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十分昏暗,仿佛被夜色吞噬,月光從縫隙中頑強的擠入,在地板上勾勒出幾道朦朧的光影,顯的蒼白又無力。
周望:''周景和,我的父親,被A市的人稱作百年一遇的商業奇才,當年,他憑借和李氏的聯姻在商界迅速崛起,周景和的手段狠辣,有了李氏的幫襯,在一年之內,周李兩家聯合掃除了一切阻礙周氏集團壯大的隱患,一時間,令整個A市談虎色變。''
周望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里回蕩,一字一句姜瑜都聽的特別清楚,可是姜瑜在周望的語氣中卻聽出了一絲苦澀。
''可是,這個人人都羨慕向往的家庭,生活過的并不如意...''周望的聲音哽咽,良久,才說出后半句,''李秀眠一直以為只要和那個男人結婚,就可以拴住他,可是一個心不在李秀眠身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因為婚姻剪掉自己想逃離的翅膀?''
周望說:''我的出生,對于周景和來說就是在這段無形的束縛中又上了一副枷鎖...他抗拒的更加強烈,十幾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對所有人宣告他的不滿,包括,還在襁褓中的我...''
''李秀眠沒告訴我的那件事,我卻從別人口中聽到了...''
''從我出生那天起,周景和便夜夜買醉...有一天,他喝的不省人事,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把我抱到忘江邊...''
''那個時候,我出生還不到一個月...''
姜瑜心里有些悲哀,不忍再聽下去,將手覆上周望的手背道:''別說了。''
''好在我命大,還沒沉下水去的時候被趕來的人撈起來了...''周望好像已經麻木,他湊近姜瑜道,''枝枝...你知道嗎,這十幾年來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做的不夠好!我一直像一只狗一樣在那個人面前搖尾乞憐,乞求他能看我一眼,哪怕他罵我,打我!只要他能回頭,我就可以原諒他之前做的一切!''
昏暗中,周望眼眶發紅,有些自嘲的說:''可是他,什么也沒做...''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厭惡我...直到后來,我知道了原因。''
''他的不幸,憑什么要讓我承受?到最后來卻還是我被拋棄了!''周望情緒有些激動道。
周望沒哭,姜瑜倒是哭了起來,她站起來,主動去抱住周望,手掌輕輕撫著周望的頭:''周望,這不是你的錯...這和你沒關系。''
女孩的聲音顫抖,淚水難以抑制的落下,眼淚打濕了周望的衣服,周望的手臂覆上姜瑜的后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他覺得有些好笑:''枝枝,你哭那么傷心干什么?''
''我告訴你這個故事,是想告訴你我為什么不喜歡過生日...但是,今天晚上我很高興你給我過了這十幾年來的第一個生日,感覺...還不錯,以后......''
''以后我都會陪你過生日的!我保證以后的每一個生日,你都會很開心的!''姜瑜回答了周望沒問出的問題,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聽著有些可愛。
這句話被女孩輕易的說出了口,可在周望這里,它卻像誓言一樣,深深的嵌入心間,就仿佛吃了一顆蜜棗,甜的心里發苦。
良久,周望說:''謝謝你,姜瑜。''
希望你,永遠不要后悔說出這句話。
姜瑜抽離周望的懷抱:''那你,現在還生氣嗎?''
周望再次將女孩拉到自己面前:''我生不生氣,對你來說就這么重要嗎?''
''當然...''姜瑜回答完周望的話,才反應過來,覺得她這樣說有些不對勁,''不是...''
姜瑜站在周望面前,與坐著的周望四目相對,兩人距離極近,姜瑜有些不適應,沒等姜瑜解釋后半句,周望站起身來將燈打開,臥室瞬間明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燈光晃得姜瑜睜不開眼睛,周望嚴肅的湊近姜瑜,眼里充滿了說不完,道不盡的情緒:''姜瑜,你是不是...喜歡我?''
周望的話讓姜瑜如雷貫耳,少女的心事被戳破,臉頰上瞬間浮現出紅暈:''我沒有!哎呀,也...不對...''
不對不對,全亂了。
周望低下頭,手掌按著姜瑜的后腦勺,強迫女孩抬起頭來:''是我猜錯了?可是我喜歡上你了...該怎么辦才好呢?''
姜瑜的睫毛微顫,她困難的出聲:''哥哥...''
''別叫我哥哥...''周望對女孩一字一句道,''我從來...都不是你哥哥。''
室內的氣氛旖旎,仿佛空氣都變了味道,周望身上的味道讓姜瑜的頭有些暈,姜瑜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面前的人模糊卻讓人想要靠近,她沉溺片刻,突然回過神來。
''你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燈光下,姜瑜終于看清了面前的周望,她有些焦急的詢問。
''沒事,''周望俯視著面前的女孩,眼里帶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姜瑜的臉紅的發透,她后退了幾步:''我...去給你拿醫藥箱。''
說著,姜瑜急急忙忙跑下樓去,周望看著女孩慌張逃離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笑:''膽小鬼...''
不一會兒,姜瑜帶著醫藥箱,喘著氣上了樓,周望坐在沙發上注視著女孩,打開醫藥箱,拿出酒精棉和藥酒。
''疼~''周望假意避開姜瑜的手,''你能不能輕點?我很怕疼的...''
''對不起,對不起,''姜瑜有些緊張,她的動作更輕緩,''我盡量輕點...''
周望注視著姜瑜給他認真上藥的臉道:''你...想好沒?''
姜瑜與周望目光交匯一秒,她嚇得立即移開了眼。
姜瑜:''......''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周望毫不避諱的盯著姜瑜,像是要把她看出一個洞來,''為什么要為了我去和人打架,為什么要給我過生日,為什么要在意我的想法,為什么...聽了我的故事想要流淚?''
周望平靜的問出了他內心深處已經猜出答案的問題,他只是想要再確定一下,那抹被人遮遮掩掩的晚霞,是否早就已經照到了他身上。
姜瑜放下手中的酒精棉:''沒有哪個父親會狠心到殺死自己的孩子,換做是任何一個人,他們都會流淚。''
周望死死盯著姜瑜:''所以,這就是...你的答案?''
姜瑜被盯的不自在,她放下手,沒有說話。
周望不再強迫女孩,他妥協道:''我知道了...''
''你不喜歡我這樣的話,我以后不會再問了...''
姜瑜想要解釋,卻怎么也開不了口,她覺得喜歡的話不能就這么輕易說出口,那時,她還是覺得,她對周望的感情也許只是青春年少時的沖動,如果她慌張的把喜歡說出口...她可能會后悔,可是幾年后,她后悔的卻是那句遲遲沒說出口的喜歡......
周望起身,揉了揉姜瑜的腦袋,安慰道:''沒關系,你不用多想...我隨便問問而已,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
''你...早點睡...''周望替姜瑜關上門,自己則藏在門后,遲遲不肯離開,什么沒關系,關系可大了,如果姜瑜的膽子再大一些的話,今晚周望都想直接問出個結果,可是,姜瑜似乎有些怕他,如果這樣的話,姜瑜會哭的......
姜瑜坐在床上,看著周望關門的背影,腦子里亂成一團,明明就是她先喜歡人家,她在害怕什么啊?想著,姜瑜窩進被子里,打了好幾個滾。
姜瑜的腦子里突然浮現許最的臉,她好像在說:''你真不爭氣啊,枝枝!''
這一晚,姜瑜掙扎了許久,最后,她還是覺得,她還要再等等......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