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掌聲紛然響起,看客全然臉上掛笑,這皮影戲在衡陽湖這邊,藝人早就把民間說書結合起來,專門有人創作劇本,魏生就是這樣一個藝人。
他半月前,就來到衡陽湖,本意是進京城趕考的,奈何到了這里盤纏全丟了,就跟盧家班盧班主商量,寫一些劇本以換報酬,班主見他匣子里裝的全是皮影人,細下一打聽,魏生不僅會寫劇本,還會耍皮影。
于是班主便提出讓魏生出臺演出,這演出不要緊,魏生搞了個新模式,皮影加說書,看客看到后反應強烈,魏生也成了小有名氣的藝人。
這時隨著一陣低沉的暮鼓聲,緩緩響起,魏生唱完最后一段,整個演出也就落下帷幕。
顧纖云不覺的雙眼迷離,依舊沉浸在剛才的表演之中,癡癡地看著臺上收拾道具的魏生,驀地轉頭,卻忽然看見一絲妖氣,剛剛看得太入迷,都沒注意,她定睛細視,抬眼就見到人群中,一個穿著寬大衣袍,滿臉麻子,胸口裸露,體胖胸寬的大漢,大漢身形魁梧,尤其是大漢的手臂,簡直比顧纖云的腿還要粗上一些。
那絲絲妖氣就是從這大漢身上散發出來的!
大漢似乎察覺被人盯著,額頭微皺,露出一絲異樣,突然扭過頭對著顧纖云露齒一笑,顧纖云眉頭一緊,就要動手擒拿那大漢。
不料那大漢大喊一聲,“著了!錢包丟了!錢包丟了!”。
“錢包丟了!”周圍的看客聞言錢包掉了,都紛紛低頭摸自個的錢包,這不摸不知道,一摸下一跳,一下子絕大部分人看客都驚呼錢包不在了,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那寬衣大漢也對著顧纖云邪魅一笑,趁著混亂之機鉆進人群中,快速往外面跑。
“別跑!”顧纖云大急,青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焦急,她腳踩在眾人肩膀上,掠了出去,可等她沖出人群,那寬衣大漢已經到外面棧道上了。
外面漆黑一片,卻覺月明星稀,明月下澈,光線黯淡,遠遠的,寬衣大漢露齒一笑。
顧纖云直接掠飛而起,身體頓時如羽毛般輕盈,飄到空中。
前面那大漢也不裝了,罵罵咧咧,一邊倉皇逃走,一邊脫衣服。
顧纖云也有些疑惑,這妖怪跑就跑,還脫什么衣服,待其衣服脫盡,本體也顯露出來,居然是一只大蛤蟆。
這蛤蟆怪渾身黑黝的皮膚,站起來比人還高。
顧纖云瞟一眼,輕蔑一聲:“蛤蟆怪,莫跑!”。嘴上這么喊,手上一鞭子已經甩了出去。
“啪”。
鞭子打在蛤蟆怪身上,那蛤蟆怪“呱”地慘叫一聲,居然從口中吐出一口大把銅錢來,那銅錢掉到地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蛤蟆怪回頭獰惡地看了眼顧纖云,嘴中尚有兩個銅錢被其一口吸入腹中。
“這?…………”顧纖云看得眼睛一瞪,爆金幣?這蛤蟆怪偷銅錢為了吃?真是從未聽說過,這衡陽湖中的妖怪倒很特別。
那蛤蟆怪被打了一鞭,扭頭怒道:“哪里來的小姑娘,居然敢打你財神爺爺!”。
“噗嗤!”,顧纖云差點沒笑出來,這玩意剛剛再說什么?財神爺爺?這就一大只丑蛤蟆。
那蛤蟆怪雙手擦腰,繼續道:“喂!爺爺跟你說話,沒聽見?你從哪里來的?竟敢壞爺爺的好事?”。
顧纖云聽見這蛤蟆實在有趣,便道:“我從哪里來的怕說出來嚇你一跳,只怕到時候你轉身扭頭就要跑。”。
