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江湖喧囂,也不過塵世了了,許她十里紅妝,又如幻夢一場。長發(fā)及腰,浪漫無邪,南城之主的女兒早已是無數(shù)少年郎的夢中情人,如今成年,那及笄之禮更是舉城轟動。
“今我小女成年,若有少年中意小女,愿見一面!”
“城主,小姐仙姿,配她自認不及,在下東國王氏,不知可否?”城主動搖,旁有下人細說:“郎才女貌,應是天配;身份不下,門當戶對。況古語有云:‘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小的瞧他也是風度翩翩,氣宇非凡,不過……只看小姐意愿如何。”
城主哼道:“自古婚姻之事,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意向何如?吾見此君子,甚是歡喜。”便高聲說道,“可。”
少年不過來此地走走,先前未想兒女之事,故也沒有什么聘禮,他對城主說:“我偶遇此事,并非準備,此乃我隨身配劍,如今加鞭回國,許她十里紅妝。”或許緣分如此巧妙,雙方偶見一面,也是心念對方。
少年是心喜回國,紅妝十里,娶她一心一人;聘禮萬千,許她一世榮華。如此事項一一完畢,竟是三月有余,擇訂婚期,鑼鼓喧天。
若世間萬物如此風順,又怎來紅塵萬古?正婚三日,敵國入侵,少年是武將之家,祖上保疆拓土,受無上榮光,金敵人來犯,理應戰(zhàn)馬紅袍。不過兩人新婚,依依不舍。“敵國準備萬分,恐怕是場惡戰(zhàn),此去不知幾時回,若思念,花開如我面。”隨手指桃花一樹。
這桃花開得正盛,是他三歲所種,為了保佑父親平安歸來,一來,十幾年罷!“此樹于君手,佑君父平安。汝妻于一棵,佑君能凱旋。”此去便是黃沙滿天,血流成河。敵軍不顧死活,拼命攻打,這場戰(zhàn)死傷無數(shù)啊!
一曲八年有余,當初的少年多了幾分滄桑,那八年戰(zhàn)事他見慣了死別,也聽膩了炮火。上了戰(zhàn)場哪有全身而退的?何況他是將軍!背上觸目的疤痕是一傷又接一傷,戰(zhàn)事兇險,又可能有好的大夫?又可能有好的條件?多是發(fā)炎潰爛,這傷至今還沒有愈合!
踏上回家征途,喧囂的再也不是戰(zhàn)火,仰天看到的再也不是黃沙,俯地看到的再也不是將士們的尸體。終于停戰(zhàn)了,他們守住了!這一切在每個將士的夢中不知出現(xiàn)了多少次了!這次終于是實現(xiàn)了!
他走時種下的桃樹,如今也已經(jīng)粗壯了。推開門,有一小兒跑出,后面跟著的是他的妻子。當妻子抬頭看見他時,愣住了,紅了眼眶,向他走來,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抱,“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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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少年早死在了大戰(zhàn)的第二年。當時少年走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十月懷胎,誕下一兒,馬鞭書信,于名佑安。
“于吾妻:
如今戰(zhàn)事緊急,但吾會照顧好自己,請妻勿念。知汝有一小兒,吾甚歡喜,責吾不能回家,小兒名叫‘佑安’,佑國安康,佑吾凱旋……”
而這封信收到?jīng)]多久就傳來了他戰(zhàn)死的消息,而尸體卻找不見了,送回的只有將軍的戰(zhàn)袍,而那戰(zhàn)袍卻早也是破敗不堪。如今八年已去,桃樹早已是佝僂,繁枝下是難見的君。而八年的樹也不算太老,它佝僂的軀干是承受不住的她的思念……
如今凱歌響遍天地,她見他推門而入,不過是一個幻想罷了。
“今天他們終于打勝了,你也該回來了罷……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不信,你那么喜歡開玩笑,八年了,也該夠了吧……佑安現(xiàn)在很好,我也很好,你不用擔心……你這人啊,不是說好了許我十里紅妝,一生一世嗎?你可真是個大騙子……”后面的話已聽不清了。
微風吹過,桃花散落,“你想我的時候,就看看這桃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