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霖下了飛機就直接給辛月打電話喊她過來接他。
一通電話還沒打完,手機電量光速下降,最后以黑屏結尾,再有素質的人也忍不住要罵娘。
霧幕斯的天氣冷得要把人往絕路上逼,外頭的雪更是一坨一坨地往地上砸,恨不得世上的人能少一個是一個。
他御寒的衣服帶的本就不多,行李箱翻了個遍,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還是凍得手腳發抖。
這地方人生地不熟,外頭也沒幾個車在路上跑,好不容易才瞅見路邊遙遙駛來一輛三蹦子,不怕死地在這一片狂風暴雪天艱難前行。
隔著玻璃窗,紀澤霖措手看得直樂,委實佩服這大叔膽量。
掌心搓得發麻,熱意也跟著緩緩升騰,紀澤霖看得入神,以至于沒發現這輛三蹦子里頭竟會蹦出自己那個離家出走的小青梅。
辛月讓大叔在機場門口停下等一會。
大叔手上哆嗦著夾出一根煙,嘴里哼哧哼哧的,語氣略帶不滿:“快點兒,怪冷的。”
辛月忙不迭點頭,快步往機場大門走去。
紀大少的手機一直沒打通。
辛月也不知該去哪里找他。
她抱著手機低頭敲屏幕,想打給紀澤霖的助理。
身前忽然被什么高大的黑影擋住,熟悉的哼氣聲讓她猝不及防抬起眼。
男人身材挺闊,卻穿得臃腫,也就靠那種風流倜儻的臉撐著。
“怎么不等我死了才過來?”
辛月收起手機深呼吸,耐著脾氣看他這副橫眉倒豎的模樣:“外面暴風雪我還能來找你你就該千恩萬謝了。”
紀澤霖咬咬牙,沒啃聲。
“還杵在這里干什么?非得等我凍死才滿意?”
瞪一眼她,行李箱往辛月手上塞去,長腿一抬,越過自己朝機場大門外走去。
辛月對著他忽然這副大爺脾氣簡直莫名其妙。
又不是她非得讓他來的。
“別跟我說回去也是坐這玩意。”
紀大少活到這般年紀基本上順風順水,對他而言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只是眼下再有錢也搖不到愿意在極端惡劣天氣下出門接客載客的司機。
辛月哼笑一聲,懶洋洋的語調道:“今天天氣不好,沒幾個司機肯接單,三蹦子大爺本來不愿意跟我過來的,是我死皮賴臉,好說歹說我朋友要凍死在機場了,人家才勉為其難送我過來一趟。”
當然還是在辛月付了高額報酬的情況下。
大爺拿了人家小姑娘的錢,自然也有幾分職業道德,托起地上的行李箱往前面塞,行李箱太大,車頭前面位置也不寬敞,只好勉為其難將其打橫,又硬是踹了兩腳才把行李箱懟進去,這才沖外頭那俊男靚女道:“不上車還等什么呢?”
辛月脖頸落入一片雪花,冷得她止不住發抖,揣著手忙不迭往后頭進。
紀澤霖瞧她這副模樣,漆色的眉頭忍不住高高皺起,實在難以置信這身嬌體弱的傲慢大小姐有一天也能紆尊降貴到坐這種無證駕駛的三蹦子。
紀澤霖遲遲不動彈,傻不愣登地站在車下,抬起的那只腳放下,面色為難,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上去。
這要路上出點什么交通事故,賠到不知道要找誰。
越是有錢越是惜命。
三蹦子大爺等得不耐煩了,叼著煙皺眉大罵。
“愣著做什么?不知道要抬哪只腳?還是要我抱你上來?”
紀澤霖面色難堪,但想著辛月都能從容地坐在車內,想來危險也不會危險到哪去。
上車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委實讓人難以置信這家伙隔國外是玩越野賽車的,什么危險刺激的項目他沒玩過。
“這有什么好怕的?”
辛月忍俊不禁。
紀澤霖望著她兩眼,面色復雜:“不是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嗎?可你怎么……”
三蹦子出發時聲音嘎吱嘎吱地響,后頭的人搖搖晃晃像在坐船,紀澤霖扶著車門欲言又止,暗色的瞳孔綻著一絲絲同情:“你以前多潔癖的一個人啊,現在怎么也不嫌這臟那臟了?是不是你媽斷了你的卡?”
辛月白他一眼:“沒你想的那樣絕情。”
“那你怎么適應得這么快?”
“我現在是窮游,什么都省著點花,矯情不起來。”
紀澤霖嘖了一聲:“那我問你缺不缺錢你怎么不說?”
辛月有自己的小驕傲。
要是被辛老師知道自己還找外援,回去哪還有臉在她跟前大放厥詞。
見她默不作聲,紀澤霖心底已經有了答案:“這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值得你留戀那么久?開眼看世界也該看夠了,算算日子,你離家都快九個月,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辛月不回反答:“誰讓你過來的?不是陪你女朋友度假去了?”
“分了。”他說得言簡意賅。
猝不及防,又在意料之中。
見慣不怪,她也沒再說什么。
就是這人還在喋喋不休問辛月到底什么時候回去,讓人直捂耳朵。
“你是來當辛老師說客的?要是這樣就回去,浪費口舌。”
紀澤霖瞧她這小沒良心的樣,嘖道:“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要不是你生日要到了,怕你孤家寡人一個,我至于跑這窮鄉僻壤來給你送祝福?”
辛月微微笑著,一面得逞地跟他索要禮物,一面嘟嘟喃喃地說才不是孤家寡人。
可惜聲音太輕,被掩在茫茫雪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