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
我看著眼前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心中充滿了不解和疑惑。
“蕭知,你這是為何?”
他走到我面前,睥睨俯視著我,眼神冰冷。
隨后他轉過身面對著眾人拿出了御旨。
“白藺風勾結逆黨,作為當朝大將軍受人賄賂,欲反。帝疑,派太子查明實情,所認無誤,從將軍府搜出通信等罪證,證據確鑿,今以勾結逆黨,收受賄賂,欲行反亂之罪,滿門…抄斬。”
聽到此刻的爹憤然怒吼:“我白藺風光明一生,絕不會有此等作風,說太子查明實情,敢問何為實情?”
蕭知收起御旨:“天子已下令,太子已查明,今令我將你們收押……”
“不……不……不可能!”
我奮力掙脫侍衛的禁錮,沖上去扯著蕭知的袖子,憤怒的望著他:“這不可能,蕭知!我祖上三代皆為將軍,個個忠心耿耿,位位功名顯赫,我們怎么可能謀反,怎么可能通敵叛國,怎么可能收受賄賂?!”
蕭知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我。
“你說話啊,蕭知,我們沒有,我們沒有做這些事情!天子憑什么抓我們,你們把證據拿出來啊,拿出來給我們看啊,欲加之罪,我們何錯之有?”
“白雨,你冷靜點。”蕭知看著我說。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太子殿下到!”
我捏緊了手中的拳頭,想要沖過去殺了他,情急之下蕭知將我抱在了懷里。
一旁的林漸見此緩緩縮回了伸出的雙手。
一名男子走了進來,臉上露出小人得志的微笑。
“喲,各位都在呢,剛剛聽說有人想要證據,我這就帶來了證據,你們也好踏實的上路。”
話剛說完林漸便問太子:“敢問太子殿下,你何來的證據證明將軍府等人的罪過?”
太子摸著手上的扳指,笑著轉過頭注視著林漸,面帶微笑,眼神中卻充滿了殺氣。
“這不是小世子嗎?今兒怎么不去酒樓,在這里跟這些罪人在一起?”
說完的太子大笑著朝著爹爹娘親的方向走去。
“白將軍,認命吧,你想要看證據,我便給你證據。”
“來人!”“是。”
太子大叫一聲,一個男子手拿一個信封便跑了過來。
太子拿過信封緩緩打開,隨即讀出了里面的一些內容。
“今吾軍假裝投降,將軍可以借此向朝廷索要獎賞,事成之后五五分成…”
“吾望將軍有諒人之胸懷,今以十箱黃金以換此城…”
“事成之后,可起兵,自涼州始,深入帝都…”
“若天子老兒死,我們可反。”
太子讀出了一段段子虛烏有的話,邊笑著邊說:“將軍可有異議,證據在此,還不伏法。”
爹爹仰頭大笑,隨后指著太子道:“我白家乃將門之家,君子傲骨,為國為民,奈何君王猜忌,不信任我!即使如此我白藺風也從不會貪生怕死!”
“蕭亦安!太子!這天下若真是到了你的手中,乃天下之悲哀!”爹爹憤怒的看著蕭亦安。
隨后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下之哀!”
太子氣的臉紅,從旁人手中奪過刀便向爹爹砍去,瞬時之間蕭知用劍擋住了太子的刀,并將其刀打飛。
蕭亦安一轉頭,看到了毫無表情的蕭知。
“老三,你敢攔我?”
“太子,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好啊,好得很,看你們能活到幾時,天子都不再信任你,看你還能怎么辦!白藺風,你給我等著。”
蕭亦安恨了蕭知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
“君讓臣死,臣不可不死。哈哈哈哈哈哈。”蕭亦安仰頭大笑,說出了這句話。
忌憚,猜疑,冷血。是古今天子的共性。
蕭亦安走后,蕭知告訴我們天子已然下令,此時誰都不敢出來說話,抄府恐怕已經板上釘釘了。
聽到這話的眾人無不哭喊,面面相覷,爹爹大喊一聲:“我心坦蕩,不懼一死,但我的兩個孩子還未成家,懇求白王能夠網開一面,放過他們。”
爹爹跪在地上,眾人也隨即跪在地上。
“爹,我不怕死。”我紅著眼睛告訴爹爹,爹爹看著我又看著白書。
“你們是我白氏將軍后人,無論如何也要活著,就算是此生籍籍無名也要活著!”
