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冥仙君回到廂陵閣,仔細斟酌著天帝的話。
他與謝翎瑤自兒時相熟,謝翎瑤比他稍稍年長些。在他印象中,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更像是知己。
兒時昊冥的仙力總是比謝翎瑤差一截。
每當他新修得一個法術,總會被人告知這個法術鳶姮殿下早已掌握熟練。每每此時,昊冥就會暗自生悶氣。
有時實在是氣不過,昊冥便會偷偷搞惡作劇。
他會趁謝翎瑤不在,偷偷拔掉洛青閣中她種的靈芝和仙草,故意教唆大鵬鳥在她院中搗亂,甚至偷偷溜到她的藏書閣,撕毀一兩本仙書。
昊冥幾乎從未見到過謝翎瑤氣急敗壞的場景。
在他印象中謝翎瑤永遠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鳶姮公主,所以總是想故意激怒她。
誰料謝翎瑤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在天帝指責昊冥時出面維護他,替他求情。
當晚,謝翎瑤便告訴昊冥,以后修煉法術時遇到什么困難,就到洛青閣找她,她一定盡力相助。
昊冥至今為止仍然記得。
從那之后,雖然二人性格大為不同,但卻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昊冥也不再認為謝翎瑤是真的不近人情了,反而理解了她身處高位的無奈和辛苦。
可是昊?知道這絕對不是愛情。
不止他自己,謝翎瑤一定也這么認為。倘若他們真的成婚,恐怕謝翎瑤這一生都要背負著更為巨大的責任,永遠也無法做回真正的她了吧!
洛青閣——
謝翎瑤靜靜的看著蕭衍,輕嘆一口氣。
良久,開口說道:“天機閣的藏書館還缺一個護衛,你要是不介意……”
“不介意!絕對不介意!”
還未等謝翎瑤說完,蕭衍便開口打斷了她。
“我說的是,你要是不介意,便留在洛清閣掃地吧。”
謝翎瑤還不清楚蕭衍費盡心思接近她是不是真的只為自保,她怎么會讓蕭衍去看守天機閣!
蕭衍愣住沉思片刻,咬了咬牙:
“……也行吧!”
謝翎瑤看著蕭衍窘迫的神情,心中暗自得意,頓時有了興趣逗弄他。
“堂堂蕭氏三公子,雖然是庶出,卻也從小錦衣玉食。如今怎么肯屈尊——來我這里掃地?”謝翎瑤故意將聲音拉長。
蕭衍俯首,拱手行禮:“殿下還真是不了解我。
我自幼在蕭氏就被哥哥們隨意使喚,父親經常不在府中,母親更是偏心哥哥。
更何況在殿下的洛青閣,能得到殿下庇護,即便是做個掃地仙蕭衍也知足了。”
謝翎瑤無語,這人還真當無欲無求。但只是聽到蕭衍的話,謝翎瑤也能想象到他兒時的生活有多么悲慘了。
天庭——
昊宇天帝正在批閱奏折。
“咳……咳咳…咳!”
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亂了昊宇天帝的思緒。
仙界和妖族大戰結束之后,天帝正式登基。可自從經歷了那場大戰,又承受了十道天雷的打擊之后,天帝的身體愈發的虛空。
這時,天庭一員大將來報:“陛下,天胤法老求見!”
話音剛落,還未等天帝傳喚,天胤法老便不請自入。
天胤拱手作揖。
“天胤法老有何要事?”天帝起身相迎。
“陛下,臣來向陛下稟告蕭氏觸犯天條擅自喂養蜮蟲一案。蕭長風和蕭墨犯下如此大罪,依臣所見,不妨將他們發落虛妄鼎去。陛下意下如何?”天胤法老似笑非笑。
天帝坐下,眉頭緊皺。
“蕭氏犯下大罪,自然不能輕饒。但念在蕭氏對我天族有功,又是初犯,將他們發配蠻荒數年足矣。”
“天帝陛下,切勿寬縱有罪之人啊!正因蕭氏是初犯,才要更加嚴懲,以示警戒——!”天胤法老顯然不同意這樣的結果。
“陛下應當聽說過,為帝者,切勿心懷仁慈!”
“否則——幾時覆滅也未可知啊!”天胤法老一字一頓的說出。
昊宇天帝自知天胤法老的威脅,瞬時怒火中燒,但不得咬緊牙關,極力抑制。
當初,昊宇成功爭奪天族太子之位,背后少不了十二法老相助。
如今,天族大大小小的事務,幾乎全由著他們掌管!
“罷了!此事全權交由法老處置罷了!”天帝伸出左手握起案牘上的茶杯,右手一揮,示意天胤法老退下。
待天胤行禮退下后,天帝手中的碧玉茶杯早已碎成了粉末。
虛妄鼎——
蕭長風和蕭墨大力呼救著,像擱淺的魚在垂死掙扎著。
“不!法老!鄙人知錯!不……不要啊!”
“求法老放蕭氏一條生路!”
天胤法老則對于這些求饒置若罔聞,他背對著虛妄鼎,一張理應“慈善”的臉上卻露出了猙獰的笑。
“將蕭氏煉成丹藥后,送入我殿中!”
蕭長風聽到這話,臉色鐵青,心如死灰。
此時便再顧不得禮儀王法,破口大罵起來:“天胤!你好狠毒的心!你如此忘恩負義活該厲鬼纏身,生不如死!
我蕭長風便在此立下毒誓,叫你永生不得好死!
總有一天,你那些骯臟的事會被人發現!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減輕你的罪惡?簡直可笑!”
