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火把的亮光將整個庭院照得敞亮。
刀光劍影穿梭其中,濃重的血腥氣涌入鼻間,讓人直作嘔。無數尸體堆砌在一起,像座小山。
一女子倒在其間,雙眼愕然睜大,驚恐爬上了她的面龐,此時,大雨傾盆,打落到她的臉上,混著黏膩的血緩緩流動,周圍的一切漸漸暗了下來。
下一刻,一個人影朝自己撲來,重重將她壓在身下,使得她孱弱的身體更加動彈不得。
“父親!”女子的眼紅得可怕,布滿了血絲,雨勢之大,讓人分不清女子眼角流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噠噠噠…
一履踏過,停至她眼前,抬眼望去,一男子身著玄衣,黑色大氅披身,衣角的繁復金紋便足以看出此人身份不凡,男人緊皺的眉間傳出一絲別樣的情緒,溫潤如玉的樣貌很難讓人聯想到眼下這般殘忍的事是他授命。
“懷瑾哥哥。”沙啞的顫音在張懷瑾的耳邊回蕩,陸懷瑾閉了閉眼,抬頭望向這浩瀚無際的天空,似是不忍,站定了半刻,終是抬腳欲要離去。可腳下卻像受到什么東西的桎梏一樣,張懷瑾低頭,果然,那女子的手此刻正死死抓著他的黑靴,手背上青筋暴起,可見是用了十足的力。
陸懷瑾終是蹲下身來,從嘴里呼出了一口濁氣,表情難耐,仿佛內心經歷了一番苦痛掙扎,開口道:“沈梨,對不住了。”
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
沈梨想要問他,可卻再難開口,被一把短刃一刀封喉。
視線逐漸模糊,疼痛也漸漸消失,最后就連意識也不存在了。
再次醒來,沈梨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薄被蓋在身上,很溫暖的感覺,很不真切。環顧周圍,陳設簡陋,只有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放置在房內,光線透過窗照射進來,給塵霧蒙上了一層影。
怎么會,自己還活著。
陸懷瑾明明殺了她。
沈梨不可置信,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卻感覺渾身難受,堪比無數根針刺入身體。
“姑娘醒了。”
柔軟的聲音傳來,沈梨看向門口,一抹杏仁色飄到眼前,身上的銀飾叮鈴作響。那是個長相極為清麗的女子,頭上還裹著與之相配的發帶,臉上明媚的笑容好像臘月寒冬里的飛雪都能被融化般。
沈梨神色警惕,抓著被子的手止不住的輕顫,“多謝姑娘相助。”
聞言,羞紅迅速爬上了那姑娘的臉頰,“不必言謝,救死扶傷乃醫者本分。”
沈梨低頭,看向被子上的花式,問:“我叫…荻花,還不知姑娘姓名。”
少女抬臂,纖纖細手指向自己的胸口,:“我叫莎穗,日后叫我阿穗便是。”
聽起來不像是漢人的名字,沈梨狐疑,又問了一嘴:“阿穗姑娘,請問這是哪里?”
“蒙城。”
不在中原,沈梨暗想,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隨后,莎穗又對沈梨叮囑了幾句,便出門采藥去了。
房門剛被關上,沈梨便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是如當初一樣光潔無瑕,沒有一絲刀劃留下的痕跡。手腕上還多了一個玉鐲,通體碧翠,摸起來冰涼涼的,玉質想必不錯。只是這鐲子內側有些朱紅色的紋路,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沈梨抓住玉鐲順著手腕往下扯,可怎么也拿不下來。
奇怪,太奇怪了,莫名的死而復生以及那無法取下的鐲子。沈梨陷入了沉思,死前的回憶在腦內一幕幕的閃現。
沈梨試圖從回憶中找出些許蛛絲馬跡,最后卻無果。腦袋開始疼得更是厲害,感覺要爆炸似的。
也罷,以后總會有時間弄清楚的。
沈梨活下來了,可沈家卻沒了。
是陸懷瑾!
她要報仇,她要讓有罪之人付出代價。親手殺了他們,以慰沈家一眾在天之靈。
蒙城位置偏僻,不可能會有人認識她,沈梨認為暫待在此處是個不錯的選擇。
韜光養晦,只待良機。
莎穗在當地有一家藥館,沈梨傷好后,便留在館內幫忙打下手,同時也學到了不少藥理知識。
莎穗是個心善的,經常免費給當地老弱婦幼看診,藥材一大包一大包的送,一月下來,兜里也沒撈倆銅錢。
沈梨對此總是無奈扶額,勸她再熱心也要養得活自己啊。
莎穗卻總是笑笑不語。后來,沈梨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