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當江心寺的鐘聲再次傳入城，永嘉場街頭和往日有了一道不一樣的風景，不少百姓、小販、仆人、店伙計紛紛朝著項氏茶莊趕來。
“二叔，客人一早就趕來，咱們也早點賣吧。”茶莊前廳，項瑞急切地道。
茶莊門外，項哲大聲提醒眾人：“大家再等等，現在還沒準備好。”
項老二看向王逍，“先生，你看？”
“咱們提供的是消暑食品，天不熱，客人感受不到它的魅力。”王逍提醒道，“但讓客人等太久也會心生怨氣，再等一刻鐘，等他們心煩氣躁身上發熱的時候，開始售賣。”
項老二眼睛一亮，豎起大拇指，“先生高見。”
項瑞撇撇嘴，心道：“真夠奸詐的。”
片刻后，茶莊外面排了一條長隊，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掌柜模樣的人直接朝店里走去。
排隊客甲：“那是誰啊，怎么不排隊？”
排隊客乙：“是金氏飯莊的掌柜，金老板。”
金掌柜一邊走，一邊嘖嘖有聲地打量排隊人群，慢悠悠地逗步走進店。
茶莊前廳，項老二一見金掌柜，微微皺了下眉，心道“他怎么來了？”不過，很快就裝出一臉熱情地迎上來。
“哈哈，金掌柜親來，莫非也想嘗嘗小店的新品。”
“哈哈，項二爺不動聲色地放大招，城內都傳遍了。”金掌柜瞇著眼，笑瞇瞇地道。
“呵呵，生意不好做，嘗試點新花樣，不足一提。”項老二內向警惕，但臉上依舊笑容滿面。
“是啊，生意不好做，我也想來取點經。”金掌柜像是知音一般地贊同，拱拱手，一臉認真求教的樣子，“不知項二爺可否賜教一二啊？”
“呃——金掌柜莫不是取笑我？你看，我要忙了，要不改日再聊。”項老二嘴角抽搐，心道“姓金的你面皮比我還要厚！”
金掌柜大手一揮，豪氣地道：“沒關系，你忙你的吧，我坐會，對了，你的新品最后一份留給我，我不插隊，免得別人罵我，哈哈。”
項老二嘴角抽搐，心里罵了聲“無恥”，卻也無奈，只好再次拿起銅盆走出門。
金掌柜打量項哲、項瑞、王逍幾人，門外“咣當”一聲響。
……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項老二再次重復起王逍編的順口溜宣傳語。
“掌柜的別喊了，我們身上都曬出汗了，趕緊開賣啊。”一個仆人模樣的叫道，顯然是給家里主人搶購來著。
“就是，快點賣吧，隊都排這么長了，不用喊了。”一名伙計模樣的同樣叫道，估計是買回去做冰食品或者給掌柜的想嘗嘗鮮。
項老二嘴角抽搐，看到很多人手里提著食盒籃筐，顯然是要買了帶回去的。
“本店今日新品：冰鎮綠豆湯5文一碗，冰鎮西瓜汁8文一杯、冰鎮楊梅汁10文一杯，先到先得，售完為止。”項老二高聲叫道。
大家不要以為嘉靖時還沒有出現西瓜，《本草經集注》里，曾描述過一種奇特的瓜，“永嘉有寒瓜甚大，可藏至春”。
出身太醫院的明代醫學家李時珍認為，陶弘景提到的這個寒瓜，就是西瓜。
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指出：“西瓜又名寒瓜”。
“陶弘景（南北朝時人）注瓜蒂言永嘉（晉帝年號）有寒瓜甚大，可藏至春音，即此也。蓋五代之先瓜種已入浙東，但無西瓜之名，未遍中國爾。”
聽到項老二的吆喝聲，眾人頓時驚奇起來。
“又有新品？”一小販愣聲問道。
“多大杯子啊？”另一人急切地問。
“不比菜碗小，大家按先來后到的順序進店選購吧。”項老二說完，轉身回店。
接下來，在金掌柜見證與羨慕下，項老二勺湯，項哲收錢，項瑞遞送，客人進進出出。
很快，十八盆冰制品再次全部售空，金掌柜一臉贊嘆。
“幸好我事先安排了伙計排隊，要不然今天我就要失望而歸啰。”金掌柜感慨道。
項老二白眼一翻，“金掌柜還真是有耐心。”
“厲害，實在厲害。”金掌柜像是沒有聽見項老二的嘲諷，一臉佩服，兩眼冒光，“半個時辰，賣了500多份，這兩筐銀子至少3000文以上，只多不少，厲害，實在厲害。”
看著金胖子豎起大拇指，項老二面有得色，譏諷道：
“怎么，金掌柜想來我店里打工？”
