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殺手,這一天,我接了個任務,任務要求我殺死一個叫崔茜的女人,沒有時間限制,沒有特別要求,這讓我很不滿。
我是個信奉死亡藝術的殺手,但是任務目標太過普通與簡單,她乏善可陳的生活軌跡與了然無趣的性格配不上我的藝術。
但是我是個不會拒絕任務的殺手,即使任務目標,是我熟悉的那個人。
是的,我熟悉她,那個叫崔茜的女人。
那個留著黑色長發(fā),有些微胖,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女人。
也是個正在相親的,30歲的大齡單身女青年。
每天單位與家兩點一線是她的活動軌跡,清晨七點起床,收拾吃飯趕車,上班,工作,下班,回家,拿著微薄的工資,一天一天,忙碌地像個工蟻。
她不喜歡化妝,但是每次出門就算是出去倒個垃圾都必須要著裝整齊。
她不喜歡遇見熟人,因為她總是不擅長記住每張看起來沒什么特點的臉,這讓她每次假裝出的熱情微笑總會因無法叫出合適的稱呼而有些龜裂。
她不喜歡社交,討厭遇到搭話的陌生人,更疲于應付別人對她莫名其妙的熱情,她總會把社交搞得一團糟,最后以各自無話尷尬收場。
她不喜歡熱鬧的場所,不喜歡歡鬧和擁擠,但是她每天都要去擠那塞得像是鯡魚罐頭的公交,當然,這多少與她并不樂觀的經濟問題有關。
她不喜歡去那些人潮洶涌的鬧市,也不喜歡去那些人煙稀少的小巷,因為它們都像是張著大口想要吞噬她的野獸一樣,讓她緊張難受,沒有半點安全感。
她謹記門要敲三下,然后安靜等待;過馬路要走斑馬線,記得對讓行的車輛微笑點頭示意,然后快速通過;即使沒有車的時候也要等待綠燈;坐公交要禮讓老人小孩...
那些為人處世的規(guī)則,她一板一眼地執(zhí)行著,像是被寫好了程序的機器,完美又刻板。
她性子內向,更不善與人交際,理所當然的,她沒幾個朋友。
所以當她出現(xiàn)在那個伴隨著夏日蟬鳴的喧囂活動中時,她表現(xiàn)的像是個被強行推入白天鵝舞會的丑小鴨,緊張無措,像極了她被拜托卻想不出詞匯婉拒時的樣子。
她只能縮在一旁,對誰都是禮節(jié)性微笑,機械地像個假人,漸漸的,來搭訕的人也覺得無趣便也就散了。
“冷漠孤僻。”
這是不熟悉她的人對她的評價
“保守內向,是個好人。”
這是接觸過她的人對她的評價。
“一個生活枯燥的普通女人。”
這是我對她的評價。
她就像茂密樹叢中的一片樹葉,安安分分生長,本本分分凋零。
更像繁華都市里的里的一粒塵,安安靜靜飄蕩,渾渾噩噩墜落。
所以我想不通,誰會在茫茫人群中恨她恨到想要提前結束她的生命。
但這,似乎不是一個殺手該去想的事情。
我是個殺手,一個信奉每個人都該有自己合適死法的殺手,那么,是時候想一下,究竟怎么樣的死法,才合適眼前這個普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