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說話沒有？半天了，光聽我說了，你一點動靜沒有呢？睡著了？”
“沒，聽你說呢。”
“你說我愁不愁？操不操心？”
“...嗯，可不嘛，是挺愁人的，沒辦法，誰讓你是當(dāng)大姐的，該操心就得操心。”
“可不，當(dāng)大姐的，都是操心的命。”
“嗯...也不是所有都這樣，還是你負(fù)責(zé)任。”
“那你說咋整，自己親弟弟，親妹妹，總不能看著他們遭罪吧。”
“嗯，那是不能看著。”
“哎...”
林逸軒拍拍媳婦“別嘆氣，車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急也沒用。”
“嗯。”
...
1995年，周日，二局二樓，一道在走廊里自建的白色木門隔斷了最里面的兩間辦公室。
“干杯。”“干”“干”...
最里面的那間辦公室被改成了餐廳和廚房，林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聚在一起。
林逸軒用手擦了一下嘴唇上的酒水，給了二弟一個眼神，沖著大伙說：“這回爸媽搬到二局這來住了，離市場、百貨也都近了，以后買菜溜達啊也都方便了。”
林逸哲說：“是啊，二老在我們那住，平時去哪都不方便，這回妥了，方便了。剛剛我看了看，這小屋收拾的還挺好的。”
秦玉：“嗯，那是，你媽我到哪都收拾的立正的，不然咋待啊？...話說回來，這人啊還得自己有個家，在別人家住咋地都不是個事，就是自己兒子家都不行，居人籬下的，總得看人家臉色。正好二局搬家了，借你們爸光要了這兩間屋子，砸出來這兩間辦公室住，我們老兩口帶著林冉住正好。”
林逸哲有點不大高興：“媽，瞧你這話說的，誰給你臉色看了？你在我們那住也沒人攆你們啊。”
“這還用人攆啊？這事不得自覺點？”
“媽...”
林逸軒打斷林逸哲的話：“媽，這話你說的不對，我相信逸哲不能有這心思，你也別多想。”
“哎，就算自己兒子不這么想，誰知道別人想不想啊？算了，想不想的能咋地，反正我們也都搬來了，就不說那事了，還顯得我掃興。”
單丹鳳：“媽，我啥時候給過你臉色啊？不管是以前在八趟房還是在我那，啥時候不是你說啥是啥的？”
“哎呦呵，現(xiàn)在可不得了了，上了小學(xué)當(dāng)了任課老師，脾氣都見長了。”
林爽聽自己媽又被說了，一臉的不大高興，想頂奶奶兩句，余光里身邊的大哥像沒聽見似的，事不關(guān)己的，只顧吃自己的。又看向坐在爺爺身邊的林冉，被爺爺伺候著喂飯，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大人說話，一臉好奇，也沒插話。猶豫了一下，慢慢的端起了筷子，也悶頭吃起了飯，不過心里憋著氣，偷偷的瞪了奶奶一眼，覺得她太討厭了。
張小莉?qū)に歼@都哪跟哪啊，笑著說：“哎呀，今天搬家，是個好日子，除了逸書兩口子沒回來，家里人都聚全了，咱今兒都高高興興的，提那些干啥？”
林逸軒看著老二沉下的臉色，對二老說道“是啊，小莉說的對，今兒咱都高高興興的，我們幾個做這一桌子菜一個是孝敬你們二老的，再一個就是慶祝搬家的，今兒誰也不許提不高興的。”
林守勛笑著說：“你們媽也沒別的意思...我覺得這地方挺好的，離新光近，以后接送冉冉上下學(xué)也方便，走幾步就是學(xué)校。”
單丹鳳笑著說：“是啊，離我們學(xué)校近。冉冉在咱們爸媽心里那分量可老重了，只要是對冉冉好的，咱爸媽干啥都樂意。”
張小莉皺了下眉頭，也笑著說：“從小看到大的，冉冉也最喜歡她爺爺，你問她心里排第一的是誰，她準(zhǔn)保說的是她爺爺。”
林逸軒面無表情的瞅了瞅單丹鳳，沒說話。
林逸哲給了媳婦一個警告的眼神，單丹鳳全當(dāng)沒看見，該夾菜夾菜，該吃飯吃飯。
林冉晃了下腦袋，沖著爺爺笑了，甜甜的，這意思是認(rèn)同媽媽說的話。
林守勛高興壞了，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道縫：“哈哈，十八個月就開始伺候，把屎把尿的，現(xiàn)在我還給洗臉洗腳呢，吃飯頓頓都是喂著的，對我感情肯定深。”
秦玉一臉驕傲看了看冉冉“那是，我們?nèi)饺叫㈨槪液退隣斀逃暮茫@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以后你有出息了可別忘了你爺爺，你爺爺照顧你那可真是，上哪你也找不出第二個這么精心的了...我跟你們說，現(xiàn)在這孩子還是她爺爺給洗臉洗頭呢，連上完廁所揩屁股都是她爺爺給揩，吃飯頓頓都得給喂，這孩子還賊愛吃思考奇，別的糖都不吃，那思考奇多貴啊，她爺老舍得了，總給她買，都不斷流（liu四聲）...”