“哈哈，你敢收，我就敢來，就怕你不敢啊！”金掌柜笑瞇瞇地看向王逍，“我沒猜錯的話，這些新品應該出自這位小哥的手筆吧？”
項老二大驚，王逍、項哲、項瑞也是一臉驚訝。
……
項老二警惕地問道：“金掌柜什么意思？”臉色頓時板了起來。
“項氏茶莊一向都是賣茶，突然做起冰生意，難道不是和這位突然出現的小哥有關嗎？”金掌柜撇撇嘴，一副你莫當別人是傻子的眼神。
項老二嘆口氣，“都是有心人啦。”
“哈哈，咱們溫商一向同氣連枝，現在朝廷禁海，項二爺有好生意，大家一起發財嘛。”金掌柜笑的眼瞇起縫。
“我這點小生意你也惦記？”項老二不爽地道。
“恐怕不止我惦記，只是本人一向厚道，有想法當面說。”
看著金掌柜一臉“我是老實人”的樣子，項老二恨不得沖上去給他一拳。
想了想，項老二皺眉道：“那金掌柜，你是什么想法？”
“一起發財啊！”金掌柜一副理所當然地道：“我在你這參股，或者你在我那參股，這樣別人就不會只盯著你。”
他一臉笑瞇瞇的，看的項老二十分不爽，“這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先生你的意思？”
項老二轉頭問王逍，王逍白了他一眼，心想你也太磨嘰了，做老板的推卸責任，亂踢皮球，圓滑過頭，當擔不夠。
“你做主就是了，我去后面休息會。”王逍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朝后院走去。
項哲、項瑞對視一眼，也趕緊抬著裝銀錢的籃筐去了后院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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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逍捧著一杯冰鎮楊梅汁走進庫房，便見項哲一邊數錢，一邊記錄。
“不用數了，一共三千零七十四文。”王逍笑道。
一邊羨慕項哲數錢，眼里冒著綠光的的項瑞手一抖，頓時有些不自然。
“先生你都算好了？你是數學大家？”項哲驚喜地問道。
王逍搖頭，“會點簡單計算而已。”
這時，項老二一臉不爽地走了進來。
“多少錢，數完沒？”項老二問項哲。
“二叔，不用數了，王…先生說了，一共3074文。”項瑞搶先回答。
項老二“哦”了一聲。
王逍意味深長地看了項瑞一眼。
“還是數一下吧，記賬還是清清楚楚的好。”王逍淡淡地道。
項瑞張張嘴，有些不自然，然后悄悄瞪了王逍一眼。
項老二點點頭，“那就數一下。”說著親自蹲下來數。
時間流逝，一筐銅錢迅速減少，另一筐里不斷增加。
……
項哲看著記錄，“爹，一共三千零六十。”
“我數的也是3064，先生莫不是算錯了？”項老二有些詫異。
“或許吧。”王逍聳聳肩，瞥了一眼項瑞，“我只記得一共售了298碗冰鎮綠豆湯、98杯冰鎮西瓜汁、80杯冰鎮楊梅汁，大概我數錯了吧。”
項老二皺眉，心里默算了一會，也看了一眼項瑞，默默地嘆了口氣。
“就記3060吧。”
果然，聽了項老二的話，項瑞松了口氣。
“項二哥和金掌柜談的如何？”王逍問道。
“金胖子愿意拿出10兩銀子做投資，咱們每天提供給他的新品，賺了分咱們30%的利潤，咱們只需要供貨。”項老二撇撇嘴。
“那咱們每天豈不是能多賺1兩銀子？”項哲歡喜道。
“這金胖子人才啊，他不需要出原料，不需要制冰，就能通過銷售吸引顧客去他那。”王逍感慨道：“他出了10兩銀子，每天至少就能多賺2兩，幾天就賺回來了。”
“啊——”
項哲瞪大眼，“原來，原來是這樣！”
項老二皺眉，“那拒絕他？”
“你決定吧，這個制冰技術經不起有心人打探試驗。”王逍淡淡地道，這冰生意，他本來就沒放在心上。
轉眼到了夜里戌時，茶莊眾人已經忙完歇息了。
一道黑影悄悄地翻進后院，慢慢地摸到庫房前。
接著，又是一道黑影翻進墻。
“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