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啥?說是幾年,這政策一會一樣,明兒個啥樣誰知道啊?再說了,這日子過的多快啊,幾年那不是一眨眼的事兒?這事兒早晚的。”
林逸軒面無表情“那你姐倆在這哭就能解決事兒了?還不如趁著現在想想真要下崗了以后干點啥,找個出路。”
張小莉想著弟弟妹妹的事心里本來就難受,老公不說點好聽的安慰話就算了,還整出這么一句,脾氣一下就上來了,整個人炸了:“這話還用你說?誰傻啊?不知道找出路?這不就是心里難受,抱怨抱怨,說出來能好受點,你懂個屁啊?一天天的跟個冷血動物似的,也沒個冷暖...”
...
林逸軒面色不愉,周圍的氣場冷了下來,看著張小莉雞頭白臉的斥責不說話。
張小梅看此趕忙伸手橫欄在大姐胸前:“哎呀,大姐、姐夫你倆可別置氣...大姐,你也別說姐夫了,姐夫也沒說錯啥。”
“我不是說他說錯了,我就覺得這人咋這么冷血,一點感性都沒有。咱倆心里這么難受,擱正常的說兩句好話勸一勸,安慰安慰,他可倒好...誰活這么大歲數了不知道日子得過下去,得想轍...”
林逸軒拿起報紙,站起身面無表情的走出了客廳,反手把門關上。
張小莉看到,心里更委屈了:“你看看,就這人,一句話不對付轉身就走,不帶說看你生氣了過來哄哄你勸勸你的...就是冷血、自私...”
“大姐,你可別不知足了,姐夫人家也沒跟你吵,你說人家那些,人連一句嘴都沒回,還想咋地。再說姐夫平時對你,對孩子,對你們家還不夠好啊?”
張小莉想了想:“那這方面你姐夫做的還行,我就說這個事,讓我生氣。”
“男人跟女人想的也不一樣。”
張小莉心里的委屈勁還在,但是也知道適可而止,自家男人的面子不能給落了“你說的可也是。你姐夫這人平時家里家外的做的都挺好,對我,對孩子,對娘家人你也知道,做的都挺到位的。哎,你還不知道我,脾氣不咋好,勁兒一上來了不管不顧的...你姐夫也沒說錯,你們百貨解體是早晚的事,你有啥打算沒?”
張小梅看大姐主動轉了話題,也順勢接了下去“我們上批下崗的人里有個叫王翠英的,姐你有印象沒?”
“哎嗎呀,什么叫有印象沒,她大哥就在我們單位,跟你大哥一個部門,倆人老熟了。我知道她,你接著說,咋了?”
“她下崗以后在我們家那邊的市場擺攤,賣點襯衣襯褲、襪子啥的零碼碎,一天可不少掙。上次我去市場買菜跟她嘮會嗑,她說比上班時候掙得還多呢。我尋思我要是下崗,也跟她一起干去”
“哎呀,是嗎?那你說你還擔心啥?這不是挺好嗎?就是挨點累...但我提醒你啊,不管啥時候下崗,千萬別買斷,別圖眼前的那點錢,后期社保年限不夠還得自己往里補,到退休時候領的還少。”
“咋地,姐?這里還有說法?你要不提這個我還尋思等買斷領一筆錢進貨做生意呢,你跟我細嘮嘮這里面的門道,我不懂這些。”
“我跟你說...”
...
兩姐妹促膝長談,不知不覺從中午聊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吱嘎”隨著開門聲音,林逸軒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客廳門口,說:“你姐倆聊咋樣了?飯做好了,過來吃點。剛才我出去買了條鯉魚,剛燉好,小梅,等下你嘗嘗味道怎么樣,我新學的做法。”
張小莉笑著拉起張小梅說:“嗯哪,你姐夫跟他單位馬大夫學的,人馬大夫手藝老好了,我吃過幾回。你姐夫學完回來做過兩回,你別說,學到點精髓,味道不錯,一會你也嘗嘗。”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嘗嘗...姐夫,那會聽見你出去我還問我姐你干啥去了,我姐說你買菜去了...還真讓我姐說著了,真是去買菜了,你別說,還是我姐了解你。”
“那可不,你姐不了解我誰了解我,在這個家,我就是孫猴子,你姐就是如來佛祖,我咋蹦跶都蹦跶不出你姐那如來佛掌去...”
張小梅拿胳膊肘懟懟大姐,一臉調笑。張小莉心花怒放,含羞嗔怪的回懟了兩下妹妹。
“再有,我這大姨子好不容易來一趟,可不得好好掂對掂對,整點好的好好款待款待啊?”
