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朱竹清,十一歲,三十三級強攻系戰(zhàn)魂師。
簡單說明一下我現(xiàn)在的情況,我與夏嵐前往月隱山脈深處獵殺破級魂獸,我獵殺了一只兩千五百年份的鬼虎,而在我們合力擊殺萬年深水鱗鱷時,我大意被瀕死的魂獸重創(chuàng)。魂獸擺起巨大且鋒利的尾骨,我閃身躲避不及。那一瞬巨大的沖擊力幾乎令我倒下,我用長劍撐住身體,恍惚環(huán)顧四周。
背上的傷口在劇烈疼痛,我的意識卻很清醒,我看著夏嵐驚慌失措的神色,看見魂獸尸體上浮現(xiàn)的黑色魂環(huán),也看向她青色的眼底。在失血過多和疼痛休克的無力感中,我只從嗓子里滑出幾個音節(jié),意識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夢是黑色的,我看見黑色的貓潛入深海,銀色的水母翱翔于天際。傷口大概在發(fā)炎,沒想到夏嵐那神奇的武魂也無法完全治愈我。滾燙的溫度從背部蔓延至全身,燙得我睡不安穩(wěn),頭暈?zāi)垦V兴坪跤腥说臏I水滴落在我裸露的肌膚,有冰涼的手指環(huán)住我的腕骨。
事后想想,那比我體溫略微涼一些的液體或許是血液。
我掙扎著想起身,卻如何都做不到清醒。只好放任意識漂流在無盡的黑暗中。黑暗里有星星點點的微光,刻在血脈里的趨光性令我下意識往那束光芒去。
一路上我聽見很多人的聲音,父母,長姐與二姐,國王,三皇子,但我想聽到的人始終沒有前來。在我孤寂獨自一人的靈魂上有一枚同樣孤獨的印記。
要相信一個陌生的人是很困難的事情,偏偏她就有那個資格。我們因為種種陰差陽錯相識,相交。讓我覺得無論過去未來,我所向往選擇的人只會是她。她的靈魂是溫暖的,帶著一種初生意識的懵懂,讓我覺得她比我要年幼。好像習(xí)慣了受到傷害,習(xí)慣了痛苦,令人忍不住靠近她,支撐她。
或許是同類之間獨有的共鳴,她依賴我,也被我所依靠。無邊星海中那束獨有的溫暖找到了我。我喜歡她喚我名字時的無奈和繾綣,在這充滿戰(zhàn)爭的大陸;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的大陸;在我們都背負著重重枷鎖的大陸。只有她喚我名字的瞬間,我們好像回到世界初生,彼此清澈不染塵埃,她年幼的手握著我的,輕輕許下諾言。
夢是荒誕的,毫無邏輯的,光怪陸離的。但是羽夏嵐對我而言永遠是真實的。
想到她,我會用很多詞匯形容我們之間的情感。信任,依賴,同行之人,戰(zhàn)友,摯友。武魂融合后,我們已然成為彼此無可替代的至親之人。
這份感情,我不確定能否將它定義為愛。我在這世界的時間太短,其中紛爭和痛苦的時間又太多,我無法擁有空余時間讀懂這晦澀復(fù)雜的情感大全。和魂力百科全書不同,此刻我自詡遠超常人的記憶力無法起到一點作用。實踐和書面理論要跨越的鴻溝太遠,而喜歡和愛的距離,若愛只是喜歡的進化形態(tài)。
那我倒是可以說,在一切之前,我和羽夏嵐,我們相愛。
為什么是在一切之前呢?我完全明白,我們有各自的路要走。她身上的謎團太多,我不在意,但在這些謎團解決之前,想必她無法停留。而我們要調(diào)查武魂殿,和對武魂殿復(fù)仇,我還要打破屬于自己家族的傳承枷鎖。
她過去已然完成傳承,這一次我不想她插手。手刃至親的痛苦,迷茫,我同她一起承擔(dān),直至世界終點。
我不會停下愛她,誠然我也不會說我愛她。
思維越來越清晰,從深層夢境轉(zhuǎn)為淺睡眠,我大概明白我要醒了。有人卻在叫我的名字。
一個存在,恍佛與生俱來我就該理解她為何物,血脈深處的敬畏與震顫,這是對造物主的信仰與憐憫。這位擁有飄渺女聲的云霧星暗,是一位神。
莊重,神圣,朦朧,無機質(zhì)。神在說些什么,我沒聽清,不過最后一個冰冷刺骨的印記刻在了我的后頸。神位傳承。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我應(yīng)該晚點醒來,再追問得更清楚些。不過我的潛意識,直覺,感覺都在告訴我這位造物神將神位傳給了我。
無-限,光繼承儀式:與羽夏嵐同行直至世界盡頭。
這是什么意思?我到現(xiàn)在也沒琢磨明白,醒來后我撫摸上實體存在的“生命之木”,我明白這枝存在和我后頸的印記的能量是同頻的。
它們都是神物。也就說明夏嵐是和我一樣的繼任者,或者說她是一位神……
我不禁對夏嵐的存在更多了幾分疑惑,和莫名的熟稔。不過現(xiàn)在追問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白細胞數(shù)量激增,導(dǎo)致我的體溫居高不下。暈眩中我靠近正在吸收魂環(huán)的夏嵐。一般魂環(huán)吸收者旁人無法輕易靠近,雙方都會有危險。
不過我們不一樣,某種程度上我們終于成為相同戰(zhàn)線的人了。我撫摸她緊閉的雙眼,那雙瞳孔是青藍色的,平日里總是令人平靜安心。我終于明白為何我們能夠破級吸收魂環(huán),魂力提升速度也大得可怕。
神物會給予我們神力增幅,不過神力屬性各不相同,夏嵐的神力增幅與她本身魂力沖突,所以每次吸收完身體總觸目驚心。
而Ain的神明,她的神力增幅是平靜的,與我契合。轉(zhuǎn)換魂力的過程不會像夏嵐那樣痛苦。一般而言,繼任者和神力是不會有太大排斥的……那為什么夏嵐會如此艱辛。
無數(shù)猜想閃過我的腦海,而夏嵐就算在吸收魂環(huán),身上傷口仍舊淌血不止,而她面色痛苦,骨骼不時奇怪的扭曲,像是神力即將破體而出,與魂力打得不可開交。
心臟疼的發(fā)悶,那些無謂的懷疑全都不重要。夏嵐變成這樣,終究還是因為我。我低下頭,嘴唇輕觸她染血的側(cè)臉。魂力隨著接觸輸送進她體內(nèi),共鳴中女孩緊皺的眉頭舒展些許。
等到一切自然水落石出,我們的關(guān)系依舊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