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了錢的幾個地痞大搖大擺的走在一條巷子里。
忽而,從天而降幾塊破布,將他們扎扎實實的蓋住;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身上各處疼痛難忍,忍不住哎呦哎呦直叫喚。
朱翾三人套完麻袋,就手拿木棍開揍,木棍恍如雨點般落在幾個地痞身上,打得他們叫苦連天。好一番教訓,朱翾三人才一人一棍把地痞們敲暈了。
朱大從一個混混身上摸出之前給孝子的金條,又狠狠踢了一腳,罵道:“賣身葬母的錢也搶,毫無人性!”
三人拿回金條,便折回去找孝子。
孝子正邊抹眼淚邊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見到朱大,很是欣喜。
待見到失而復得的金條,又哭又笑,啪的一聲跪下,砰砰給朱大磕頭。
“快起來,快起來。”朱大將人扶起來,有些納悶道:“這都小半天了,你還沒處理完事情?可是有什么難處?”之前朱大就叮囑對方要盡快把金條用掉,以防人起壞心。
如今都午后了,這年輕人還拿著金條亂走,顯而易見是沒有將事情辦好。
麻衣男子羞愧道:“好叫恩人知道,這金條冥器店找不開,本縣又沒有錢莊,無奈之下,我想到了賭坊……本是找一熟人幫忙的,誰料事情沒辦成,還被這些地痞盯上了……”
原來如此,倒是他之前思慮不周了。
朱大理解的點點頭,便把金條遞給金甄,金甄掏出荷包,朱翾也湊了湊,總算是湊了二十多兩銀子。
麻衣男子捧著厚實的錢袋子有些手足無措,面色很是不安,朱大便提議道:“這樣,我們也無事,不如陪你走一遭吧。”
麻衣男子聽了喜不自勝,連連道謝:“多謝恩人,恩人真是活菩薩……”
一番忙碌,總算是替麻衣男子將母親入了殮。
朱大三人點了香,上了禮,便準備告辭。
“恩人,恩人留步!”
麻衣男子追上來,又撲通一聲跪在朱大面前,哭訴道:“恩人多番相助,小生銘感五內……本不欲再麻煩恩人,但小生思來想去,只有恩人可以求援,還望恩人再施援手。”
朱大扶起麻衣男子:“你可是擔心那些地痞會來找你麻煩?”
“不不不,不是的。”麻衣男子搖頭苦笑:“待我將母親下葬后,他們沒有東西可搶,頂多揍我一頓罷了,無礙無礙,反正小生抗揍。是這樣的……”
原來,麻衣男子是替自己的一個好友求援。
“我這好友,本來家境富裕生活無憂,他性子又大方,時常接濟我們這些窮困潦倒的人,特別是我,得他資助最多。誰料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他家突遭變故,父親出事,家里的生意敗了,還欠下許多債務。他賣地賣商鋪賣宅子還債也不夠,后來便把自己給賣了……”
“你想讓我們替他贖身?”
“是,不是,是……”
“我說書生大哥,到底是還是不是啊?”看著說話吞吐的麻衣男子,朱翾都替他著急。
“是這樣的,贖身銀子沒用。”麻衣男子嘆氣道:“之前我們有些同伴籌過錢,明明是按照那賣身契上的銀子準備的,但主家就是不放人!”
“簽的死契?”朱大沉聲道。
“不是,是活契。”
金甄聽了,一臉憤懣:“這主家也太霸道了,既是活契,怎不放人?”
麻衣男子沒有立時答話,他臉色青紅一片,半晌,才咬牙說道:“我等也不理解,后經多番打聽才知道,好似是,是那主家看上了好友……”
“噗——”
朱大沒忍住,噴了一口唾沫星子,這什么跟什么,難道那主家好男風?
朱翾一臉莫名,又是同情,又是無語。
金甄小娘子摸了摸胸前的秀發,直直道:“你是說你好友被那主家夫人看上?那她相公不管事嗎?竟由得她胡來?”
興許是打開了話題,麻衣男子也不拘束了,繼續道:“那夫人沒相公……哎呀,是這樣的,她家就她一個小娘子,早些年便放出風聲要招贅,常常傳出她相中了某個郎君,一直都沒成。”
原來說的主家是女子,不是男子。所以,這是女惡霸強搶民男?
