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映寒離開地市時,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
逆著彎彎曲曲的深巷走回街市,家家戶戶的商販、攤位都點起了燈盞,整個西南坊市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顧映寒站在巷口,回頭朝巷內(nèi)看了一眼,巷子里像是一張深不見底的巨口,即使外面這么輝煌的燈火,也照映不到其中的深暗之處。
而剛剛走過的路,似乎也變得鬼影重重。
讓人不禁疑問,那黝黑的深處潛伏著什么未知的危險?
顧映寒收回目光,臉色并沒有剛才在地市中那樣和氣。
剛才地市中出現(xiàn)的幾個魔修,在她解救姜衡的一小會功夫就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什么時候魔修居然在青陽門下轄的坊市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
近些年屢次有魔修殺害門下年輕弟子,所以青陽門已經(jīng)明令禁止魔修進入云海關(guān)地界。
昨日來的路上,王琳曾和她說過,西南坊市由煉氣九重境的內(nèi)門師兄黃不屈坐鎮(zhèn),正是青陽門著力監(jiān)管的地點之一。
坊市中每日早晚都有一隊執(zhí)法堂弟子巡邏。
就在這樣的嚴密監(jiān)管下,不僅有一個地下坊市,還混入了許多魔修。
實在是古怪的很。
方才進出之間,都沒有見到別的人,也就是說這地市很有可能還存在其他入口。
這樣的疏漏,不像是執(zhí)法堂的作風(fēng)。
不知道為什么,顧映寒一直心驚肉跳,有種非常不詳?shù)念A(yù)感。
雖然她想不明白,但有一個人應(yīng)該更容易看懂其中門道.......
“哎,這是我給小寒留的,這你可不能吃!”王琳側(cè)身,將紅溜溜、裹著糖衣的糖葫蘆藏在身后,躲過齊豫的魔爪。
齊豫撇嘴:“天天小寒小寒,都不知道你們怎么突然就熟起來了。”
雙馬尾的少女爽朗一笑:“這是我們女修的友誼,你不懂。”
齊豫低頭,看了眼手中玉牌的傳音,敷衍道:“對對,我不懂,別忘了我的玄風(fēng)訣,秦哥那邊有事,我先去找他了。”
王琳見狀,突然啊了一聲:“完了,我忘記讓小寒先買個傳音玉牌,這怎么找得到她啊!”她看著來來往往路過的一眾修士,苦下臉。
齊豫停下腳步,嘖了一聲:“真拿你沒辦法。”回過身,他一雙鷹眼犀利的穿過人海,指向高高矗立的天宇樓:
“和我一起去,說不定你的小寒在那等你呢?”
此時顧映寒確實正在天宇樓下觀望。
她在思考了地市中魔修的蹊蹺之處后,就想找王琳討論一番。
但坊市之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尋了一個時辰也不見人影,顧映寒的手敲了敲腰間的儲物袋,無奈的想,倒是又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最后她想到了天宇樓,雖說明日卯時才會在此地集合,但若王琳采購?fù)晗肼?lián)系自己,很有可能會來到此地。
果然等了兩炷香的時間,就看到了王琳和另一個少年一同出現(xiàn)。
王琳高興地將糖葫蘆交給她,說:“這是西南坊市有名的小吃,由紅靈果腌制而成,和凡界的糖葫蘆很像,你嘗嘗。”
顧映寒將紅靈果接過,心里有些暖暖的,王琳和寧師姐很像,經(jīng)常給她帶一些小玩意兒。
“我先進樓內(nèi)逛逛,秦哥在等我。”齊豫插話告辭。
顧映寒和王琳并排走在街市中,兩個人嬉笑了一陣,談起了今天的魔修蹤影。
王琳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半晌說到:“如果是這樣問題就嚴重了。”
她張望了一下人群,雙手掐訣,念出一段靜音咒,兩人身邊升起一個無形的隔音罩。
“你仔細與我說說。”王琳嚴肅道。
顧映寒把地市中的所見掐掉了自己出手的一段,講給她聽。
“那幾個人神情鬼祟,腰間都有一把刀,泛著陰森的黑氣。”顧影寒形容,“我確信那是魔氣,和我那時在外山中遇到的魔道修士是一樣的。”
她拿出了應(yīng)對青虛子的那一套說辭。
王琳喃喃的說:“陰森黑氣.......”她突然想起了卷宗上的描述,道:
“之前數(shù)起兇案,每個遇害者的傷口都繚繞著陰森黑氣。”
顧映寒腳步一滯,她想起自己在歸墟中,曾被殷平的血煞之力所傷,當時傷處也是被強力腐蝕,黑氣纏繞,回宗后還養(yǎng)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徹底消除那些黑氣。
“如果你沒錯認魔氣,那形勢就嚴峻了,說明有魔修滲透進了坊市之中。”王琳說。
“明日回宗后,需要將此事稟告給執(zhí)法堂,對坊市進行嚴查。”
“不讓黃師兄直接查嗎?”顧映寒有些好奇。
“黃師兄坐鎮(zhèn)西南坊市,理應(yīng)先稟告他一聲,但是........”王琳有些為難。
顧映寒頭腦轉(zhuǎn)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坊市之中出現(xiàn)如此大的疏漏,若為真,黃不屈難辭其咎。”
所以這事不適合告訴他。
青陽門執(zhí)法堂,一向戒律嚴密,也會考慮這種連帶責(zé)任的影響。
而且這魔門鬼影,疑點重重。
王琳還講了執(zhí)法堂調(diào)查的其他線索,之所以一直沒抓到魔修,就是因為魔修十分狡猾,總是先執(zhí)法堂一步離開現(xiàn)場。
而且兇案現(xiàn)場,除了被害者胸口的傷勢冒著具有腐蝕性的煙氣以外,其他痕跡被清理得干干凈凈。
再加上云海關(guān)山林廣闊,魔修潛入其中,如泥牛入海,其它蹤跡無從查起。
“上月的那起案件不是個例,三月前,有一個煉氣五重的女弟子遇害。秦哥當時就在附近執(zhí)勤,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
但是就那么短短的不到一炷香時間,依然沒抓住魔修。”
顧映寒接口到:“聽起來就好像魔修提前知道了執(zhí)法堂的巡邏安排?所以得手之后就立刻撤退了........”
王琳說這種事發(fā)生很多次了,所以他們內(nèi)部也在懷疑是不是魔修有什么特殊方式來確認執(zhí)法堂人員的調(diào)動。
顧映寒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執(zhí)法堂也在懷疑是否有內(nèi)鬼。
兩個人聊到這里都沉默了。
顧映寒眼前閃過碧溪師姐死去的模樣。
當時她趕到白玉廣場時,碧溪師姐果然就在那里,靜靜地躺著。
她面白如紙,一雙杏眼永遠地閉上了,胸口是被殷平掏心后的大洞。
顧映寒那時急著離開歸墟,并未多想,但此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又想起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