…………
天胤緩緩離開,任由他罵著。
“哈哈哈!審判,我的罪孽早就無可挽救了!哈哈哈哈!”
剎時,陣陣黑風怒吼,掩埋了那人的狂妄。
虛妄鼎外人心叵測,虛妄鼎內尸骨無存……
蕭衍自從來到洛青閣,謝翎瑤便把他安排到了西湘去住。
“殿下,讓這蕭氏三公子住在洛青閣的西湘殿,是否有所不妥?”菁菁小心詢問。
“無妨,天帝爺爺那邊我自會解釋。”
菁菁:“可是殿下您還是未出閣的公主,怎么能讓外男來洛青閣居住啊!”
謝翎瑤搖頭,“我知道蕭衍身上一定有秘密。只可惜此人究竟是敵是友還未可知。總歸是招惹上了。與其將他安排在別處,還不如放在自己眼下時時盯著。”
“不過這蕭公子倒是個勤奮之人,能吃苦。他每日晨鐘還未敲響時就開始打掃院子,檢查巡視,暮鼓響后才肯歇息。”菁菁說著,倒了一杯茶遞給謝翎瑤。
謝翎瑤頷首,接過茶杯。
她仔細回想,從蕭衍來到洛青閣到現在為止已經一月有余,這人好像確實沒有一天偷過懶。
這天夜里,洛青閣燭光依舊。
謝翎瑤正垂首寫著些什么,絲毫沒有注意到窗外的侍衛已經倒下了。
片刻,謝翎瑤察覺窗外的聲響,立刻起身。
忽然幾片青葉刺穿窗戶,朝謝翎瑤射來。
謝翎瑤側身一躲,那幾片青葉直接削滅了她身后的蠟燭。頓時,屋中一片黑暗籠罩。
“放肆!什么人竟敢夜闖本宮寑殿!”
那人依舊不現身。眨眼間更多青葉朝謝翎瑤飛來。
謝翎瑤扔出青鸞蝶抵擋住了青葉鏢,自己則立刻放置出一顆夜明珠。
謝翎瑤閉上眼,運功施法。突然向身后襲擊——
“呃……!”只見那黑衣人已被扼住了喉嚨,死死釘到了墻上。
“早就說過了,你就這點本事?!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
不料那人見自己被抓,竟直接服毒自盡了。
謝翎瑤急忙上前,那人已經七竅流血,撒手人寰了。
謝翎瑤仍不死心,想著從他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不知何時,另一黑衣人竟已經在她身后舉起了刀。
“啊……!”
謝翎瑤反應過來,猛一回頭,只見另一黑衣人已經被劍刺穿了心臟。那人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完整的慘叫,就徑直倒了下去。
而在他身后,是蕭衍那張得意的臉……
天庭——
“陛下,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那兩個黑衣人確實是天族之人,但身上沒有找到任何氏族的標志。”
天帝神色凝重。
就在剛剛,他被侍衛吵醒,說是鳶姮公主深夜遇刺,驚的他瞬間沒了困意。
“好,我知道了。此事事關你的安危,抓到幕后之主我絕對不會輕饒!”天帝怎么也想不到,那些人竟如此膽大猖狂,竟然在九重天夜襲洛青神女!
另外,你的侍衛也當換人了!明日我會親自挑選一些侍衛,送往洛青閣。確保類似的事絕對不會發生第二遍!”天帝鄭重的說。
“謝陛下!”謝翎瑤行禮。
天帝將其扶起,轉眼注意到了旁邊的蕭衍。
蕭衍對上了天帝那威嚴的雙眼,心中不由得一顫。不愧是天帝,眼神都能殺人!
“這位就是蕭氏的三公子?”
說到這,天帝似乎對蕭氏有些許愧疚。
“在下蕭衍,見過陛下!”蕭衍連忙作揖行禮。
“哈哈哈!聽聞你護駕有功,想要什么賞賜?”天帝走到蕭衍面前,笑著對他說。
“微臣不敢奢求賞賜,微臣只是盡自己職責,護殿下安全!可微臣自幼不受家族待見,是殿下給了微臣一次機會。但求陛下繼續讓微臣留在殿下身邊,得殿下指點!”
蕭衍恭敬回答。
天帝沉思片刻,便說道:“也好,只要是公主同意,你就可以繼續留在她身邊。”
蕭衍跪下:“謝陛下開恩!”
———
待二人出殿后,謝翎瑤立即冷了臉。
“蕭衍,從西湘殿到我的寢殿足有半柱香的功夫,你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趕到?況且,你在以往的此時從未踏入過我的寑殿,怎么這么巧,今日一來恰好碰見刺客?”
蕭衍一聽,自知被誤會,趕忙解釋:“其實,我每日亥時左右都會到院中閑逛。這是我兒時養成的習慣,因為大哥和二哥白日里不允許我出門。
但今日閑逛時,意外聽到鏡湖的東方隱約有聲響,便想著用法術窺探。沒想到竟是刺客!”
謝翎瑤恍然大悟,難怪刺客會躲過重兵把守的大門,繞過侍衛,原來是從鏡湖中進入來的!
這洛青閣的鏡湖并不是仙界的仙湖,而是南方的蓬萊山脈相連。順著鏡湖向南走,可繞過仙蕪道,直通蓬萊山。
不過謝翎瑤對蕭衍的話仍然半信半疑。蕭衍見她默不作聲,直接打斷:“蕭衍哪里有騙殿下的道理?”
謝翎瑤這次沒有沉默,對蕭衍說:“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這件事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