有固定的一筆資金定時定量送往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