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生是最容易患上心理疾病的人群,醫者不自醫,但自醫乃成大醫。簡瑤就是這樣的人,簡瑤之所以與其他的心理咨詢師不同,就是因為她自己太清楚,最終能救自己的沒有別人,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所以當鐘誠說到自己的經歷的時候,簡瑤還對他有些另眼相看,這個年輕人居然有這么強大的自愈力,并且已經對負面情緒開始免疫,自帶治愈的能量,所以在他身邊的人一定都很安心,對他會產生一定的依賴性。
“對了,你餓了嗎?我請你吃飯吧?!辩娬\站在簡瑤面前,扶了扶眼鏡,像弟弟一樣親切:“雖然說今天看見了不太好的事情,但是人還是要向前走嘛!”
“還是我請你吧~”簡瑤心情大好,徑自走在前面。鐘誠忙不迭地跟上去,屁顛屁顛的,不知道的還真的會以為他們就是姐弟呢!
吃飯席間,簡瑤注意到鐘誠的相機包,上面赫然印著四個大字“正江市報”。
“你是市報的記者?”簡瑤一邊吃著面,一邊不經意地問道。
“對,我上周入職,現在還在實習期?!?/p>
“哦……市報這幾年的市井小事不多啊,主要是上層政策精神比較多。”
“是,現在全國都在發展,我們也是趕上了好時候。”鐘誠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才悄悄說:“現在那些酒桌文化陳規陋習都沒有了,個個都小心謹慎著呢。”
“那挺好的呀。”
“嗯,我是覺得我現在的工作挺好的,我同學他們就沒那么幸運了,天天跟領導干架,干不了三個月離職的特別多。”
“我很久沒有在公司了,不太了解?!焙啲庍€是裝傻充愣。
“姐姐你也失業了?”
“有三五年了……”
“那挺不容易的。”
“嗯?!焙啲幧畋碚J同地點點頭,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嫌富愛貧。對正江市那些大老板們她總是敬而遠之,但對沒有那么光鮮亮麗的很多人她就心生憐憫,平易近人。所以她漸漸地也有了分別心了,無法共情,就無法救人,更別說救木謙榭那群食物鏈最頂層的既得利益者。
告別了鐘誠的第二天,簡瑤去了墓地,跟守墓人聊了很多,又去了垃圾場,跟收廢品的聊了許多,去了房產中心、醫院、工地、古鎮、福利院……
正江市紅蘋果福利院
“簡醫生,來,喝水?!痹洪L是個中年女人,胖胖的和藹可親,常年穿著一件碎花襯衣,棉麻長褲,蹬著一雙手納千層底布鞋。
“謝謝?!?/p>
簡瑤不是第一次來福利院了,她之前曾經受邀義務給福利院的孩子們做心理健康教育,福利院的孩子們院長和服務人員們都認識她。
“最近福利院好嗎?”
“挺好的?!痹洪L點點頭,“說來啊,還要感謝政府,這兩年把好多善款對接過來,這些孩子們現在的條件比十年前好多了。”
簡瑤目光所到之處,娛樂健身設施完善,孩子們的活動空間也很大,院里增設了多種多樣的智能設備,還有智能尋親和智能領養的功能。簡瑤啞口無言地喝了一口水緩解尷尬,她都快跟不上時代了。
待了一會兒,跟小朋友們玩了會游戲,簡瑤便離開了。院長把她送到門口,拉著她的手,囑咐她常來常來。
簡瑤笑笑點點頭,揮手消失在巷尾。
走了一圈,她發現,現在的日子跟前些年簡直是翻了個個,好像很多社會部門的福利待遇變得特別好,但是很多企業和工廠面臨了很多問題。是很多遺留問題,是上一波改革后期用力過猛,剎車太晚的問題,恐怕現在最不好過的就是木謙榭那群人了。
蒲陽縣泡泡酒吧里,一層大廳里許多打扮酷帥的男生女生在狂歡,每隔幾個桌子就有一群男男女女圍在一起,慫恿一個最羞澀的女孩子喝酒。
阿丹被楚楚帶著也偶爾會去上面熏陶熏陶,阿丹對一切都很好奇,她的單純提供的情緒價值讓很多在哪里常駐的混子都喜歡跟她玩。楚楚只是面無表情地在旁邊看著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哇——”一個混混又用出神入化的千術唬住了阿丹,引得陣陣歡呼。
一個高高大大的中青年像一條魚一樣融進了酒吧里,刺眼的燈光一晃一晃閃著人的眼睛,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一個員工休息室內,小賴和一個妹妹正在親熱,突然門被一腳踹開,引起一聲尖叫:“啊——”
“噓!”小賴看了一眼來人,沒好氣地捂住妹妹的嘴巴,換上諂媚的笑:“嘿嘿,許哥……”
許彪看了他們倆一眼,見怪不怪:“你們倆先出去,小賴,給老子規矩點!”
