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鸞
時過境遷,有的人注定不屬于我,縱使不舍,唯有接受。
——鸞
7000年前,我靠在釋的肩膀上,頭翻天地覆的痛。醒來后,是你抱著我,你叫我鸞,你說,“我愛你,我只愛你。”
賢,就是你。
我記得我也愛你。這是,7000年來,我僅存的記憶。這一小段記憶,鬼魅般的跟著我,一世又一世,再無止境。像是一場夢,跟我而今的生活毫無聯系。
我原是木桐的公主,輪回7000年,至今。我記得我一直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尋找你,7000年間,不離不棄的。終無果。
某天,一個叫翼的女人出現了,她告訴我,“別難過,我會幫你找到他。”那詭異的笑容像一朵腐爛的罌粟花,但的的確確傾國傾城。她說,“我將予你一段記憶,在恰當的時候,你將尋得他。”
今生,我只為尋君。于是,我信了,毫不猶豫的。
賢,我們的故事未了。今世,我名柒,你仍為賢。
在我們相識的第7世,我遇到了木木。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分開后異常清晰。是我一直不肯正視我們在一起了,是我一路逃避,是我脾氣差又死倔,曾經,他小心翼翼的好并不被我珍惜,是我一點一點的讓他失望,害怕,不安,于是他累了。
在我跟木木剛認識時,他總是調整時間與我一起值班,一起看鬼片,一起吃我愛吃的。他會拽緊我的胳膊,揪著不愛拍照的我一起合照。他會把我寫的字條貼在心口,把我送的蛇果雙手捧著。他會把工作牌掛在我脖子里,幫我系工作服的帶子,去接我下課,帶我出去玩,帶我去買晚會的服裝,眼睛里面只有我。當時的木木應該很喜歡我吧,應該是愛了,可是我的心里裝著你,始終沒能看明白,蹉跎了這份好。
之后,我遇到了默默。他與木木有近乎一樣的容貌,讓我情不自禁的沉溺。彼時,我們接觸著同一批人,有著相同的生活與喜好,如同想象里的我們,十分隨意的相處,突然成為彼此很好很好的朋友,而后我們在一起了,諸原因撕扯不清。就像夏天里,我只身冒雨閉著眼睛在公路上開車,一副不怕天打雷劈的樣子,固執而決絕。
至此,我們再也不避重就輕的談論感情,盡管沒有人可以負責,大家還是你情我愿的試圖演繹現代版梁祝,那飛蛾撲火的陣勢真是可歌可泣,毛頭小孩更是把一部一部又一部校園小清新電影重播的淋漓盡致,添油加醋的放大自己的喜怒哀樂,而后樂此不彼,傻不啦嘰的模樣直叫老一輩望塵莫及。用多少歌舞飛揚的言語,都描繪不出愛如潮水的洶涌呢。時不待人,這一路的年少輕狂,已如此刻透窗瀉下的投影框,圈起了不知多少舊日時光,我們迫不及待的相遇了,為彼此的生活增姿添彩后,迅速的背道而馳了。在愛的路上,似乎沒有人愿意因為他人而將就自己的生活,得過且過地只為守護他。
默默對我好,非常好。他叫我寶貝,他疼愛我。風雨無阻的接送我。死心塌地的跟著我,守著我,包容著我的所有好與不好。小心翼翼地牽著我,生怕太緊或太松。就如同他叫的寶貝,極力地,只想把最好的都給我,只給我。
他說,“你將是我唯一的戀人,注定了我要把所有的好都給你。”大概只因為——我在車站等默默倆個小時,等得滿臉通紅。我冒著暴雨去接默默,弄得渾身濕透。我給默默過生日唱生日快樂歌。所有我做的就只有這些。
而當時的默默,牽緊了我的手帶我回學校。接到默默后,他摟著我往回走,濕得如同沒遮傘。過完生日后,收拾殘局的依舊是默默。這就是我做的。
我們一起出去玩,挑時間地點的是我,睡得一塌糊涂的是我,一言不合就翻臉的是我。他會陪我熬夜不睡覺,陪我玩游戲。他會抱著我曬太陽,穿我挑的衣服,送藥給我。他會陪我去看鋼琴演奏,看得都快睡著了,無聊的坐著,無聊的鼓掌。他會忙里偷閑的,只為看看我。他會傻傻的等著我,不管時間、天氣。他陪我去學習,去想去的地方,吃想吃的食物,隨時,只要我想,甚至親手煮給我,幫我洗衣服,送我實用的東西,幾乎但凡我提出的要求都會被實現,除了我說不要見面時,他會抱著我不放手。
