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出生后,奶奶就火急火燎的去Z城照顧媽媽月子,爸爸為了媽媽坐月子不擁擠,在店鋪對面重新租了一間兩房一廳的房子,奶奶搭個小床睡媽媽房間,方便照顧弟弟,爸爸自己一個房間,奶奶說爸爸白天干活辛苦,夜里自己睡能安穩些,弟弟會鬧覺,媽媽憔悴了不少。
我來了之后爸爸將房間讓給我,打算自己在客廳打地鋪。奶奶不同意,說我白天又沒什么事,睡哪里都是睡。我覺得有道理,客廳打地鋪也沒什么,于是我就沒要房間,主動要求睡客廳。媽媽說客廳沒空調,太熱了,讓我去房間睡,爸爸在房間地板打地鋪就好。我笑笑拒絕了,把陽臺門打開,吹著夜風,再打開電風扇其實也沒那么熱。
白天我和媽媽在店里,奶奶去買菜準備午飯。我抱著弟弟逗,這么小的人兒慢慢長大,想想挺不可思議的。媽媽說弟弟剛生下來的時候黑黢黢的,丑死了,哪有現在白白嫩嫩的好看,嬰孩就是一天一個變。媽媽說我生下來就很漂亮,沒有尷尬期,粉粉白白的,十分可愛。
我笑笑,只當是媽媽哄我。
弟弟很漂亮,大眼睛,翹鼻子,小小的嘴粉嘟嘟,白白嫩嫩胖乎乎,像電視廣告里的漂亮寶寶。爸爸忙完回到店里都要抱他,眉開眼笑的說他長大了一定是個帥小子。
我跟著笑,漂亮寶寶,大家都喜歡。
弟弟起名方翊澤,小名舟舟,聽奶奶說,弟弟名字和小名是特地請有威望的大師起的,祝福弟弟聰慧健康,自由隨心。
晚上我基本不進媽媽房間去看弟弟,原因是我剛來那天晚上,弟弟在房間大哭不止,媽媽在洗澡,奶奶在店鋪洗碗,我想著進房間哄哄弟弟,一直哄不好,弟弟哭聲引來剛回來的奶奶,奶奶將我趕出房間,說弟弟晚上看到我會害怕,以后晚上就不要進房間看弟弟了。
我想告訴她,弟弟還不到兩個月,視覺上還分不清色彩,他哭不是因為害怕我的與眾不同。
看她不悅的表情,我張張嘴還是什么也沒解釋。
奶奶在這照顧媽媽和弟弟,煮飯打掃衛生洗衣服任勞任怨,我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跟她爭執,反正我說了她也不信,不如不說。
既然她介意我和弟弟單獨相處,那我就避開便是。反正媽媽在的時候我陪弟弟玩兒她是不會說什么的。
堂姐在大伯快餐店幫忙,偶爾會過來看看弟弟,拉我出去逛街。姐姐考的好,上X大是板上釘釘的,就等通知書了,大伯高興,把錢給堂姐,讓她自己去買筆記本電腦和新手機。
媽媽也給我錢,讓我跟堂姐去逛街買衣服,說大姑娘都喜歡穿的漂漂亮亮。
逛街的時候堂姐跟顧清風打電話,甜蜜的我起雞皮疙瘩。
堂姐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紀言,我也沒提,盡管我很想知道他的消息。
爸媽的小店生意越來越好,主要是爸爸跑業務比較勤快,酒店飯店的訂單量都很穩定,家里經濟條件比起以前好了很多。奶奶說有了弟弟我的生活費應該減一點,給父母減輕點負擔,女孩子大手大腳花錢會被慣壞的。
媽媽不同意,因此還生了氣,我上高中那會兒奶奶就因為我的生活費鬧過一次,這次又提,還當我面提,媽媽十分生氣,說家里不差我的那幾百生活費。爸爸說我一個女孩子在縣城生活本來就不容易,就不要再提減生活費的事了。奶奶看爸媽都護著我,才沒再說什么。
回F城那天,爸爸開小貨車送我去車站。
“奶奶思想老舊,你不用同她計較。”
我點點頭:“好的!”
