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慕昭凝的猜想一樣。
至于這個第三者到底是誰，時間過去這么久，已經不太好查了。
她今日能洗脫嫌疑，已是極大的幸運。
當然，這更多是倚仗陸云機。
多好的一個官，可惜跟錯了人，他跟著慕天辰都好，怎么偏偏跟了沈清之。
“既然大人已經為民女昭雪，民女就不留在這兒惹大人心煩了。”慕昭凝微微欠身，朝著陸云機行了個禮。
“……”
陸云機怪異地看了慕昭凝一眼，他倒是沒想到她這么有自知之明。
至于沈清之，慕昭凝看都沒看一眼，徑自轉身離去。
多余的事慕昭凝懶得做，也沒有精力做，今日能洗刷冤屈真的真的已經很好了。
“等等！”
林瑾瑜叫住慕昭凝，支支吾吾片刻，林瑾瑜別扭道：“先前冤枉你是我的不是，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若以后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和我說一聲。”
“那便有勞林公子費心。”慕昭凝沒有推辭，她現在一無所有，能多一個人脈作為倚仗沒什么不好。
慕昭凝前腳剛離開，后腳一個小廝匆匆趕來。
“大人久等了，今日馬不知怎的忽然腹瀉不止，是小人辦事不力，請大人責罰。小人已經差人重新牽了匹馬來，現在在外頭候著大人。”
沈清之合起書，眸光淡淡瞥向小廝，臉上全無責怪之意，“無妨。”
“下官恭送大人。”
陸云機朝著沈清之作揖。
外頭狂風大作，北風嗚嗚地響起，好似悲鳴聲般。
沈清之抱緊懷中的書卷，烏黑的發絲隨風亂舞著，他微微抬眸望向昏暗的天空，眸色逐漸暗沉下來。
他面無表情地向前走著，寬大的衣袂隨風翻飛獵獵作響。
不知從何時開始，時間流逝，四季流轉對于他來說失去了意義。
他重復地度過每一天，每天做著相似的事。
曾經的意氣風發，凌云壯志，都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沖淡，失去原有的熱血澎湃。
“好大的風啊……”
慕昭凝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天色漸晚，要快些回去才好。
“慕、昭、凝——”
嗚嗚的風聲中，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還有嗒嗒的馬蹄聲，只見賈青平騎著馬趕來，他勒緊韁繩，在慕昭凝的身側停下。
“上次那事兒你還報官了？處理這事兒難道不是和你爹一句話的事兒嗎？還需要這么大費周折？”
賈青平一臉不能理解，“今天因為這事兒，先生都沒時間教書，全用來處理這個案子。”
“哦？聽你這話里的語氣，似乎是對我有所不滿。讓你少念一天書，我很抱歉。”
慕昭凝攏了攏頭上的斗篷，仰頭望著賈青平。
“……”
賈青平翻了個白眼，“拉倒吧，哥幾個巴不得那老頭兒少叨叨幾句呢。今天沒上成課，先生都沒布置課業，今晚可以找地方耍耍。”
“怎么樣，要和小爺一起去嗎？”
賈青平朝著慕昭凝伸出手，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笑容恣意而熱烈。
“我們什么時候那么熟了？”
慕昭凝可沒忘了，賈青平氣哭原身多少次。
聽到慕昭凝這么說，賈青平心涼了一半，他還以為上次生辰宴上，她不再害怕自己是接納他了。
“慕昭凝，你真不和我走？”賈青平板著臉神色緊繃，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往日只要慕昭凝看到他這副表情，就會嚇得紅了眼，變得異常聽話。
然而，今日即使他這么做了，慕昭凝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色。
這樣的少女令賈青平陌生。
賈青平望著慕昭凝的臉，神色微微一怔。
平時她的臉色就蒼白，可今日異常蒼白，唇上干澀毫無血色，像是生了重病般。
唯有那雙眼瞳清亮而堅毅，絲毫沒有妥協和懼怕。
“……”
賈青平心底浮上一絲怪異的情緒，這種情緒令他沒由來的煩躁，可是他又分不清這情緒的源頭是什么。
“好吧。”
最終，賈青平妥協，可他又不想剛見到她就走了，“上次送你的東西，你拆開看了沒？”
“還沒。”
慕昭凝這幾日一直很忙，一刻未曾閑過。
“那你今天回去一定要拆開看看啊！”
“知道了。”
寒風灌入脖頸，慕昭凝身體不禁顫了顫。
見她一副風一吹就倒了的樣子，賈青平忍不住蹙眉，“上來吧，我送你回家。”
“……”
慕昭凝猶豫了一下。
他們之間沒熟稔到那種份兒上，若是被熟人看到她的名聲又會臭了一截。
不過……好像也無所謂。
重活一世，她覺得活著已經很好了，至于那些名聲，只要不影響她的仕途，似乎都無所謂。
她現在渾身發冷，又餓又暈，她還真怕自己暈在半路上凍死了。
若是賈青平送她回去，她倒也不必承擔那么大的風險。
“那就有勞賈公子。”
慕昭凝朝著賈青平伸出手，露出一抹友好而溫柔的笑容。
“……我拉你上馬。”
賈青平飛快移開視線，“我扶著你的手，你順著馬鞍踩上來。”
“好。”
慕昭凝會騎馬，只是簡單上個馬對她而言不難，何況還有賈青平搭把手。
上馬后，慕昭凝刻意與賈青平保持一段距離，她拉著他的衣角，“我準備好了。”
“你都上了我的馬了，你怕不怕我把你帶到別的地方去？”賈青平熟練地拉緊韁繩，一邊不忘調侃慕昭凝。
“在這件事上，我選擇相信你。你應該不會辜負我的信任，對吧。”
慕昭凝輕聲道，尾音微微上揚，賈青平聽了心底如同含了蜜餞般，心中那口郁氣轉瞬消逝。
“哼，那是當然！小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嗒嗒嗒。”
就在此時，身后傳來馬蹄聲。
慕昭凝下意識轉眸望去，熟悉身影猝不及防撞入眼簾。
風狂亂地肆虐著，發絲胡亂地飛舞，風吹起斗篷的一角，露出少女冰冷死寂的眼神。
可她眉眼間蘊著股溫柔，那轉瞬即逝的冰冷仿若錯覺般。
眼神只交匯片刻，慕昭凝就收回視線。
“……”
沈清之的手指一僵，瞳孔驟縮，目光緊緊追隨著少女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她。
他的心臟顫了一下，下意識追了上去，明明這個路口應該分道揚鑣才對。
那側臉和記憶中的人逐漸重合，沈清之忘了身處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