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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桃垣記:一起修仙一起造作

第十七章席間

到了赤鵬峰食肆,才知華英早已開始張羅,招呼著大家坐下。柳素安因聽了墨夕說會做飯,便很想嘗嘗她的手藝。宋源尋說今日人多,由食肆負責即可,怎可麻煩墨夕。柳素安聽完也才覺冒犯,但仍心中掛念。

墨夕便道:“這也不是難事。已經上了那么多菜了,我再做個兩道就好?!?/p>

柳素安喜笑顏開:“那實在辛苦你!往后我再請你別的,必不叫你白忙活?!?/p>

陸景起身道:“我跟她一起去好了,打個下手?!?/p>

墨夕頓時驚訝,卻聽沈聆霂和宋源尋先后道:“沒關系,阿景很喜歡廚藝,讓他跟你一起吧。”

“那行,柳師姐你們先吃著!”墨夕說著便進了廚房。田韞貞一人坐在那兒,還因那把劍憂心忡忡,此刻又添尷尬,就也跟著墨夕一起去幫忙。

可當三人端著菜出來的時候,卻見外頭又多了兩個人,吵吵嚷嚷的,柳素安和華英頓時生出不悅之色。

墨夕覺得那兩個面孔眼熟,聽沈聆霂叫他們“留兒”“晗兒”,才想起自己在山上養病期間,有一對姐弟曾來偷看過自己,大名叫作陳軒璃和陳軒晗,就是他們了。那叫陳軒璃的姑娘挽著沈聆霂的手嗔怪道:“霂姐姐,你不陪我們也不提早說一聲,我們可一直藏書閣里幫你忙活呢,你卻瞞著我們來吃大餐,太不義氣了吧?”

沈聆霂刮刮她的鼻子,正要解釋,陸景和宋源尋好奇地問沈聆霂:“藏書閣給你派活了?”沈聆霂忙道:“沒什么,就是想學習一下其他法術,他們幫我查閱來著?!比擞蛛S口了聊了幾句,沈聆霂表示傍晚天涼,自己就送姐弟倆先回去了。宋源尋卻招呼道:“既然來了,也就是客人,一起吧?!?/p>

柳素安心不甘情不愿,“哼”了一聲。宋源尋低聲道:“若是平日也就不請了,可那陳公子在五禽堂也幫襯黃前輩和你不少事情,你也得看他的面子不是?你如果不歡喜,就換我來做東,行吧?”

柳素安撇撇嘴:“那倒也沒關系,只要陳軒璃不搗亂……啊!”

那陳軒璃不知何時貓兒一般地溜到了柳素安身后,把柳素安嚇了一跳。她因為得逞而哈哈大笑,擋住柳素安要打過來的手:“我跟晗兒最近調理脾胃呢,晚上吃的少,跟霂姐姐待一會兒就走了,而且你這兒也沒什么我稀罕玩的。”

“你……”柳素安竟一時掙脫不了她的手,華英便上來幫忙。宋源尋正要勸阻,幾人卻聞到一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眼睛齊刷刷地往廚房門口看去。

墨夕正在數人數,放心道:“幸好多做了幾個,正好?!?/p>

眾人的注意力便都到了一盤南瓜餅和一盆鱖魚上來,每雙眼睛都亮晶晶的,陸景的震驚神情早已為他們做了預告。沈聆霂見了鱖魚,覺得這氣味頗為熟悉,不自主的先行夾了吃。不知不覺,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在心中涌動。

她既已動筷,其他人也就不再客氣。很快,這兩道菜就光盤了,贊嘆之聲不絕于口,田韞貞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墨夕,緊繃的臉龐松懈了許多,嘴角漸漸上揚。

“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真讓我甘拜下風!”陸景嘖嘖稱奇,頓時起來躬身作揖:“墨師傅,廚藝方面我往后要向你多請教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幾人聽了陸景那句“墨師傅”,不由得哈哈大笑。墨夕連忙起身,受寵若驚。華英也道:“墨師妹你有所不知,這位陸師兄最喜歡研究新奇玩意,尤其是飲食上,也是有口皆碑的,但是你一來,可把他比下去了!”她跟柳素安兩人相視而笑,紛紛問墨夕,往后何時還能再有這種口舌之幸。墨夕欣然應答。陸景已經從錦袋里取出酒來:“這樣好的菜,怎能沒有美酒相配呢?”便給幾個能喝酒的斟上。酒不夠,他便說:“聆霂,上次有一壺放你那兒了,快拿出來!”