似乎戀愛了,就是可以這樣明目張膽的浪費時間,不講道理。
默默就是這樣,用我的脾氣懲罰著他自己,自始至終。就像我不想跟他講話了,他就圍著操場跑11圈,下次13圈。就像我不見他,他就一個人跑到我們去過的地方,不講話的或站或坐。
我想,我知道他是個多好的人,我也知道他多喜歡我,我還知道我了解他,某種程度。但當我不跟默默在一起時,那感覺就像極了你給的感覺,所有我能做的就只有想你,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對他。
那日,你看到了我。你只道,我已放手。
我站在你的身后,不知怎么追上去。我好想抱抱你,告訴你,“我很想念你。”可你走得異常決絕,毫無感情,毫不留念。
賢,什么時候你才會重新記起我?我只是想找個溫暖的人,一個若我不想與他在一起了,他就紅了眼眶的人,相伴終生。可是許多人出現了,又消失了,似乎這一世的我,又要孤獨終老了。
第二節賢
7000年前,我是木桐國將軍之子——賢。
鸞的出世,伴隨著她母親裳的離世。裳是樓蘭國最美麗的女子,是國王唯一愛的女子,也成了皇室里唯一的女主人。裳入葬后的第7天,國王宣布,“本王已決議,傳位于鸞,令鸞為皇,爾等不得再議。”寥寥數字,傳位大事既定,此舉不知是撒氣還是疼愛。彼時,舉國上下一片肅靜。此后,木桐國王再未娶妻納妃,直至死去。
我與鸞同齡。她注定了是個不尋常的女子,她是這個國家的希望,她將帶領我們保衛木桐。當時我奉命與鸞一起習武,我愛上了她,并且很愛她。是的,我很愛她。她是唯一我將誓死守護的人。
很快,我們17歲了。彼時,我和鸞已學成歸朝,且很快大名遠洋。以后,若我死了,那一定是死于鸞的手中。
那年,鸞代替國王接待鄰國王子釋。見到他時,我站在鸞的左側,我捕捉到鸞眼睛里明亮的光,是情動,鸞愛上了釋。我默默的退到了一邊,這場戰斗,我已不戰自敗,潰不成堤。
世上攻于設計的事情太多,因為愛情太美,于是總發生在一瞬間,愛或者不愛,只要一眼便確定了。如同當年的我,如同而今的鸞。
7天后,瑪歌國來犯。我和鸞站在高高的城墻上,看著木桐國人驚慌混亂,血流成河,一敗涂地。風吹起鸞的白裳,瑟瑟作響。
我們都一樣,一樣的自私淺薄,一樣的自以為是,賭上國人的性命與未來,只為年少無知的愛意。這一戰,我和鸞并未參戰。鸞只說,我愛他,那時,她堅毅的臉上滿是倔強。很快,我們由被囚禁徹底變成被俘虜,鸞成了世人口中的笑話,終是敗給了感情。此后,鸞不言語,我知道她在等一個解釋。可是,大勝后,釋再未出現。
7個月后的某天,釋來到房間帶走了鸞。之后,我被帶到瑪歌結界,抱走了靠在釋肩頭昏迷不醒的鸞,當時她的口中喚釋,我僵住身子,淚流滿面。自始至終,你都不愿回頭看看我嗎?在你身邊的一直是我,我愛你,你卻從不知道。
一個叫翼的女人出現了,她說,“我會讓她愛上你,只隨你的輪回而輪回。”
今生今世,我只為愛你。于是,我答應了,順理成章。
今世,我仍為賢。你為柒。
終于,我找到了你。可是,很明顯的,你并不記得我。你牽著釋的手,把頭埋在他的懷里,對他笑顏如花。7000年后,你依舊愛他。
誰說不是呢,7000年過去了,一世又一世,那么久遠的事情,我又怎么能要求你記得呢?就這樣偷偷的看著你也好,找了你7000年,終于見到你,我不該過于貪心,我該祝福你,這已是最好的結局了。
于是,我從你面前走過,你喚賢,你說,“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我驚異,原來你記得。原來,你真的愛我。我想轉身擁你在懷,翼出現了,“她愛你,所以做一株向日葵吧,生生世世,永無休止。”此時的我已身不由己,只道,“我已放手。”而后離去,面不改色,頭也不回。
