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遵旨！”
朱高燧喜形于色，屁顛兒屁顛兒地離開了御書房。
借錢什么的，他最喜歡了。
“娘娘，這樣做是否有些不妥？”
于謙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大戰在即，如此做法，只怕會導致民心不穩?！?/p>
“民心不穩？于謙，你想多了。”
徐妙云笑出了聲：“本宮能從永樂朝來到正統朝，也就意味著太宗皇帝同樣能來到這里。”
“這些世家大族愿意借錢也就算了，如果不愿意借，本宮也不介意讓太宗皇帝親自上門去借。”
御書房內，鴉雀無聲。
孫若微的頭埋得更深了，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徹底收了起來。
于謙默然，一時無言。
朱祁鈺小聲說道：“皇祖母，孫兒有一個想法，不知該不該講?！?/p>
“這里沒外人，有什么說什么?！?/p>
“是?！?/p>
朱祁鈺躬身道：“孫兒的意思是，如果能夠請太宗皇帝率領大軍前來正統朝，眼下的危局立即可解?！?/p>
“郕王殿下，慎言！”
于謙連忙扯了扯朱祁鈺的袖子，而徐妙云則是眉頭緊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朱祁鈺，眼底深處，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失望之色。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
“這是朝廷諸位大臣的想法?！?/p>
“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孫兒覺得，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既能減少朝廷的損失，也能震懾草原蠻族?！?/p>
“跪下！”
“什……什么？”
“我讓你跪下！”
徐妙云聲音陡然變得冷漠。
“噗通！”
朱祁鈺慌忙跪地，全身顫抖。
“朱祁鈺，你知道向太宗求援，讓永樂朝的大軍來到正統朝，后果是什么嗎？”
朱祁鈺茫然道：“孫兒……孫兒不知?！?/p>
徐妙云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于謙，你告訴他?！?/p>
“是。”
于謙沉吟片刻，道：“郕王殿下，如果我們選擇向太宗求援，那也就意味著一件事。”
“什么事？”
朱祁鈺一臉茫然。
于謙一字一頓，無比嚴肅地說：“太宗的子孫，守不住大明的江山?！?/p>
“轟?。 ?/p>
這句話猶如五雷轟頂，在朱祁鈺的腦海深處轟然炸響。一時間，整個人都懵了，嘴巴哆哆嗦嗦，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太宗的子孫守不住大明的江山！
這句話如果在民間傳開，會造成怎樣的后果，朱祁鈺想都不敢想！
永樂朝的藩王和勛貴，會如何看待造反出身的太宗皇帝？
正統朝的那些文武百官，又該如何看待朱家皇帝？
“不要指望會有援軍，也不要指望歷代先帝會來正統朝支援。”
徐妙云目光冷冽，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皇帝被俘、蠻族入侵、國土淪喪……這是大明開國至今，前所未有的恥辱?！?/p>
“你們這代人，必須要把丟掉的面子奪回來，把失去的土地奪回來，把皇家的尊嚴奪回來！”
“別說死了五十萬人，哪怕死了八十萬、一百萬，你們也要親手洗刷這份恥辱。”
“朱祁鈺，你記著，這是你們的戰爭！”
……
……
朱祁鈺和于謙離開了御書房。
看著他倆離去的身影，徐妙云心里嘆了一口氣。
國不可一日無君。
她原本還想著推立朱祁鈺為新君，避免瓦剌以天子之名繼續要挾大明。
可沒想到，這孩子的性格，實在是太軟弱了一些。
現在的大明，需要一位鐵血強硬的皇帝！
“可惜，如果瞻基這孩子能多活十年，該有多好？”
徐妙云眼底浮現一抹淡淡的哀傷。
然而，傷感并未持續太久，朱高煦就咋咋呼呼地闖了進來，憤怒地拍著桌子：
“娘，您給評評理。朱瞻基那個小狼崽子，他居然，居然……”
堂堂一代漢王，居然被做成了瓦罐雞！
這種憋屈的死法，是朱高煦萬萬不能接受的。
更何況，朱瞻基這個小王八蛋，居然把他兒子全殺光了。
都殺了啊！
他怎么敢的！
……
“你既然敢造反，就要有被殺的覺悟。”
徐妙云翻閱著手中的宣宗實錄，漫不經心地說：“現在過來找我是要干嘛，想讓我幫你出氣？堂堂的大明漢王，輸不起了？”
“不是，娘，兒子不怕死，自古成王敗寇，兒子認了。要殺要剮，兒子悉聽尊便，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朱高煦頓時急眼了：“可兒子是大明的王爺，朱瞻基那個狼崽子不能這樣侮辱我！更不能……更不能把我漢王一脈趕盡殺絕！”
“兒子可是他的親二叔！”
“你爹還是建文的親四叔呢，湘王也是建文的親叔叔?！?/p>
徐妙云淡淡地瞥了一眼朱高煦，反問道：“有用嗎？建文給湘王一家留活口了嗎？”
朱高煦頓時啞口無言，一張黑臉漲得通紅，爭辯道：
“這……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徐妙云冷笑著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如果靖難之役是我們家輸了，你覺得建文會如何處置我們？”
朱高煦說不出話來。
靖難之役如果失敗了，以朱允炆的性格，恐怕朱棣的下場會比瓦罐雞還要悲慘。
至于他們這些兄弟，朱允炆更是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好了，說正事?！?/p>
徐妙云合上書，十指交叉，淡淡道：“老三說你去巡查三大營和京師城防了，結果如何？”
朱高煦悶悶不樂地說：“我只能說還好。三大營里還剩下大概十萬人馬，除去老弱病殘，能打仗的士兵還有大概三萬人，訓練有素，裝備也還算精良?！?/p>
“但是……能領兵作戰的將領和上過戰場的老兵基本上都死光了?！?/p>
“像總旗、百戶、千戶這些軍官，缺得厲害。上面的命令根本沒有辦法有效傳達到底層士兵的耳朵里。”
“指揮起來很困難，指望他們守城，難度很大。”
一想到連張輔都死了，朱高煦頓時感到一陣心痛。
他還尋思著來到正統朝之后，能和這幫老兄弟老戰友再喝頓酒，敘敘舊呢。
徐妙云也是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不是帶來了三千府兵嗎？把他們臨時編入三大營中，最近一個月加強操練?！?/p>
“于謙雖然通曉軍事，但他畢竟是個文官。若論行軍布陣，肯定是不如你的。而且他太年輕了，在朝中根基尚淺，恐怕鎮不住那些老臣?！?/p>
“回頭你去兵部，看看于謙那有什么地方需要幫忙的，你去輔助他，順便幫他撐撐場子。”
朱高煦愣了愣，旋即急吼吼地道：“娘，有沒有搞錯，我去輔助于謙？憑什么?。俊?/p>
“就憑他是你女婿！”
徐妙云直接把一本錦衣衛的絕密卷宗甩到了朱高煦的臉上：“自己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