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豫地左右環顧，并未看到其他人。緩緩地走到近前，抬眼間，與他四目相對，瞬間破防，臉紅低頭，說道：“閉——閉眼。”
他點點頭，閉上眼睛——
與昨夜不同，今日的他一身常服，隱隱泛青，似薄紗輕透，兩條紅色線條聚攏胸前，甚少見他穿得這般明媚，舉手投足間清雅俊逸，灑脫不羈，溫潤如玉——
在晨光的沐浴下，似松柏端正，讓人神往。我踮起腳尖，輕輕一吻。
“好了！”我輕聲地說。
“不夠！”他歪著頭，不悅道。
聞言，我斂色，捧起他的臉，重重地親了一下！他笑了，我卻惱了。心里期盼這樣的日子快點結束！
早上，他帶著我去了清水鎮的集市。這里，一如往昔地熱鬧，尋了一家早餐店，吃著久違熟悉的肉包子，看著人來人往，心中感慨萬千。
許久沒回來，這里似乎沒什么變化。
東游西逛，不知不覺來到回春堂。往事如煙，看著這塊泛舊的招牌，稀稀落落的病人。
“進去嗎？”相柳笑問。
“嗯！”我點點頭，隨著他一起走了進去。
“寶柱！”一位白發蒼蒼的女人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笑著迎了上來，拉住了相柳。
相柳攙扶著她坐了下來，老婦人又絮叨了幾句，相柳靜靜聽著。之后，朝我伸手，柔聲道：“過來——”
聞言，我走了過去，看著他伸向我的手，猶豫了一下，把手放了上去。他笑了！
“她是——”老婦人望著我，揉了揉眼睛。
“我叫小妖！”我笑道。
“哦！”她點點頭，拍了拍我的手，笑道：“我叫桑甜兒，你是——寶柱的媳婦吧？”
聞言，心中羞赧，灼紅了臉。我低下頭，緊咬嘴唇，沒說話。
“坐坐坐！”她欣喜地拉著我落座，朝著內堂高喊：“老木，串子，麻子，春桃，準備幾個硬菜，今天家里來了貴客！”聞言，從內堂出來了四位老人。
桑甜兒笑道：“寶柱帶媳婦回來了！”
他們慈祥地笑，佝僂著身子，來到近前，揉著眼睛，細細地打量著我。
一邊打量，一邊笑道：“好看好看！”又看了看相柳，笑著點頭：“般配般配！”聞詢趕來的男男女女站滿了一屋子，大家笑著打量著我倆。
我看著滿屋子的人，心想：這應該是他們的后代子孫吧！原來，相柳一直在照顧他們啊！
中午時分，在院子的長桌上，大家歡聚一堂，雞鴨魚肉，擺滿一桌，香氣撲鼻，開懷暢飲！許久，沒有這么高興了！
多飲了幾杯，酒氣上頭，我挽著他們兒孫的胳膊載歌載舞，放聲大笑！老木，桑甜兒，串子，麻子，春桃為我們鼓掌伴奏！自從離開，我以為清水鎮自此無緣。沒想到幾十年之后，還能見到曾經的故人！凡人的壽數短暫易逝，曾經的年輕夫妻已然兩鬢斑白，看著他們恩愛相依，一時竟有些羨慕。
愿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不知道，我能否與相柳也有這般美滿的結局？
桑甜兒的孫女歡喜地拉著我，一邊看著我，一邊看著相柳，嘻嘻笑道：“姐姐，你們長得真好看！像畫上的神仙！說書的叫——叫——”她撓撓頭，遐想片刻，歡喜道：“叫‘神仙眷侶’！”
聞言，我嗤笑，抬眼間，與相柳目光交融，隨之游移。
桑甜兒大笑，起身敬酒。我和相柳起身，手舉酒杯，一飲而盡。
賓主盡歡，分別之際，桑甜兒叫住了我。她伸手撫摸著我的臉，滿眼慈愛，將我和相柳的手交疊而放，笑著拍了拍我們的手，笑道：“愿你們白頭到老！”
