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纖纖穩定下來后，懷白松了一口氣。

給羅纖纖用下藥后，她便一直在旁守著觀察行藥，好在一切都順利，看著羅纖纖明顯瘦下去的面頰，懷白心下襯到，“但愿能吃一塹，長一智，也不算白吃苦。”

伸手為她掖了掖被角，這時紀瑤進來，她剛送完還清出山門。

懷白抬頭，問她，“長生那個孩子安頓好了？”

紀瑤將她手邊的茶換成新的，接著又取來一張小被，蓋在懷白的膝上，一邊回話，“就住三師弟隔壁，吃食我也準備了，床褥衣物這些沒有新的，先用了三師弟的，等回頭再給小師弟置換新的。山中夜里寒，師父還是要當心。”

懷白點頭，紀瑤做事一向妥帖，“長生身份特殊，早前經歷坎坷，要融入新生活估計會有些困難，瑤兒你要多帶帶他出去結交朋友。”

紀瑤應下，又提起宋洛君，“三師弟這幾日也不好受，師父打算如何處置他？”她當慣了大師姐，對羅纖纖宋洛君兩人總有操不完的心，這番話已有求情的意味。

懷白這幾日未曾休息，加上大戰一場，指尖已是冰涼，她握緊手里的茶，從中汲取一絲暖意，火光的燈光勉強照亮這個房間，打在她的臉上，茶湯熱氣蘊瀠下，模糊了她的眉眼線條。

“洛兒自有錯，更錯在為師，三年前帶他回來后，便多在閉關，他正是天性好知的時候，為師少教導。”

紀瑤想為宋洛君求情，卻不想將責任推到懷白身上，聞言，馬上道：“師父的用心，我們幾個沒有不知道的，師父向來視我們為己出，怎么到頭來，徒弟犯了錯，卻要怪師父，師父這樣說，瑤兒更加無地自容了。”

一番話說得情深意切，懷白知道這個大徒弟一向維護自己，她不再多言，問起宋洛君。

“經過這事，看著但是沉穩許多，這幾個夜里并沒有在房中睡覺，而是一直在林里練功呢。”紀瑤見懷白捧著杯并不喝，心中疑惑，伸手要去探她的手，懷白卻自然地將杯子落在幾上，起身，叮囑大徒弟：“去叫他到結廬來見我。”避開了紀瑤的手。

紀瑤應下，在懷白走后，伸手去摸幾上的茶杯，觸手確實一片冰涼，她心中一跳，又去摸懷白方才蓋過的小被，果然，里頭一絲暖意也無，于是面色凝重了起來。

結廬是懷白平時起居的地方，這里簡樸的很，宋洛君來時門開著，門外垂著卷了一半的竹簾，那是午間為了擋陽光放下的，到了夜里有涼風，就只是半卷著。

宋洛君忐忑不安了好幾天，從出事到今天，誰也騰不開手去處置他，到今晚師父終于召見他了，二師姐的手也得以保住，他內心只覺安寧。

結廬前后院栽滿梅樹，這個時節并不是梅花盛開的時節，卻依舊縈繞著一股冷淡的梅香。

宋洛君在門前一塊青石跪下，“師父，弟子洛君求見。”

里頭傳來回應：“進來。”

他依言掀開卷簾進去，屋內四角嵌有琉璃盞，撐亮了整個屋子。

屋里并沒有太多擺飾，正中間卻立著一面屏風，模糊透出一道身影，宋洛君喃喃喊“師父……”

“洛兒，你可知錯？”懷白聲音平和，但是宋洛君聽到了靜肅之意，忙低頭認錯，稚嫩青澀的臉上已有堅毅之色，“徒兒知錯，徒兒學藝不精，連累二師姐吃這么大的苦，仗著二師姐脾氣好，哄騙二師姐帶我下山。”

宋洛君的神色，懷白皆看在眼中，見這個一向脫跳的孩子終于成長，不禁慰懷，冰冷的身體也跟著回暖了，“你既然已經意識到，你二師姐便沒有白白受罪，日后做事定要三思后行，有時候有些惡果不是你自己去承擔，還會累及他人。”

一番話下來，宋洛君面紅耳赤，他之前一直是最調皮的那個孩子，做什么錯事都有大師姐二師姐兜底，有次甚至烤了大師伯的白鶴，大師伯硬要他受神鞭六十下方可罷休，最后是大師姐賣了她的凌錕繩給他換了一只白鶴作賠大師伯此事方才罷休，后來師父出關后得知此事，沉吟許久，贖回凌錕繩。

回想往事，宋洛君禁不住紅了眼眶，他一直鬧事，后面師父師姐們卻一直為他兜底，這次甚至害得二師姐這個樣子，他抖著嘴，“弟子定痛改前非，往后不再惹事生非。”

懷白呼出一口氣，“既然如此，便，罰你掃山門十年，這十年內不得下山，只得潛心修煉。”

宋洛君叩頭認罰，懷白已然有些支撐不住，便趕人，“回去吧。”

人一走，她便伏地倒下，頭一陣一陣的刺痛，身體似乎各處都是漏洞，噗噗地往里灌著寒風，她的眉上已經開始結出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