“鸞,對不起,我愛你。”我的心底里,暗潮涌動,難過得哭了,卻連聲音也沒有。原來,翼才是主宰。我們不過是閑來無趣的消遣。
一生所能,為你準備的極致。下輩子,做一株向日葵,面向陽光,想念你給的溫暖。
第三節釋
我是釋,原為瑪歌國皇子。
我本是瑪歌國派去攻陷木桐國的將,我卻愛上了鸞,這個女子,執著而隱忍,讓我心疼。可偏偏,鸞確是木桐的皇,立場不同,只能死戰。
命運有時就是這樣,生怕略失戲劇,我們都是這棋子,掙扎不得,反抗不得。
我不下令,只是拖著,只想與鸞在一起,分分秒秒。可就只是在一起也成奢望。
7日后,父皇用傀儡術反噬我,將能量完全過繼給我后,操縱我槍殺掠奪,木桐國一片荒蕪。我站在高高的城墻上,念力中看到鸞微蹙的雙唇,她的心里大片大片的蒼涼,她只說,“我愛他。”而后倔強的等我一個解釋。
我想,“此般沉溺于情愛的女子配不上我。”我留下鸞,看她受盡世人謾罵,看她不言不語,樂此不疲。
我也輕易地運用父王過繼給我的能量,殺死了我的父王,這個曾經至高無上的皇。
7個月后,一個叫翼的女人出現,她說,“你已成魔。”我冷笑,不屑。她又說,“你愛鸞,至死不渝。”臉上的笑容若隱若現,蘊開空氣漣漪蕩漾。我的心里只是翻江倒海的痛。
我猶豫了,我是個從未有愛的孩子,從未開心過,我想知道真相,也許我真的愛她的笑,愛她的溫暖。真的愛她。于是我答應了這個傾國傾城的女人。
她說,“你只需等一個轉世的機會,便可遇見她。至于代價,時候到了,你自會明了。”笑容妖艷無比。
我在瑪歌國7000年后,老死而終,終守得這個轉世的機會。
今世,我為木木,你為柒。
我出世便已17歲,是我們相遇的年紀。一切現行世界的規則我已不學自知,在我們相遇的第7日,我便對著你的背影表白。翼對我說,“你輸了。你愛她,自始至終。所以做一株向日葵吧,生生世世,永無休止。”
我愛你,可你的心里有一個叫賢的男子,是當初從我肩上抱走你的那個男子。于是,當我有意的選擇在我們的第二個7日,企圖與你天涯海角時,我輸了,一塌糊涂。
原來,我們都只是翼手心的棋子。逃不出股掌之間。這一切,就只是翼的一場棋。
自此,我銷聲匿跡,甘愿化做一株向日葵,面向陽光,想念你給的溫暖。
第四節翼
我是翼,也是默默。這一世,我化作釋的模樣。
不管是7000年前的鸞,還是而今的柒,不過是我用高原之雪加上我的一滴血幻化而來。我隨便造出來的一個生物,足以讓這個世界,天翻地覆,為我玩樂。她生來便是隨我孤獨而終,應該為我洗盡鉛華,歌舞樂之。
我了解她,只需對她好,舍不得她,不離不棄,她便會呆在我的身邊,老死而終。
那日,賢的出現與消失,令她萬念俱灰,“賢,我愛你,但失去了,就回不去了。我真的倦了這觸不到的愛戀,只想歇歇,休養生息后繼續朝你奔走。是你,輕易地放棄這段感情,理直氣壯地放手,視我于玩物,你輕易就作出決定,你就是這樣證明愛我的。我愛你,但愛的太辛苦了,所以就到這吧。”于是,她許愿,下輩子,做一株向日葵,面向陽光,想念你給的溫暖。
賢硬生生的地感受著柒轉身,離去,淚流滿面。伸出手,抓住的只有虛無。
玩弄的笑爬滿了我的面,我的聲音刺破耳膜,震耳欲聾,但這只有賢感受得到,“我讓她愛你了呢。所以做一株向日葵吧,生生世世,永無休止。”
我是翼,我是萬物,我是主宰。我知曉她不愛我,但那又怎樣?螻蟻的一生彈指即過,這個女子不過是無聊時候的消遣,她怎么配與我并肩。我寵她,于是只有她不懂,她亦不需要懂,因為我要她開心地做我的玩具。
于是,我應了她的愿。下輩子,你們都是向日葵。
輪回。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