“嗯哪,你哪次來你姐夫都想著給你研究點啥,該咋是咋地,對我這幾個弟弟妹妹,你姐夫沒話說。”
幾人邊說邊往餐桌走,張小梅拉開椅子:“冉冉去吳哥家不回來,小羽也不回來吃啊?”
“嗯哪,小羽跟同學踢球去了,不知道啥前兒回來呢,不用管他,啥時候回來給他熱一下就行。”
張小梅點點頭,看向餐桌,六個菜,有魚有肉還有涼菜:“哎呀,姐夫,這么豐盛呢?”
“那你也不看看是誰來了,這要換了別人,也就隨便整點啥打發了,你來我得好好安排安排,不然你大姐都得跟我不樂意。”手里提起一瓶啤酒:“來瓶不?知道你不喝白的,我專門買的啤的。”
“專門給我買的那得來點,再說這好菜好飯的不配點酒都白瞎了。”
林逸軒一笑:“得,我給你起開。”把酒瓶瓶嘴插到暖氣片兩頁間,一掰...“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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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林逸軒抬眸看向張小梅:“小梅啊,你想沒想過找個人啊?”
張小莉接過話:“是啊,小梅,我也想問這事。你這一個人帶著個孩子也不容易,眼看著李佳也大了...之后你做上買賣,時間不像現在上班這么自由,孩子接送啊啥的都沒人能搭把手,想沒想過找一個搭個伴?”
“都自家人,我姐不用說了,姐夫也不是外人,我就不怕你倆笑話了,我們單位王萍前段時間想給我介紹一個對象。”
“你啥意思?”
“我聽著各方面條件還行,想見見。今天過來我也想說這個事,讓你們幫我參謀參謀,再幫我找吳大哥打聽打聽。”
“說說,叫啥,看看我和你姐夫聽過沒。”
“叫胡友慶。”
兩口子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帶著陌生,張小莉問:“哪的人啊?”
林逸軒打斷:“哎呀,你別一句一句的問,讓小梅自己說。”
“嗯哪,我這也是著急,那小梅,你說。”
“叫胡友慶,原來當兵的,轉業回來到街北派出所,現在管戶籍。今年39,媳婦前幾年去世了,一個孩子,21了,男孩,現在當兵呢。現在自己一個人在縣里住,買的房子,就在姐夫醫院對面那片平房。爹媽在三家子,種地的。家里四個孩子,他是老二,上面有個大哥,下面兩個妹妹,都結婚了。老大在三家子當會計....”
張小莉筷子撂在桌上,仔細聽著,生怕漏下什么:“聽著條件還可以...”看向老公“是不是?”
“嗯,條件行,管咋的,有套房子,省著你娘倆租房子了,就是不知道人咋樣。”
“說是為人挺好,會來事兒,也敞亮,大高個兒,挺健談的。”
“外表倒是其次,人品好最主要。”張小莉話落,感受到對面老公意味深長的眼神,清咳了下:“關鍵還是你姐夫說的,自己有房子。這幾年你一直租房子也總歸不是個事。孩子也大了,不在身邊,你倆照顧李佳一個也能給你減輕點負擔。對了,他兒子啥意思?”
“沒細說,王萍也就是搭個線,具體的還得見了面問才知道。”
“見見吧,行不行的,見了才知道。見之前,我跟你姐夫找你吳哥打聽打聽,都是一個系統的,估計也認識。”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
...
夜深了,緊靠雙人床書桌上的臺燈里灑出暖黃的光,宛如夕陽余暉,給室內添上一絲浪漫與溫暖。
張小莉枕在林逸軒的肩上,話家常:“逸軒,你還記得去年我去市里學習的時候給媽在聯營買的毛衫不?”
林逸軒被枕著肩膀的胳膊從媳婦修長的脖頸繞過摟著:“記得,綠色帶白花的,花了不少錢。”又想起了什么:“開春有次我去八趟房還看見媽穿著那件衣服和鄰居大爺大媽在胡同嘮嗑,拎著衣服跟人顯擺,說你給市里聯營花了一百多買的。”
“嗯哪,一百多,大半個月的工資。”
“咋了?咋想起說這個事了?”
“冉冉暑假的時候,老兩口不是帶著她去市里給老三收拾屋子去了嗎?”
“嗯。”
“你說有意思沒?上次咱去八趟房,媽跟我說她刻意去聯營看了,真看見那件衣服了,還問人家營業員價了,說跟我說的一樣。”
“她知道價?”
“嗯,知道。買回來給她的時候就問了,我實話實說了。”
“呵,像她能干出的事。”
“你說...她去也就去了,打聽也就打聽了,咋還能回來跟我說呢。”
“那誰知道了...”關了臺燈,轉過身,另一個胳膊環住媳婦的腰:“晚了,早點睡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