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送走了蕭炎,回到自己的住所,就看到碧云等在里面了。
碧云見到我,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蘭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著她的黑眼圈,有些心疼,說:“現在都沒事了。之前我被卷到一個政治事件里去了,我以為公子會為了自保而處死我。不過他并無此意。”
碧云松了一口氣,手撫著胸口說:“那就好,那就好。看到你的遺書我腦子都要炸開了。”
我從她手里接過那條手帕,展開來,血字密密麻麻。
碧云湊過來,說:“我知道你在外面置辦了些資產,不過沒想到有這么多。”
我說:“我出道后掙了不少錢,一直在資助地方上的書院建設,也認識了些比較可靠的地方官。他們幫助我置辦了這些土地屋宅,名目比較隱蔽,不易被察覺。”
碧云:“你這資產分布也太分散了。。。。。。從南到北,到處都有。”
我:“反正錢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用出去。青黛她們喜歡投資店鋪,我喜歡買土地。”
碧云點點頭,說:“也是,藝伎雖然賺錢多,但也就能賺幾年。咱們春景樓管得不寬,還能讓我們投資。對了,你確定,公子不會對你動手嗎?”
我露出個蒼白的笑容,說:“不會。我對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起碼現在是不會的。”
碧云有些憂心,說:“公子在外頭身份應該很高吧,這種上位者哪天不高興就能整死我們。哎,應該沒事吧。”
我知道碧云是真心關心我,不過現下我只能繼續侍奉蕭炎。
在他皇室的權力面前,我,碧云,還有春景樓的所有人,都如草芥一般微小。
我舉著手帕走到香爐前,打開了蓋子,用夾子夾起了鏤空隔板,將手帕扔到呼吸著紅光的木炭上。手帕開始出現黃色的小點,小點又發黑,成了小洞。火焰順著小洞邊緣,很快彌漫到整條手帕,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燼。
我轉身向碧云:“今天我沒啥事,我們出去玩吧。我想順便去集英閣看看小白。”
碧云收拾心情,說:“也好。一起放松一會兒。”
春景樓的姑娘們都不喜外出。其一,是因為我們長期從事表演活動,大家一般都有些知名度,走在路上容易被各種人打擾;其二,是因為姐妹們一般都頗有姿色。美貌若是沒有相應的力量來保護,覬覦之心就會伸出磨爪。
像碧云這樣專門負責外聯的,自幼就習武能夠自保,出門也還得帶個保鏢。
我梳了一個家常發式,衣著樸素,戴上面具,打一把傘,這樣子就能不被人認出來了。
我去管事的那里,申請了帶一個保鏢隨身,就和碧云一起出去了。
一陣子沒逛街,洛陽城又多了些新奇的玩意,路邊的雜耍人表演著噴火,商販提著一籃大得嚇人的炸面果子叫賣,算命攤子上擺了一堆木牌子讓人挑選。。。。。。我挽著碧云的胳膊,這邊瞧瞧,那邊挑挑。
碧云都見慣這些了,就給我一個一個解釋。比方說,噴火這個表演是前幾天由南方雜耍人帶進來的,大得嚇人的炸面果子是侯府一次宴席上提供的,最近開始風靡等等。。。。。。
我們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到了集英閣。
我走近柜臺,看著店里不少挑選商品的顧客,低聲對小二阿劉說:“我是蘭佩,我們來找白芨。”
阿劉聞聲,就把他身后的暗門打開,讓我們經由柜臺旁邊進入,保鏢則留在外面。
進到里面后,是一個幽深的庭院。這個季節,金菊正在中心的花畝上怒放,清雅怡人。可是我們聞到的卻是一股刺鼻的酸味。
阿劉也聞到了,一皺眉頭,說:“店里我還得招待,兩位就自便吧。”說著就跑走了。
碧云吸鼻子辨認了一會兒,指著東邊的藥房說:“應該是小白這間。”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向那間藥房。果然,離得越近,酸味越濃。不過目前藥房看起來還是安然無恙。
我和碧云站在門前,糾結著該不該敲門。
突然,我看到里面有火光出現,直覺讓我馬上把碧云一起拽到旁邊。果然,一聲爆鳴,木門被強力的旋風撞開,“啪”地撞在墻壁上。
我們看著木門一下一下拍著墻壁,速度越來越慢,才放下心,走進了藥房。
桌子和一大面墻壁被熏得漆黑,瓶瓶罐罐的碎片落了一地,卻不見人影。
正疑惑著,一個矮小的身影從旁邊的柜子里跌出來,爬起來拍拍衣袖說:“幸好我反應快,及時躲進了柜子。。。。。。哎,蘭佩,碧云,你們來了?”
我無奈地望著衣服正面熏黑,臉和脖子都熏黑的白芨,說:“小白,你又在搗鼓什么新藥?”
白芨拿了塊毛巾,邊擦臉邊說:“我是想做一個能快速美白的外用藥膏,從新鮮豬大腸里提了東西出來,想配合著肥料來做,可是加熱之后過程就不受我控制了。。。。。。方向估計沒錯,可是怎么改進制作方法呢?”
碧云扶額:“這種配方,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靈光一現唄。不出新意,怎么做新藥呢?”
“可是什么東西都拿來做藥,你當是煉丹啊?”
“哎,凈潤膏,舒心丸可都是我搞出來的。集英閣都指著我呢。”
白芨已經恢復了正常容貌,一雙小眼睛機靈地轉著。
白芨:“你們難得來一趟,到隔壁房間吧。”
隔壁的房間是白芨平時休息的地方,所以比較干凈整潔。
白芨換上了平時起居的服裝,坐在桌前,說:“我先來給你們把把脈吧。一把我就知道你們最近怎么了。”
碧云先伸出手,白芨將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隨之便念道:“碧云勤于鍛煉,身體一直是不錯的。只是最近仿佛憂思驚懼過多了。”
她笑道:“碧云這樣直來直去,萬事不掛心的性子,能為啥事擔憂呢?”
我和碧云對視一眼。
白芨又向我招手,我伸出手。白芨給我把脈,說:“蘭佩身體一直不算好,舒心丸要繼續吃。不過你這幾天應該過得挺輕松吧?也沒有接客應酬啥的。”
“是,我原本以為輕松了。”
白芨收回手,問:“那你們這段時間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便說了我因為被卷入政治事件,被人關押,原本以為我命絕矣,卻又僥幸茍活的事。
白芨瞪大了眼睛。
她低聲說:“原來是這樣。。。。。。你居然遇到了這些事情。”
碧云說:“我們之前和你說過,春景樓真正的控制人是一個叫公子的男人。我昨晚以為公子要殺了蘭佩,還沖到他院子里呢。”
白芨說:“我記得。蘭佩如今接觸的人身份都太高了,再小心也會惹上是非。”
碧云說:“其實錢也掙夠了,名聲也很大了,可以從良了。但是公子不放人。”
我說:“也不知道要給他做事到什么時候。”
三人都是一陣沉默。絕代佳人風光的外表下,是如履薄冰的艱難。
白芨問:“公子是個什么樣的人呀?”
碧云說:“我對他不了解。反正非富即貴。”
我說:“他。。。。。。很復雜。”
白芨說:“他留著蘭佩,就是為了掙錢。不過蘭佩如今認識了這么多貴人,找個人給他施壓,還不得放人?”
我說:“這恐怕,有難度。不過等我對他沒有價值了,他自然會放。”
白芨點點頭,說:“那就好。對了,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朝廷這次應該真的要對遼國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