“謝謝！”我含笑回應。走了幾步，老木，桑甜兒，串子，麻子，春桃和一屋子的兒孫，站在眼光下，沖我們含笑擺手。那日的陽光真好，溫暖明媚，附和著每個人臉上開心的笑意，一時，讓人有些恍惚。仿佛，此刻，兒孫繞膝，承歡膝下，不再是單薄的文字，而是鮮活溢滿的幸福彰顯，馨香滿園！
幸福時刻，人，總是容易落淚！
我也不例外，想起曾經種種，往事回味，般般流轉，浮上心頭，悲歡離合，聚散浮生，恍若一夢！
“你——”相柳張了張嘴，垂眸低語：“不應該開心嗎？”
“我是高興，才哭的！”說著，嘟嘴擦了擦眼中的淚水。
聞言，他嗤笑搖頭，一臉不解地望著我：“既然高興，哭什么？”
“喜極而泣啊！”我回懟。
“嬌氣！”他嘟噥道，撓撓脖頸。
“你——”我惱怒，本想罵他，話鋒一轉，問道：“這些年，你一直在照顧他們，是嗎？”
“舉手之勞！”他淡淡回答。他一直都是這樣，默默照顧別人，從來不計較得失。幾十年的付出，被他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聞言，我走到近前，羞赧地拽了拽他的衣袖，結結巴巴地說道：“謝——謝謝你啊！相柳！”
“嗯！”他淡淡地應承，并未看我，我也并未看他，氣氛有些尷尬。
走到了說書的地方，一時來了興致，牽著他的衣袖走了進去。點好茶點，嗑瓜子，聽石先生說書。
“話說，皓翎國大王姬對赤水族長一片癡情——”石先生侃侃而談。
聞言，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我趕緊低頭喝茶，瞟了相柳一眼。
他挑了挑眉毛，剝著手里的堅果。
“沒什么可聽的！”我扯了扯嘴角：“要不——”
“坐下！”他冷冷地命令道。
“哦！”剛剛起身的我，乖乖坐下。
“赤水族長遇害當晚，大王姬痛苦流淚，感天動地，甚至想就此殉情！可嘆可憐啊！這片癡心感天動地，喚來了神獸孟極。孟極感慨這對苦命鴛鴦慘遭賊人暗害，遭此劫難，遂降下神力，將赤水族長就地復活！在場之人觀之，無不動容，感慨這對佳偶天成的有情人終于苦盡甘來，喜結連理！”
“好！好！”人群中紛紛拍手叫好！
聞言，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左看看，右瞧瞧——
“找什么呢？”相柳冷眼冷語。
我尷尬道：“找——找地縫呢！”
“這么好的故事，找什么地縫啊？不上去表明身份？”他陰陽怪氣道。聞言，我尷尬賠笑，不由地吞咽了一口空氣。局促不安地攪動著手指，一臉苦相。
“吃吧！”相柳說著，將剝好的堅果推到我的面前。
我趕緊撿起一顆，遞到他的面前，笑語盈盈道：“相——”
聞言，他面色一沉，垂眸不語。
我趕緊改口，叫道：“寶柱，你也吃一顆吧！”說著，遞到他的嘴邊。
“嗯！”他點點頭，一口吞下。他的唇吻在了我的指尖。
溫潤美好，蠱蟲躍動，心生歡喜！見狀，我趕緊塞了一把堅果。
有所感應的他，抬眼間，眼中凈是戲虐之色，嗤笑低語：“想什么呢？”
我羞紅了臉，一邊咀嚼，一邊搖頭，并未回答。感覺耳朵熱辣辣的燙！
“好吃嗎？”他湊到近前，巧笑嫣嫣。
熱絡的氣息噴在耳邊，惹得一身酥麻。我縮著脖子，扭頭并未看他，只顧點頭，咀嚼說道：“好吃！好吃！”
聞言，他抬眼看著一臉羞赧的我，抬手間，擦拭了嘴角的殘渣。一如往昔，溫熱的指尖碰觸的時候，我抬眼看他：眉蹙春山，眼顰春水。柔水蕩漾，溶溶漾漾，溢出眼眶。
百看不厭——
我沉醉在相柳的美貌中不能自拔。感慨造化弄人，為何一個妖怪生得這般妖冶如畫，貌若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