沈聆霂搜尋了一陣,不僅拿出了一壺陸景所說的酒,還有兩個陌生的壇子。

她愣了一下。眾人見此壇工藝精巧,也多看了幾眼:“這是什么?”

沈聆霂回想著:“好像……不知從哪兒買的,送了我兩壇?!?/p>

陸景忙不迭地打開,一股清甜撲鼻而來,陳軒璃興奮不已。陸景說了聲“去”:“你和晗兒就別想了,聞聞就行。”陳軒璃便要和他鬧,沈聆霂立刻制止和安撫。

墨夕不由道:“這個我家人曾經帶給過我,并不是真的酒,你們都可以喝,而且味道很不錯?!彼坪躅A料到陸景會問,忙道:“只可惜家人說店家已因為火蛇妖不知所蹤了,這酒也再買不到?!闭f著不由低了低頭。

眾人看了看她,便忙著喝酒了。一入喉,沈聆霂回味良久,忽然道:“墨師妹?!?/p>

她半晌才開門見山:“我記得我和袁澈大哥發現你的時候,你在東寰山一片林子里?”

墨夕向她感激地行了個禮:“是,那天我和家人們來樹林里采集狩獵,卻不想遇到了火蛇妖……”

“你身上的法寶和用的武器是哪兒來的?”

墨夕道:“是一位修士經過我家的時候,送給我們的。一件叫作黑羽鶴氅,可以用來防御;那把劍則沒有名字,但那女子說,她女兒曾經使著很不錯,只是后來不再用了,所以就送給了我們。只是很可惜,這兩件法寶,都已經損壞了……”

沈聆霂的眼睛晶亮起來:“那修士是不是……”她正要描述自己母親的樣子,墨夕已經點點頭,眼里也泛起了淚花:“我知道,她就是赫赫有名的孟留夷前輩,我也知道,沈師姐你就是她的女兒。我能夠活下來,正是靠了你們贈予的法寶,阿母們都留給了我,可我卻……”

眼見墨夕眼眶泛紅,自己心中的情緒也要涌上來,沈聆霂連忙遏制。忽然,一旁的陳軒璃站起身,定定地指著墨夕:“你在水缸里,而且半死不活!”

“嗯?”眾人訝然,“沒頭沒腦的,你又怎么了?”

“有超級多的尸骨,真是奇了。我當時就想不通,怎么他們都死了,偏你活著呢?”陳軒璃已經出現在墨夕身邊,死死盯著她。此話一出,眾人都不滿起來,沈聆霂突然有些頭疼。

“姐姐,快坐下。”陳軒晗拽著她,甚至想直接帶著她回蒼云峰去。

“你又要使壞了是不是?”柳素安拍下筷子站起身。

陸景也拿筷子敲了一下陳軒璃的頭:“這么冒犯的話,快收回去!”

陳軒璃一臉擰巴,同陸景和柳素安杠上了。華英也要幫腔,宋源尋則開始勸導,同時也給大家添酒,而墨夕從其手中接過壇子:“我來吧,大家吃好喝好。陳姑娘,我剛剛說了,我是因為前輩贈送的法寶得以茍活。”

沈聆霂一把將陳軒璃拽回來。雖頭腦里有些紛亂,她還是替陳軒璃道了歉。墨夕搖搖頭,舉起酒盅:“我并不在意她的話,只是我頭一回上山,就得以與各位師兄師姐進餐,實在不想大家因為我而鬧不愉快。能否賣墨夕一個面子,大家共飲一杯,就此揭過?”

宋源尋順勢帶頭站起來:“墨師妹哪里的話,還請不要怪我們招待不周才是,我先干為敬?!绷匕猜犃艘岔槃萜鹕?,沈聆霂握了握陳軒璃的手。陳軒璃雖然仍懷疑著,但酒到嘴邊,終于也喝了下去。

一入喉,似這對話沒發生過一般,眾人都忘了剛才的事了。陳軒璃的眼光平和下來,和陳軒晗一起開了胃口,忘我地吃了起來。柳素安見席上變得安靜,忽然見一旁田韞貞一言不發,便問起她從前的經歷來。哪知田韞貞話少得可憐,不論柳素安問什么,她都只點頭或搖頭,有慌張神色。柳素安覺得掃興和不滿,忽然想起其特殊體質,實在忍不住要出口。

宋源尋在桌下踢了她一腳,柳素安痛呼一聲,眾人都奇怪地看著她。宋源尋沖她搖頭,低聲道:“你又忘了黃前輩的教導了!”