蕭知突然開口:“我喜歡白雨,我愿娶她,王妃的位置,除了她,不會是任何人。”
蕭知此話一出,眾人頓時默聲,白書看著我也欣慰的笑了。
一旁的林漸捏緊了拳頭注視著面無表情的蕭知。
“阿雨喜歡殿下,已經很久了,希望殿下能夠好好對待阿雨,保護阿雨活著。”
白書看了看我又望著爹爹和娘親:“爹,娘,孩兒不孝,不想爹娘為了孩兒為難白王殿下,此生能夠做爹娘的兒子,白書已經知足。”
隨后白書恭敬的跪拜蕭知。
“煩請殿下莫要牽罪于我那未過門的妻子。”
說完白書立馬站起從身旁侍衛刀鞘中抽出長刀毫不猶豫的劃向自己的脖子。
一股鮮血澎涌而出,灑在爹娘的臉上。
“哥!!!”“書兒!!”
我奮力朝白書沖去,死死抱著白書。
“哥哥!!”“哥!!!!”
眼淚奪眶而出,林漸大步上前蹲下安慰著我:“小雨……”
我跑過去拽著蕭知:“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蕭知,你說話啊……”
此刻的我完全不顧及周圍的任何人,發了瘋似的抓住蕭知的衣服,而后又雙手合十跪在蕭知的腳邊:“求求你,求求你了,將軍是冤枉的,我爹娘都是被冤枉的,他們都忠心耿耿,絕無半點謀反的心啊。”
“蕭知,我再也不惹事了,以后一定好好聽話,你…你就看在我們曾是好朋友的份上,求求你父皇吧,此事有蹊蹺,不能憑借一封無端的信而定罪啊。”
林漸忍下心來過來拉我:“白雨,你是將軍之女,怎可跪在地上祈求一個男人!蕭知是當今天子的兒子!他怎么可能會背叛他的父皇!”
我的頭趴在地上,只聽見蕭知下令將眾人帶走,余下的……便不知道了……
白書自刎,將軍府眾人待斬,這一天成了我永遠的痛。
一覺醒來,我躺在陰暗的大牢中。
周圍沒有一個人,一種壓抑的氛圍充斥著我的內心,我大聲呼喊著爹爹和娘親。
“雨兒別怕,爹和娘都在呢……”
我雙手緊緊握著大門,詢問爹娘的情況。
“我們無事,你莫要擔心。”
不一會兒一群人便走了進來。
“來人,將人帶去刑場。”
走在去往刑場的路上,路上的宮女太監紛紛躲避,每個人都對我們評頭論足。
“呵……”
“我乃將門女,何懼橫刀來,但求明君在,長死不復生……”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一處開闊的地方,侍衛將我們依次押了進去。
里面有著四十幾個手拿長刀的劊子手,鋒利的刀尖觸目驚心。
不久之后的高臺上來了一群人。
金龍的皇服……
是天子。
“孤前來觀刑,便是給足了將軍的面子。”
臺上的天子心口不一的說著,一字一句都讓人惡心。
“陛下,場面過于血腥,您不怕午夜夢回,擾你思緒嗎?”我嘲笑著看著他。
天子龍顏大怒,指著我罵我不知廉恥,不敬天子。
“陛下,你貴為天子,卻無視百姓,不體察民心;你貴為君王,卻猜疑忠臣良將,濫殺無辜;你身為父親,卻教子無方;你身為丈夫,卻不愛妻子,只愛自己。”我看著臺上的天子一字一句地說著。
“住嘴!大膽罪女,敢觸龍顏!”
“陛下,您敢問問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嗎!”
“大膽!”
蕭亦安從天子身后跑了出來,瞪著眼睛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殺氣。
“白雨,死到臨頭了才敢說實話吧,你們就是想謀反!”
隨后蕭亦安轉身請告天子:“父皇,行刑吧!”
天子突然笑著指著我們:“既如此,便不用等午時三刻了,你們既然有能耐,便讓我瞧瞧,午時三刻時,你們是否還活著。”
“來人,準備行刑。”
“是。”
隨著劊子手的準備就緒,我微笑地閉上眼睛,之前的記憶一點點涌現在我的頭腦之中。
就在劊子手準備下刀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耳朵里。
“住手!!!”我猛然睜開眼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名男子正手持弓箭朝著我們的方向而來。
“蕭知!”
蕭知拿出一支長箭上膛,眼睛看著我,雙手對著高臺,眾人來不及反應,一名男子猛然倒地。
隨之而來的是眾人驚慌失措的呼喊還有悲痛的怒吼。
“亦安!!”