朱翾剛想到這里,又聽麻衣男子一臉慶幸道:“最近也不知相中哪個了,大張旗鼓的準備成婚。小生想著,這可是好友贖身的好時機啊……只是,她家實在是勢大,單憑小生和幾個友人實在不能與之相抗。”說著,他看向朱大,一臉崇敬道:“小生看恩人和兩位女俠器宇不凡,智勇非凡,三位又慈悲心腸,小生這才托大,懇請恩人屆時從旁出手相幫一二。”
按照麻衣男子后面的講述,就是他和幾個友人打前陣,先贖身,若對方放人,那便不需朱大三人出馬;若對方不放人,那就請他們出手。
朱大思考了一番,看了看躍躍欲試的女兒和侄女,便應了下來。
說干就干,很快,麻衣男子就叫來了十來個親朋好友。
日暮時分,倦鳥回巢,行人歸家。
麻衣男子領著幾個人來到了一處宅子的側門處。
待朱大、朱翾和金甄三人藏在一株大樹后,他便上前敲了敲門。
門很快打開,發出咯吱吱呀的刺耳聲。
朱翾無意識的轉頭,盯著木門看過去。
一位年老的男仆站在門后,臉色很臭:“怎么又是你們幾個?”
麻衣男子拱手賠笑道:“戚老爹,是這樣的,你看,你看你們主家都要成婚了,我那好友就……”
“嘁,我家小姐成親,和你們有什么關系?”仆人不屑道,說著,他揮了揮手,跟趕蒼蠅一般:“走走走,趕緊走,別耽誤我干活,如今家里的事多著呢!”
“戚老爹,求您通融通融,您是老人,在主家面前說得上話,拜托您幫幫我等吧。”麻衣男子一友人上前幫腔,順便悄悄遞了幾塊碎銀過去。
仆人接過銀子,臉色和煦了許多,狀似無可奈何道:“好吧,好吧,我就發發善心,幫你們一回,在這等著。”
“哎。”
仆人說完就轉身進去了,麻衣男子幾人便在門口等著。
朱翾看著半敞開的門縫,一臉嚴肅。
朱大打趣女兒:“這么緊張做什么?便是他們不放人,你爹我也有辦法。”
金甄也安撫道:“表妹別擔心,我們一定能把人救出來的。”
“嗯。”朱翾隨意扯了扯嘴角,眉頭卻依然緊鎖。忽而,她彎腰捂著肚子道:“阿爹,表姐,我,我肚子疼,想去茅房……”
“叫你別亂吃東西……怎么樣,要不要緊,這鎮上也不知道有沒有醫館?”朱大先是埋怨,轉而一臉擔憂。
朱翾從荷包里掏出一粒圓溜溜的棕色丸子,一口抿了下去,推辭道:“不用看大夫,阿爹,我帶了孫大夫的藥。”
聽說是孫大夫的藥,朱大緩和了表情。
金甄轉頭四顧,急急道:“這可如何是好,這附近看過去都是高墻大院,庭院深深的,怎好去借茅房?”
朱翾指著對面道:“眼前不就可以嗎?剛剛書生大哥他們打點了,想來借個茅房應該沒問題吧?”
“這倒是。”朱大點點頭:“我……”
“阿爹,不用你陪,我自己可以的。”
朱大皺了皺眉,到底是同意了。
好在朱翾這次來,穿的是男孩衣裳,倒也方便些。
說話間,朱翾便走到麻衣男子身旁,說了緣由。
麻衣男子紅了紅臉,然后便上前敲了敲門。
門后轉出來一個年輕男仆,對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何事?”
麻衣男子指了指朱翾,支支吾吾的表達了意思。
年輕男仆看了朱翾半晌,點頭同意了,側身讓朱翾進去,又給她指了指茅房的位置。
這茅房離側門的距離并不遠,就在前方大約百步外。
“記住,不能亂跑。若是被逮住了,可是會挨打的!”年輕男仆冷冰冰的提醒道。
“大哥放心,放心。”
朱翾點頭答應著,捂著肚子朝茅房飛奔而去。
年輕男仆笑了笑,轉身后,又恢復了冰冷的神情。
朱翾跑過花墻,就拿出一個口罩式的布巾戴在臉上。
大戶人家的茅房其它不論,單單就一個字可以形容——大。
眼前是一進單獨的院落,三間開間,占地廣,房屋周圍種了一圈的花草樹木。本來夏季陽光雨水充沛,正是草木生長快速的時候,然而此處的花木長勢卻不是很好,一副死氣洋洋的模樣,有些竟然干枯發黃。
難道是太肥了燒根?
朱翾掰了一根干枯的樹枝,蹲在一株夜來香前刨土。
土色并不黑,是黃土,沒有水分,一刨就松,看上去一副久未打理的樣子。
……
院落內一處房門前。
年老男仆站在一灰衣男子前稟告情況。
灰衣男子點點頭,讓他等候,然后走到房內,對著正揮筆潑墨的紫袍男子低聲講述了一番,最后道:“……主子,朱大眼下就在門外了。”
紫袍男子寫完最后幾筆,這才幽幽道:“總算是來了,把人給我‘請進來’!”
灰衣男子俯身應諾。
他剛走出幾步,紫袍男子就喊住他,叮囑道:“記住,一定不可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要自然而然的把人‘請進來’!”
“主子放心。”灰衣男子說著,就領著年老男仆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