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烏鴉的啼叫在這夜里顯得不是那般寂靜。
季疏桐驚醒,面上還帶著幾分濕意。
用盡力氣,從床上坐了起來。借著月光觀察著屋內的布局。
不知為何,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她在沄州生活時所住的小屋。雖然看的不清,但直覺告訴她一定是。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也許是剛醒不久,并無什么力氣。身體的本能讓她又躺了回去。
困意已經不多了,她的內心充斥著恐懼。恐懼之前發生的,以及現在所發生的。
微微抬頭,手觸到脖子,細細的摸了幾番。沒有疤痕,沒有疼痛。
季疏桐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如何,莫名的慌張。
“我不是應該死了嗎?難道還有幾分意識?″她喃喃著,想了許久,心中有個念頭也被她推翻了無數次,但她最終還是相信了這個答案。
她細細的摸著床沿,摸到了兩個字初平,是她的小名。也是她剛來這里的時候,在床沿刻上的。
她應當是又重來了一次,就按話本子所說的那樣,上天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但是她卻還是不敢相信,這種事太奇異了。還未等她想明白,突然眼皮沉重。身體控制不住,閉了眼。
睡夢中她好像又回到了之前。
季疏桐是戶部尚書郎季長林之女,局勢動蕩于是在十歲那年同哥哥祖母去了那沄州,直到15歲及笄,局勢相對穩定,季疏桐他們才回的京。
五年時間,可以改變了很多。她跟不上京城人的審美。雖然家人都對她很好,但她在外人面前還是很自卑的。
他的父親和母親千選萬選,給她選了個如意郎君。也就是她的竹馬宋喆,雖說是青梅竹馬,但其中間隔了五年之久,還是生疏的。
季疏桐不想嫁,因為她心儀的另有其人。于是又拖了三年,又礙于一些原因。
季疏桐還是嫁了過去,嫁給了宋喆。
宋喆對她很好,也從不越界。他們也只是掛著個夫妻的名頭,在外人面前當個恩愛夫妻。
季疏桐便也清閑,她自認為過的還是不錯的。嫁過去的兩年之后,季家因旁系受到牽連,全家被流放至偏遠地方,同為平民,近兩代都不得回京。
季疏桐悲痛欲絕,因為流放對于季家來說,死命一條。在朝中,季長林雖是中立派,但難免不會有樹敵。
她身為一個深宅婦人,又能怎么樣呢?她想過很多種方法,最終選擇是雇傭了一大批人馬,保護季家。叫一位季家老人帶著銀錢,一路跟隨。
可又不知為何,這股火又燒到了宋家。雖然說在季家流放之后,宋府上下人的態度都差了很多,但宋喆還是對她好的。
“和離吧,我不想牽扯到你。謝謝你能以禮待我。”
“我們是夫妻,本因同為一體。如此時刻,我怎能棄你于不顧?“
“你不必顧慮那么多,和離之后再找續賢吧。總不能讓香火斷了吧。”
“宋家與季家是世交,祖祖輩輩都是互相扶持。如今季家遭此難,我能保護的只有你。你又何必如此呢?”
.......
他們并沒有爭吵,季疏桐也說著這里面的利害關系。最終宋喆寫下和離書,她又設計假死,逃出了京。
季疏桐決定去尋找流放的家人,于是便喬裝打扮,去了那苦寒之地。
幸得途中一人,相伴幾旬,讓她不是那么孤單。
“其實你的真實身份是康遠侯府的小侯爺吧?”
“原來初平姑娘早已知道了一切,真是慚愧,瞞了你那么久。”
“無事,幸得遇你,知心一人。話說回來,我都沒有跟你說我的真實身份。”
“那初平姑娘的真實身份又是什么呢?”
季疏桐并沒有回答。
......
假死一事最終還是走漏了風聲,季疏桐被刑部尚書池淵找到了,他將她困于自家家中,嚴刑逼供。
季疏桐這才知道,原來季家和池家還有一段淵源。
幾年前,季長林奉命去杏縣考察,當地縣令為了討好季長林,于是便請他到那最有名的八珍樓用膳。可是用完膳之后,未過多久季長林中毒昏倒。那縣令萬萬是恐慌不得,于是將罪責推于是池淵之父池昌這個東家身上。
就這樣,池昌因遲遲不認罪,而被那縣令下令殺害。
對外借口就是,謀害朝廷命官池昌知事情之嚴重,為了不拖累其他于是畏罪自殺。
季長林醒后,那縣令對他一個借口,又對池家一個借口。
因為事情之多,于是季長林便沒再多想多管,他知道其實并不是池昌,但是他也不愿多管。最后離開便也只是偷偷派人多多幫襯一二。
池家只是一小小商賈之家,撼動不了什么。于是家里一落千丈。
最后母親也隨父親離了去,這對只十六歲的池淵影響極大。
“如今他們都死了,只剩下你了。那你便替了你父親承認這份罪過吧。“
其實他也知道,季長林也并沒有什么錯。但是他還是恨,恨季長林為什么知道真相,知道池昌是冤枉的,卻不管。
事情一切明明都因他而起。
聽到那句話的季疏桐心下一驚,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回事還是她不小心偷聽到的,是那些貴女在偷偷議論池淵那個刑部尚書時說的。
那些貴女們說季家之后的日子恐是不好過了。
想了很久,一切總是化為一聲重重的嘆息。
她又能如何呢?
困雖然困著她的,但卻沒有綁著她,只是將她關在一個房間內。旁邊有許多刑具,卻也只是嚇唬人的。
人都死了,她又活著有什么意義
“我向我父親對您以及您的父親說聲對不起,父親的確有錯。若有來生,我定會阻止他。我不能使你如愿了,抱歉。”
說完這句話,季疏桐拿起旁邊的刀,重重往脖子上劃了一下。
她好像并不覺得有什么痛,直到溫熱的鮮血流出,直到眼淚無聲劃過。
眼前最后一刻,便是看見池淵慌張的神情。
這一生了結的倉促,讓她有微微遺憾,遺憾自己的無能為力。
這一世,好像事事都沒有如過她的意。事事都是讓她感到那么的沉重。
她性格內斂,可是她也不想這樣。她想做個大大方方的人,做個不被世俗所困的人。
那就希望一切就如同那話本子中的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