蛤蟆怪對著自己豎了個拇指,老神在在道:“你財神爺爺在此,于這衡陽湖馳騁,遨游了多少年,多大的風浪沒見過?你只管說,要是給我嚇倒了,老子反過來叫你爺爺!”。
蛤蟆怪認真地說,顧纖云聽蛤蟆怪這么說,不由地笑了,她馬上聯想到一只蛤蟆在這衡陽湖上張著腿往前游的場景,她笑得格格的,捂著肚子完全停不下來。
那蛤蟆怪見對方笑得如此放蕩,如此不將其放在眼里,頓生惱氣道:“你在笑什么!有這么好笑的嗎?”。
“沒有,沒有。”顧纖云道:“沒有,我就是看見你就想笑。”。
這話一出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蛤蟆怪狐疑地看了一眼顧纖云,仔細打量著,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顧纖云過了一會才停下笑,道:“你可要聽好了”。
蛤蟆怪道:“你說吧,爺爺聽著呢!”。
顧纖云笑道:“我乃云屏仙山,云屏府主座下第一大弟子,也是唯一一個弟子,顧纖云是也!我奉師命下山捉妖,本來但凡遇見妖怪都要將其趕盡殺絕的,不過我看你很有趣,你要是把你偷的錢全吐出來……………”。
“夠了!”蛤蟆怪突然把顧纖云的話打斷,云屏仙山的大名它當然聽過,當年云屏府主還不叫云屏府主,而是十香夫人,在整個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在衡陽湖修煉,都打不過附近鄱陽湖大一點的蛤蟆怪,一輩子想要往更大的地方去,云屏仙山那種龐然大物可不是它能對付的。
蛤蟆怪眼下只有認慫的份。
只見蛤蟆怪大叫一聲:“爺爺今天家里煤氣忘關了,告辭!”,緊接著“呱呱”叫了好幾聲,在棧道上連跳幾下,最后一躍而起,身體翻過棧欄,“咚”地聲,一頭扎進冰冷的衡陽湖中去了。
顧纖云大急,沒想到這蛤蟆怪狂的時候毫無邊際,去時是如此絕訣,她沖到棧道上,只見漆黑的衡陽湖面,水波粼粼,蛤蟆怪一扎進去就消失不見了,層層碧綠的浪花打過來,連個影子都沒有。
顧纖云急忙拿出七寶手鏈,那七寶手鏈卻毫無反應,至于照靈燈,被魏生的匣子傷了之后一直處于休眠狀態。
“唉!該死!”顧纖云起得直跺腳,此刻,一片茫茫的湖面,風吹浪打,明月高懸,最后一抹妖氣也散開,偏偏什么招數都無用,實在束手無策。
“早知道就直接下死手!把這蛤蟆怪打得半死,它也就逃不了了。”正當顧纖云懊惱跟丟蛤蟆怪,感到傷心的時候,那書生魏生卻是提著箱子,背著匣子快速地從岸邊往這棧道上趕。
只見魏生衣服不整,頭發凌亂,像是剛被人抓亂的一般,臉上幾處紫青,狼狽至極,一只鞋還掉了,光著腳快速往這邊跑。
這魏生累得直喘大氣,臉上、背上俱是冒汗,見到顧纖云也不打招呼,直接蠻沖直撞,擠了過去。
顧纖云疑道:“發生了什么?”。
魏生道:“今夜看客的錢丟了,現在一窩蜂的搶戲班子的東西呢,班主都攔不住,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這個戲臺做不了,得跑路了!”。
“啥?”顧纖云沒明白跑路是什么意思,回頭卻見幾個看客氣勢洶洶追了出來,跑到顧纖云旁邊,見棧道上只有顧纖云一個人,便問道:“這位姑娘,有沒有看見一個書生從這里經過?”。
顧纖云搖了搖頭,為首的那個往北邊一指,道:“那小子多半是從這條小路跑了,追!”。幾人即朝著北邊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