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定稿陳意把整體明黃色的部分調暗了兩個度,更加突出易向修改的淺灰色凋落的葉子。一周后把定稿發過去,便沒有了消息,陳意也沒再管,陸續忙著學期的課和沒有師兄的組會。
半個月后,易向忽然轉賬過來,陳意在圖書館,差點蹦起來,捂著手機跑出來。
是六千。
“已經確認采用了嗎?”陳意先問情況。
沒等他回消息,易向撥了通話過來。
“對方挺滿意,幾乎沒怎么動,又額外加了同主題的書簽和明信片,沒算價錢。”易向和她解釋清楚,畢竟涉及到錢。
陳意根本沒在乎書簽和明信片的事,只是想到了六千,還是再確認一下。
“之前說的五千,現在怎么多了。”
易向沉默了一晌,才說:“老師說算是給你的交通費,辛苦你最近總跑來跑去。”
陳意滿口說著不用,心里倒覺得師兄竟然有些可愛。
應該是師兄向老師爭取的。
哪是平時那幅生人勿近的模樣。
“后續可能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你加一下出版社那邊負責人,有問題隨時聯系。”易向說。
“啊那對方不就知道是我設計的嗎,那能行嗎?”陳意驚訝道。
“本來就是你設計的,一直寫的也是你的名字,對方也采用了,為什么不行?”
陳意還以為他真的只是讓她幫忙完成老師的活,不能署自己的名字呢。
心里還嘀咕著精打細算的資本家。
不,現在是老板,財神!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易向問,“我就那么像周扒皮嗎。”
“不是,不是,你是財神!”說完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等師兄回校請你吃飯。”
易向沒多說,就簡單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陳意歡呼雀躍回圖書館收拾東西,拉著宗穎之出來。
難得她回一趟學校。
出了圖書館,神神秘秘的說:“你猜那個書封設計我賺了多少?”
宗穎之看她這副小人乍富的模樣,打趣她:“不知道的以為你中多大彩票呢。”
宗穎之只是簡單穿了件黑色上衣和深藍色牛仔褲,整個人站在那里白的發光,人又高佻,時常讓陳意恍神,只要宗穎之愿意,她可以隨時進娛樂圈。
陳意知道宗穎之家庭條件很好,應該看不上自己這點錢,但還是想分享喜悅。
佯裝調戲,勾著她下巴:“美女,賞個臉,陪大爺我慶祝一下。”
“跟誰學這么油膩。”宗穎之搓了搓陳意的臉頰,軟乎乎的。
宗穎之比她們三人大一歲,但時常不在學校,陳意也不太清楚她在外面忙什么,宗穎之覺得她好像永遠有活力,明亮靈動,每天開開心心賺錢,認認真真學習。
問她賺那么多錢干嘛,她答,賺錢才有成就感。
宗穎之不僅是他們所知道的家庭條件好,而是異常的好,國內大學畢業后去了美國讀研,讀了一年,因為父親猝然離世,家里的財產需要分割,本來是想事情處理完再回去讀。
誰知道這個事情沒完沒了,大哥二哥各自為政,自己手里的股份又不能隨意處理,得兩地來回跑,索性回國重新讀了研,所以比室友大了一歲。
陳意把其他兩個室友打電話,說了地址讓她們過來。
“兼職賺的不多,你可以多和易向交流,他手里應該有不少渠道。”宗穎之被她情緒感染,她知道易向和幾大廣告公司都有合作,雖然是導師介紹的,但人的確有能力。
所以易向在達美實習時,就已經被當時的總監看中,因為他還沒畢業,所以不能給協議,但偶爾有外包的情況,會交過來給他做。
宗穎之知道這些,是因為自家的奧斯也是這樣做的,用在校生或實習生,壓低成本,幾乎成為共識。
陳意知道宗穎之話里的意思:“以后我會多找找師兄,早日成為小富婆。”
宗穎之笑笑,看著她杏色外套上別著的兩個紅櫻桃,和她一樣分外可愛。
陳意總是可以輕易讓人感到輕松。
除了這個稿子,后來易向還零零散散讓她設計了其他東西,如新品預告、包裝設計、甚至有品牌標志設計,有的被采用,有的退回,雖然很累,但是,兩個月算下來腰包又鼓了鼓。
每天起床,就先默念,財神到,財神到。
然后再說,易向到,易向到。
陳意也明白了為什么導師偏愛他,有能力,而且真是沒日沒夜的給老師干活,有的有酬勞,有的單純義務貢獻。
再看到易向,竟有點同情他。
后來知道自己賺的錢只是易向接別的工作的零頭,頓時覺得同情什么同情,工人怎么能同情資本家。
但易向是可以帶來穩定財富的財神,還不用和導師打交道。
必須要巴結好這尊財神。
剛進小區,就看見易向坐著輪椅,在小區的綠化帶旁慢慢移著。
跑過去打招呼,易向抬頭看她一臉的興高采烈,不知道在高興什么。
“師兄怎么在外面?”
今天天氣很暖和,她穿了一件淡紫色毛衣開衫和牛仔裙,倒還戴了個白色棒球帽。
“去醫院復查才回來,我哥剛走,我在樓下逛逛。”易向往前坐了坐,弓身避開陽光。
“我來問問上次的品牌標志怎么樣了,上午發消息你沒回”。陳意挪了一步,站在他身側,正好遮住陽光。
易向抬頭看著她,陽光在她身后,皺著的眉頭忽然就紓解了。
陳意看他神色,以為是好消息,嘴角開始有了笑意,
“標志退稿了,對方不滿意。”易向竟然帶著笑意說出來。
陳意倒沒太大起伏,依舊笑著說:“有結果了就行,比不上不下好”
易向忽然有點摸不透她的性子了,說她在意吧,被退稿也沒不開心,說不在意吧,在干活方面又很積極。
回去上樓的時候,其他住戶看見陳意推著輪椅,讓她先進去。
進了電梯,站在他身后,看見頭發上有一根灰白,直挺挺立在黑發之中,格外顯眼。
“師兄,你平時拔白頭發嗎?”陳意輕輕拿手指點了點。
易向在低頭看手機,感覺頭上被輕輕碰了碰,回頭看她,她眼睛卻定在他頭頂。
“不拔,不是說越拔越多嗎?”被盯著的感覺有點難受。
“哦,那你發質還挺好的,白頭發都很堅韌。”陳意篤定地說。
內心對比爺爺的白頭發,也堅硬,但白的顏色不一樣。
易向繼續回著手機里的消息。“小孩子不會說話,別說。”
“師兄為什么會有白頭發”陳意很認真的問他。
易向默了一下“大概我聰明絕頂,所以先從頭發開始。”
“也是。”陳意回應著。
易向被她氣笑了,說個玩笑她也沒聽懂。
到門口了,有門檻,需要易向自己先站起來進去,再抬輪椅。
陳意先開門把玄關的拐杖遞給他,伸手扶他。
易向很不喜歡這種事事靠拐杖的感覺,就虛扶了一下,但他高估了自己,起身沒站穩直接前傾往門檻砸去,陳意眼疾手快去撈他,也被帶倒,易向結結實實砸在她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