林守勛慈和的一邊笑著聽老伴說這些事，一邊喂林冉。
桌上幾人都面色自然的吃著飯，也不知道聽沒聽。
只有張小莉端著筷子，看著秦玉，笑著認(rèn)真聽：“是，我知道這么些年爸媽對冉冉那是盡心盡力的，比我和逸軒要精心，冉冉放你們這我和她爸老放心了。”說完用胳膊肘撞了下林逸軒：“你說是不？”
“啊？”林逸軒一愣，看向張小莉，接收到眼神，扭頭對二老說“啊，對，小莉說的是，這么多年讓你們二老費心了。”
秦玉笑著擺手：“誒誒誒，費啥心，冉冉這孩子懂事，我和你爸愿意帶她，是不是老頭子？”
林守勛一臉寵愛的看著冉冉，笑著說：“是啊，冉冉這孩子多招人稀罕啊，我可老愿意帶她了。”
...
晚上，林逸軒和張小莉帶著林羽回了家。
進了家門，張小莉說：“小羽，你先去看會書或者看會電視，我給你燒點水，你泡個熱水澡。”
“我回屋看書。”
“那行，你去吧，水燒好了我喊你。”張小莉換了拖鞋就要往洗手間走。
林逸軒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干啥？”
“你坐沙發(fā)歇會，我去給他燒水。”
“你不累啊？這一天又買菜又做飯的，吃完還收拾半天。”
“我不比你體力好啊？瞅你那小身板，趕緊歇著去吧。”
“那行，我也確實累了。”
“等小羽洗完你也泡泡，解解乏。”
“嗯，我也這么想的。”
...
臥室里，只開了床頭燈，林逸軒和張小莉泡完澡，相擁躺在床上。
張小莉說“老爺子老太太這回搬到二局去，離冉冉學(xué)校近了，以后上下學(xué)方便不說，孩子早上還能多睡一會了。”
“嗯，主要是林逸哲，這回終于解脫了。”
這話張小莉是認(rèn)同的，不過有些話她能說，有些話不能說，這尺度她向來把握的很好。
林逸軒接著說：“之前在八趟房時候，林逸哲就為了擺脫爸媽，借錢買的房搬的家。誰承想，沒幾年爸媽還跑他們家去了。有一回還跟我抱怨，說不知道爸媽啥時候能搬。這回好了，也算成全他了。”
張小莉心里好奇極了，卻裝作隨口問的樣子“啥時候跟你抱怨的？沒聽你提過。”
“就有一回，林爽跟爸媽頂嘴，干架那次。”
“哪回啊？干那么多回呢。”
“就有一次，媽說單丹鳳在外面說她壞話了，她從外面回來給單丹鳳一頓罵，還把家里東西給砸了。咱倆不還去了嗎？你不記得了？林逸哲給咱倆打的電話。”
“...哦，我想起來...你不提我都沒想說，媽也是真有意思，還跑外面跟人打聽單丹鳳說沒說她壞話...”
“...”
“你說吧，要是別人主動提起誰誰誰背后說你壞話了，被你知道了，你罵人家一頓也行哈，媽可倒好，還直接問人家我家兒媳婦跟你在背后說沒說過我壞話啊？單丹鳳那朋友也是夠一說的，媽這么一問，她還真跟媽學(xué)了。”
“啥朋友，就是一同學(xué)，估計關(guān)系也好不到哪去。”
“咋不好呢，你不知道，她和于紅倆人上學(xué)時候關(guān)系就好，人家兩家爸媽都認(rèn)識，關(guān)系近著呢。”
“不知道，就知道有這么個人，也見過幾回，沒深接觸過...關(guān)系那么好，兩句話就給她出賣了？”
“呵，那誰知道了，人品問題唄。”
“我看都不咋地。”
“嗯，你說這話我認(rèn)同”說完張小莉忽然想到什么，仰頭看了看林逸軒的臉色。
“咋了？想說啥？咋還挺猶豫的呢。”
“媽也問過我同事這問題...我同事告訴我的，幸虧我從沒在外面說過家里的事。”
“...媽咋還問到你同事那去了？誰啊？”
“馮雪麗，你認(rèn)識。”
“哦，認(rèn)識，在家屬房住，她愛人是衛(wèi)生局一科長。”
“嗯，對，就是她。”
“媽咋碰見她的？”
“說在百貨碰上的，說了幾句話。”
“媽就直接問的她？”
“嗯，馮雪麗就跟我這么學(xué)的。”
“...媽可真行，得虧是你，你嘴嚴(yán)，這要是換個人都得干翻天。”
“哎，我跟誰說啊？家丑還不外揚呢，跟別人抱怨自己老婆婆那不是讓別人看笑話嗎？”
“嗯...單丹鳳就不明白這道理，傻。”
“嗯，她給我也打電話說過。”
“跟你還說過呢？”
“還說過？那可不是說一回兩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