“沒忘呢……”柳素安委屈地揉揉腿,“師兄你也不輕一點,每次都這樣,我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錯誤?!?/p>

宋源尋無奈地搖搖頭,溫和道:“你做事若是三思而后行,我自然就少提醒你?!?/p>

說罷也轉向了田韞貞。他也知道田韞貞的一些情況,只問她將來想要主修什么武法。

田韞貞想了想,終于開口,聲音輕如蚊吟:“幻術?!?/p>

“幻術?那你可以選連霞峰的師人呀!”華英說道。宋源尋亦道:“舒峰主最近有收徒之意。不論是望天教,還是整個江湖上,他都是頭一等厲害的幻術師。田師妹若是有意,我們可以幫你先去同舒峰主打個招呼,也免得拜師禮上多糾結了?!?/p>

田韞貞下巴微沉:“……多謝,我再想想?!?/p>

“還想什么呀,我覺得挺好的?!币娝衅诖?,柳素安熱情地坐到她旁邊,幫她夾了菜,“我知道你和我們門派的緣分,當初你被紫光金抓住,望天教救你的人當中,就有舒峰主呢!他好像也記得你,還向韓大哥問起過你,是吧英兒?所以這不是‘雙向奔赴’么?”

華英在一旁附和著。田韞貞不知該如何回應,聽她二人催促,心一慌反而臉紅了起來。這使得她二人更覺得有趣了,不由得想開玩笑。墨夕在一旁替田韞貞說話,這時陳軒璃在一旁喝酒喝得急,忍不住一口嗆出來,濺到了華英和柳素安身上,兩人只得忙著擦拭衣服。

陳軒璃咳嗽不止,墨夕拿出一塊手帕遞給她,沈聆霂和陳軒晗忙過來給她理氣。陳軒璃則幸災樂禍地指著她們。那柳素安氣鼓鼓地看著她,將擦拭完的帕子一把甩到地上。

“好了好了,跟她置什么氣呀,你看陸師兄他們從小受她多少捉弄,現在都懶得搭理她?!比A英輕輕同柳素安耳語,見她已然望著田韞貞,便道,“你還是想著流過玲瓏心的極陰之血是不是?我看這田韞貞應該還能溝通的,要不我找個機會幫你去說?早晚幫你要到?!?/p>

“?。康挂矝]那么想了,不過你真能辦到?”

“她若知道你的用處,說不定主動貢獻呢!”華英信誓旦旦。柳素安便欣慰起來:“還是你好!師傅也越來越古板了,這不許那不許,做研究嘛,本來就要放開手腳的,她太局限了?!?/p>

“你們倆嘀咕什么?什么血?我也要。”陳軒璃神不知鬼不覺地又出現在她們倆中間,兩人忙把她的臉推開,“走開,胡說什么呢?”見陸景也看過來,華英忙轉了話頭:“陸師兄,聽說你們去追蹤火蛇妖的路上還遇到了別的事?我聽說蠻驚險的,我們很想聽!”

陳軒璃左看看柳素安,右看看華英,若有所得一般,還是站在兩人邊上。眾人除了沈聆霂和宋源尋,都還未知陸景遇到的事,此番也都生了興趣。那陸景便就勢講起來:“說來說去,還是差點被妖絆住腳步。這回我們大致察覺是木屬性的妖,氣息非常詭異,連真身都未出現,只將我們困在瘴氣處多時。我用了火法勉強帶大家逃脫了,因為還在追蹤火蛇妖,所以一時顧它不得,等返回時,只見到一地殘敗的葉子,嚴老前輩就另外讓人去追蹤了。還有……”

陸景慢條斯理地說著,言辭隨意。他因經常外出,又喜好聽說書,講著講著便用了說書藝術,使得聽者都聚精會神,一時忘食。只有沈聆霂與宋源尋已聽過此事,沉悶不語。陳軒晗聽久了,不由露出擔憂之色:“這次正面與火蛇妖動手,它們的實力遠不如昔日傳言,而且早就身負重傷。吳瀟姐審問時,那火蛇妖說是遭遇了厲害角色,難道妖族又出了什么不知名大妖?竟能重傷火蛇妖,這修為可不是比從前的大妖還要高出許多?”

他這樣一說,柳素安、墨夕等也不由犯愁。陸景見了道:“樂觀點!就算又有了所謂厲害角色,既然與火蛇妖動手,又沒能殺了火蛇妖,可見是兩敗俱傷,也可能就是死了。咱們是漁翁得利,愁什么?”

華英也道:“不是有門人駐守在妖界周邊嗎?要是有這種妖,我想他們會傳信回來吧?近來也沒聽說什么妖的消息,那想來沒那么危險,是不是?”

