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行至廟觀,沈辭霜命侍衛將馬車停至門外,將車內花糕小心翼翼取出,繼而叩響門環。
片刻,廟門緩緩而開。一位小沙彌“阿彌陀佛”一聲,看了一眼沈辭霜懷中所持之物上刻有“沈”字,便知是沈家之人前來供奉,將門開得更大了些待全部人走進后方才闔上。
廟觀中有一處祠堂,沈家的列祖列宗皆在堂中。先前小沙彌領著眾人安頓至廂房,沈辭霜在走廊處等候,霧青的暗空頓時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廊中雖有掩蓋卻還是有水滴不時濺進來。
“可是沈家姑娘?”撐傘朝廊中而來的男子問道。
沈辭霜朝男子說話的聲音望去,便見一身著暗青色長袍,腳踩玄靴,身高約莫八尺的男子端端然撐傘朝她走來。
待離得近些,才看清此人的容貌。此人皮膚細膩且白,英挺劍眉下一雙似玄夜的雙眸在昏暗的廊中散發著如黑玉般的光澤,又充滿著多情。高挺的鼻梁懸在絕倫的臉上,更添一抹風情,薄唇含笑,巧奪天工。此人委實生的俊美。
“這位公子怎會知曉我是沈家之人?”沈辭霜見四下無人,心中對這廟觀中憑空出現的陌生的男子有著絕對的戒備。
“沈家姑娘驚才絕艷,行云閣上一首“絕詩”引得華國百姓贊不絕口。”男子將紙傘收起,嘴角微微勾起,渾身散發著一種令女子神魂顛倒的妖氣。
行云閣是華國一大名樓,建三層,自云端可望遠處之河,河面倒映流云,上下流動間便成行云之態,宛若仙境,故稱----行云閣。
幾月前沈辭霜于行云閣上確是寫有一首‘絕詩’但并未如該男子說的那般在華國街頭巷尾之間流傳,此人所言甚是虛偽。
繼而沈辭霜對于此人仍未放下戒備,抱起一旁的食盒,眼含殺光的望向他。
男子‘噗嗤’一聲,露出一個好看的笑,他修長的手將傘柄上雨滴擦拭,才肯放到一旁。
沈辭霜看到這細微的動作,心想此人定是對于細事上多有講究。
“寧家二公子----寧禎,有禮了?!睂幍潖澭摿艘欢Y,一陣如蘭般的清香灌入沈辭霜的鼻間。
寧家二公子?
沈辭霜飛快的打量了一遍眼前生得極為俊美之人,寧家乃是當朝丞相之戶,曾在國宴中偶然瞧見過,她分明記得寧家公子不生得這副模樣。
“我見過寧家公子,怎會是如此模樣呢?”沈辭霜質問道,更有幾分鄙夷。
寧禎眸光漸漸暗下去,再看不見光彩,他望向廊外那些砸在青石地面的雨滴于地面上呈粉身碎骨之態。
“我乃側子,且未出仕。只怕姑娘瞧見的是我大哥----寧思齊吧。”他淡淡道。
由于背對著寧禎,沈辭霜看不到他面上倦容,她深知自己說錯了話,此刻正含千萬個懺悔在心中,揮之不去。
“原是如此。方才是我言語不當,還望公子切莫放在心上。公子乃是貴人之像,若日后出仕,定能大放異彩?!鄙蜣o霜道。
“多謝吉言?!睂幍澽D身對她一笑,此笑顏可謂舒心。
“姑娘可是要去廟觀?”他問。
“是。這雨來的急,只怕是要在廊中待上一陣了……”沈辭霜嘆息道,垂眸看了一眼食盒,這里邊可是她數日以來精心鉆研的成果。
“山路崎嶇,姑娘若不介意,我可以送你一程。”寧禎仍含笑道。
沈辭霜在此地已費時許久,若再等候只怕天色漸晚更難行路,此人也并未有惡意,便微微頷首,“那走吧,寧公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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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后山之道,便是沈家祠堂。方才從寧禎口中得知,他也是奉命前去廟觀祭祖。前一日下山之時山中霧大使得他與眾人走散,走了許久本是絕望之時,好巧不巧繞到了沈家所建廟觀,小沙彌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今日本欲出廟觀回華陽,哪知天不遂人愿下起了大雨,又于廊中遇到了沈辭霜,便是定要送上一程了。
沈辭霜將食盒內的花糕取出,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桌上,燃上三柱香,取白酒自右往左依次澆落,又跪在地上虔誠的合手禱告。稍頃,便算是禮成了。
她緩緩起身,向門外走去,雨已停歇。寧禎守在門外許久,看到她的那一刻時眼中泛著明亮的光。沈辭霜不覺看向他的肩膀處,暗青色被水沾濕后會成玄色,而他的右肩暗了好一大塊,沈辭霜便知這是方才撐傘時寧禎有意向她這一邊傾斜,故而右肩露在外頭,淋濕了。
沈辭霜取出帕子給寧禎擦拭,他目光朝她落去。
一雙柔夷力不算大,卻極有耐心的將水擦干。睫毛纖長,眉彎嘴小,巧鼻嬌羞,雙目清靈,似一張圣潔的白紙。再加之沈辭霜膚白細膩,神態嬌媚,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寧禎閱女無數,含有此超然物外之氣的靈秀女子他還是頭一次見。
許是有目光一直盯著沈辭霜,她的雙頰不覺緋紅,便將手中動作頓住,塞回帕子,離他遠了些,
“今日多謝公子。想必公子還未用膳,可留下與我一齊。”沈辭霜一字一頓道,充滿著不可接近之意。
寧禎緩過神來,便是淡淡一笑。
“姑娘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寧某還有要事在身,將姑娘送至觀前便要離身。若得機會,下次在與姑娘一同用膳?!?/p>
沈辭霜并未多想,只覺他有要事在身便將步子走得快些,這樣他離開的時辰便也早些。雨停后這山上之路更崎嶇了些,沈辭霜平日里都待在府中哪里走過這些泥巴道,有幾個不平之地差點令她打滑。
“小心!”寧禎叮囑道。
沈辭霜不經意向后一仰卻實實的被他接住,環在了懷中。
“多謝公子……”沈辭霜羞赧道,倏爾又向前走去。
就這樣約莫一個時辰,二人終于抵達了廟觀。玲瓏看到沈辭霜激動的擁了上來,嘴里還不時埋怨著:“小姐為何獨自一人前去祠堂,玲瓏趕來是不見小姐人影可把玲瓏急壞了?!?/p>
沈辭霜盈盈一笑,轉身朝后看去是卻是空無一人,不知寧禎是何時離開的,竟是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