小賴忙提上褲子,推搡著妹妹出去了,推搡間見一高個青年站在門外,帶著鴨舌帽看不清臉,只看見刀削斧鑿般的下頜,和耳朵上一道不太明顯的疤痕。
“看什么看,滾!”許彪見他東張西望,又罵了一句,這群傻逼真是不怕死。
青年進了房間,往沙發上一坐,周身氣派一下子就呈現出來,身音低沉地帶著笑意:“欸,許總別這么大火氣,底下人不懂事,可以收拾,別跟自己過不去。”
“是,是——抽煙越哥?!泵鎸ρ矍斑@個人,許彪倒是畢恭畢敬的,從荷包里掏出一根好煙,跟對方點上。
周越長期訓練的手指熟練地夾著煙身,一邊看著手機,鴨舌帽隱蔽了他的面容,看不出他的心情。
“今天您怎么有空來呢?”
“許總最近生意不好做吧?”這么大個酒吧經營,底下這么多張嘴吃飯,上面鬧的熱火朝天的,遭殃的可不就是這些小魚小蝦。
“越哥,現在是怎么個形勢,我看不太明白啊!”
“看不明白……”周越嘴角一勾,倒是顯得十分輕松,“搞事情唄,首先就是那幾條路開刀唄?!?/p>
“聽說正江市已經塌方了,那個余璧,快了吧?”
“余璧這個傻婆娘,就知道瞎干,純粹給別人做嫁衣?!敝茉捷p笑著,撣了撣煙灰,又低沉道:“她還真以為自己比男人強了多少呢?不知道現在多少人看她笑話。”
“前兩年我們就知道這個方向,蔡玻,徐三金他們都收斂了就是在養精蓄銳,就是看今年的方向,今年過了我們是死是活。”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敝茉揭恢背吨粋€邪氣的笑,胸有成竹的樣子。等一年,他等得起,上面的人可等不起。
“是,是,聽越哥安排?!?/p>
送走了周越,許彪對手頭上的這些人也有一些棘手,最近坤子也表示要回老家打工了,好幾個“地勤”也要走。許彪也不挽留,本來這些也都是流動人員,也沒讓他們插手過核心事件。
這個阿丹又半天上不了道,挺麻煩的。
許彪去到正一層,看見阿丹跟一個男的玩得正歡,走過去碰了一下楚楚,楚楚就明白了。
“阿丹,走了?!背鹕砝瑢δ悄泻⒄f:“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下次玩。”
來到剛剛談事的房間,楚楚把人帶到里面就離開了。留下阿丹好奇地看著許彪,許彪突然特別的禮貌,讓阿丹坐下。
“彪哥,有什么事嗎?”阿丹見許彪這么熱情,還有些不習慣,但她也沒排斥。
“阿丹,吃,這個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巧克力,你嘗嘗?!痹S彪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零食。
“謝謝彪哥?!卑⒌ば睦餂]多想,拿出一塊吃起來。
“你錢夠用嗎?”
阿丹聽到這句話就想到自己手機里那可憐的余額,表情變得不自然,嘴里的巧克力也沒了味兒。工資沒拿到,生活費也只有幾百塊,在這個城市,活得捉襟見肘的。
見阿丹沉默,許彪便拿了幾百塊錢,語重心長地遞給她:“拿著。”
“彪哥,我不能要你的錢,我……”
“拿著,叫你拿著就拿著!”許彪佯裝生氣地硬塞給她。阿丹有些感動,家里磨破嘴皮也拿不出幾個子來,反而是萍水相逢的大哥對自己這么好。
阿丹暗暗下決心,工作還要更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