“太子!”
隨之而來的是第二箭,蕭知眼睛依然注視著我,繼續朝著我這邊走來,我慢慢站起,面對著蕭知。
眾人悲痛之際卻未曾想到還有這第二箭,天子瞬間倒地。
“陛下!!!!!”
此時的刑場亂成一團。
蕭知扔下箭,快步上前抱住了我。
“不要怕,有我在。”
“太子遇刺了,陛下駕崩了!!來人!!”
一群侍衛迅速圍住我們,手持長劍。
我哭著死死地抱住蕭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蕭知輕輕拍著我的背,溫柔的安慰我。
“蕭知……你快走,他們會抓住你的,你快走啊。”
“白王,你可是要謀反?”禁衛軍統領趕來站在前面用劍指著蕭知。
蕭知緩緩轉身看著前面的統領,此時一群人手持長劍從后面涌了進來,站在蕭知身后,為首的正是林漸。
我不可思議的望著林漸,此時的他身穿鎧甲,和平日的他大不相同,手持長劍,倒有了幾分林伯伯的威武。
“我乃林肅之子,當朝世子,統領可有異議。”
蕭知接過林漸手中的劍,注視著面前的禁軍統領。
“我若真要反,統領又有何話說?”
“殿下可知這為謀反,我有權殺之。”統領皺起眉頭。
“那哀家呢,哀家的話該如何?”一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來,眾人紛紛側視。
一名華貴的女子攙扶著一位年長的老人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老人看著旁邊的尸體捏緊了手中的佛珠:“阿彌陀佛,咎由自取。”
我認得這老人,天子的生母,當今的太后,旁邊扶著她的人便是蕭知的母親,行元皇后。
眾人看到太后時紛紛下跪:“參見太后娘娘。”
“知兒,皇祖母相信你才是真正算得上一個合格的君主。你可愿意承擔起這份千斤重擔,不負皇祖母和百姓的期待?”
“皇祖母,孫兒愿意,孫兒謹記,孫兒必不負皇祖母,不負黎民百姓。”
“好,眾將士聽令,從今日起,蕭知便是我央朝國君!若有不服者,殺無赦。”
“是!”
眾人立即下跪:“拜見陛下。”
“平生。”
爹沒死,娘也沒死,將軍府里的人都沒有死,唯獨白書。我的哥哥,永遠的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回到家后,我坐在亭子里看著熟悉的一切,池塘里的荷花開的依舊嬌艷美麗,周圍的一切還是當初模樣。卻再無哥哥的身影。
“小雨,白書走的時候,痛苦嗎?”
我循聲回頭,一名清雅的女子立在橋頭神情恍惚的望著我。
“嫂……思扶姐姐,你怎么來了?”
魏思扶走到我面前,和當初白書站的位置一樣,站著注視著遠方。
“白書走的時候痛苦嗎?”
我告訴她:“他說不要牽連到我未過門的妻子。”
魏思扶哭著笑,笑著哭。
“傻子。”“我永遠是你的嫂子,小雨。”
我低著頭沒再說什么,但是過了不久之后,她就依照之前約定的日子的嫁進了將軍府。
像白書還在一樣,只是看不見罷了。
從此將軍府多了一個女子,雖然白書死了,但他的愛人活著,就代表他還活著。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活潑。
林漸成了小將軍,遠去北地駐守邊關,蕭知成了新天子,勤政為民,再也沒有回過白王府。
只有我,一個我,時常還去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流轉。
“新帝登基,忙是正常的。”
冬至,我前去白王府準備拿走之前一起玩的時候的東西,順便看看曾經的回憶。
今日下了雪,天氣寒冷。我身穿長袍,戴著帽子走到了白王府的門前。
我深刻記得,幾個月前,我坐在這里,手中拿著幾朵開的最艷的荷花想要送給蕭知,告訴他我喜歡他。
想到這里我便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姑娘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我隨口一答:“等人。”
“那你等到他了嗎?”我愣了愣。
有一絲耳熟的聲音繼續開口:“姑娘?”
我微笑著答道:“或許……已經等到了呢!”我高興的轉過頭,一個熟悉的臉頰映入眼簾。
我緊緊抱住他。
“蕭知,我就知道是你。”
蕭知的傘應聲掉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就像當初我的荷花重重的摔在地上一般。
“我想你了。”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