陳軒璃聽了道:“那萬一是他們沒發現妖的情況怎么辦?妖界有很多處,妖也到處散布著,萬一是別的地方怎么辦?”

華英不滿:“你這說的,當幾位前輩和你一樣吃白飯嗎?……”

幾人本還有些情緒低落,但聽陳軒璃又開始抬杠,反倒被她幾句話沖散了注意力,隨便駁了她幾聲后,便也覺得爭論下去沒什意思。

不知不覺日落月升,晚霞散去,天已深藍。陸景在華英的請求下,從此行經歷說到了過往經歷,聽得幾人都聚精會神,驚心動魄。不久,桌上杯盤狼藉,柳素安不知何時已靠在華英身上睡了過去,陳軒璃和陳軒晗也歪在一塊兒吃著水果,方才覺得飽了。陸景見狀便道:“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p>

說罷望向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沈聆霂,沈聆霂正抱著酒壇子。

“剩一點兒,可以研究這酒的配方?!标懢皼_她微笑。

“正合我意,你收著吧?!鄙蝰鲭幈惆褖訏伣o他?!拔疫€要去藏書閣,先走一步了?!?/p>

她一起身,陳軒璃和陳軒晗也忙過來,說還不困,要一塊兒去。于是這三人便御劍走了,陸景也跟在了后頭。

華英見田韞貞小心翼翼地坐著,便叫她道:“本來素安說送你回去是吧?她太累了,你先跟我去五禽堂吧?!?/p>

田韞貞望向墨夕,卻聽華英請求墨夕和宋源尋一塊兒送柳素安回去,無法,便跟著華英去了。

墨夕怎么也叫不醒柳素安,卻聽到一些含糊的話,還聞到一股酒味。

宋源尋苦笑著從她手中拿出陸景的那壺酒:“原來是醉了?!睂⑺称饋?,墨夕則跟在旁邊。路上,柳素安半醒來,推了旁邊的墨夕一把:“死陳軒璃,不要弄我,滾蛋!”又用力敲宋源尋的背:“陳軒晗,你管不好你姐,也走開!”

墨夕茫然地眨眨眼。宋源尋笑道:“那是墨夕,我也不是陳軒晗?!?/p>

“陸景,你走開,你們蒼云峰的都很煩!”

“我是你赤鵬峰的踢了你一腳的師兄?!彼卧磳た扌Σ坏茫巴冗€疼嗎?”

柳素安終于醒過來,同樣茫然地看到旁邊的墨夕:“哦,師兄啊?!北惴判牡嘏吭谒卧磳け成希安皇撬麄兙秃茫麄兲珶├玻∧ξ腋阒v,今天那個陳軒璃啊,你趁早離她遠一點……”

墨夕也哭笑不得:“其實袁澈大哥跟我說過了,她是個好惹事的,大家都避之不及。不過我看好像也沒有那么嚴重?!?/p>

“沒那么嚴重?那是你沒見識過,別以為她只是嘴巴放放羊而已。”

柳素安一說就來了勁,開始指手畫腳:“她的’豐功偉績’可不少,小時候騙我到山崖下摘什么草,結果讓我摔折了手,我現在想起來都氣。還有一次啊,她自己招惹別人的召喚獸,被咬傷了卻騙陸師兄替她報仇。還有還有,她明明不能修煉,卻非要御劍帶著陳軒晗,結果那個倒霉弟弟從天上摔了下來,要不是有人經過就死了……還有,就前幾天,她還偷我師傅的藥迷倒了守山門的人呢,要是火蛇妖出現得再早一點,那就完了啊……這樣的事說都說不完。這個門派里,除了她的父母,就沈師姐還能治治她,幸好沈師姐沒被她影響。”

柳素安說著越來越氣。宋源尋道:“其實她現在大了,不著調的事做得越來越少了,不過偶爾還是有些匪夷所思的舉動?!?/p>

墨夕點點頭,又好奇道:“袁澈大哥好像說過,他們姐弟是先天不足,所以沒有修煉?”

“是的。因為杜前輩生產前遇到了一些意外,使得他們在娘胎里就落了病,也是可惜。因為要先調理身體,他們還未開始正式修煉,只弟弟陳軒晗在五禽堂學點醫術,陳軒璃平時被看得比較緊,最多會些運氣的本事。也正是因此,門派里少不得給他們異樣的眼光,也使得陳軒璃性子變得那樣吧?!彼卧磳さ?,“總之,你不理她,她自討沒趣就走了;如果理她,少不得她要拿你尋開心?!?/p>

墨夕若有所悟。

喜鵲報燈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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