“淑敏去上大學了,以后自己住要注意身體,好好吃飯。”
我繼續點頭:“好!”
“我送你進站。”
“不用了,以前我都是自己來車站的,我認得。”
爸爸看著我,緩緩的點點頭。
我笑笑:“爸爸!你好好照顧媽媽,對她好些就行。”
不用對我如此。
我沒再看爸爸,轉身進了車站。
托了弟弟的福,我也有爸爸了。
可是,我以前沒有的,現在也不需要了。
回到F城,家里一個多月沒住人,滿地是灰,我給媽媽打電話報平安后開始收拾屋子。
接下來要恢復獨居生活了,這一年像一個意外,意外過去后一切又恢復如初。
整理書房的時候看到數學習題冊,我翻了翻,許多空白的地方寫著各種解題思路,字體工整流暢,寫的很大,清晰易懂。
心里突然像空了一塊,排山倒海的悶痛感沖擊心房,眼淚沒有預兆的滾滾落下。
瘋狂的思念在這一刻噴涌而出,我抱著習題冊緩緩蹲下,收緊手臂蜷縮著,試圖緩解心間的疼痛。
也是在這個房間,他第一次將我抱坐在他腿上,我第一次看他臉紅,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他相擁,也是第一次,我覺得他喜歡我。
我默許他一次一次的試探,一次一次的靠近。
我忘了我和他的差距,忘了我和他是多么不相配。
我幾乎被他的好沖昏頭腦,認為我也值得被捧在手心呵護,值得向全世界宣告,看!這就是我的寶貝。
“甜甜!”
安心同輕輕喚我。
她站在書房門口,我抬頭看她,淚眼婆娑,說不出一句話。
她過來蹲下,輕輕抱住我,聲音哽咽:“他不值得。”
都說懵懂少年時的青春悸動最美,如初雪,如朝陽,如滿天煙花,純潔,熱烈,絢爛。充滿希望,渴求和情動。
可我不這么認為,我的青春沒有朝陽,沒有煙花,沒有初雪。
只有明晃晃的現實。
“你還喜歡他嗎?”我問心心。
“不喜歡了。”
“是因為我嗎?”
安心同笑的溫柔,揉揉的臉:“甜甜!如果他是一個值得的人,我不會因為你也喜歡他而放棄的。”
“我看到他親你,那么用力的摟住你,仿佛想把你融進他的身體里。”
“后來我問他,有沒有對你動心,他說有,但僅限于動心。”
安心同低頭輕笑:“紀言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提起你的時候,嘴上在嘴硬,眼底卻有濃的化不開的情,很溫柔。”
“他連喜歡都要瞻前顧后,不敢直面,以后后悔的人只會是他自己。”
“你看到他親我?”我不可置信。
她站起身:“事先說明,我不是偷窺,我是聽見你下樓的聲音出來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結果就撞見他把你拽懷里親。”
我羞愧不已,也不哭了,低頭嘟囔:“你…你看了多久?”
“嗯……就看到他親到你胸口,我就看不下去跑回家了。”
我一下站起來,激動:“不是不是,那不是親到胸口,是他發癲親他送我的項鏈墜子而已,我…我我后來推開他跑回家了。”
安心同憋不住哈哈笑,笑出了眼淚花。
我不動,靜靜看她笑,忍不住輕輕開口:“不難受嗎?”
她笑著笑著停止了笑聲,用手拂掉笑出來的淚,背過身:“難受的,但是無所謂,他配不上本小姐。”
難怪安心同突然對紀言那么冷淡,可是她對我,從來沒有隔閡。
是啊,紀言配不上她,她值得這世上最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