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你的星,我做你的追光者—題記
盛夏總是明亮滾燙,炙熱的風即便在清早也威力無窮。
騎車出門,細密汗漬陸陸續續往外冒著,幸好路上有一大段樹蔭庇護,不至于一曬到底。
路口等待紅路燈時,碰見幾個少女少男騎著自行車在一旁吐槽嬉笑打鬧,聲音嘹亮清澈。
綠燈亮起,幾個人輕巧蹬起自行車向前駛去,發絲飛揚,衣衫輕擺,鬧騰的聲音與身影一同消散在視線中。
操場上的風,黑板上的畫,課間的小食堂,一切的一切,無論過去多久,回憶中的日子總在夏天。
雖然我的青春回憶并不像夏日那般耀眼熱烈,它普通,平凡,甚至帶著些自卑的局促,但只要一經喚起,腦海浮現出的總會是那個香樟旺盛、蟬鳴紛擾的18歲夏天。
我想,暗戀是一顆半熟的青梅果,咬下后苦澀與細甜交織了我整個夏天,相遇的悸動隨夏日的暖陽延展開。
時間銹朽回憶,幾回輪轉。
夏至。
窗外的枝葉隨風而動,蟬鳴伴隨著瞌睡。我趴在課桌上午休,臉對著窗,迷迷糊糊中,被燥熱卷成一團。
額頭冒出的細汗,讓我無暇顧及。突然,一陣微風從縫隙里拂了過來,一股清涼把我的燥熱帶走,留下絲絲清爽。
我回過頭,微微睜開眼睛,朦朦朧朧中,我看到穿著校服的他,他站著用手里的數學書扇著臉上的熱氣。
誰曾能想到,在往后的歲月中,穿著校服的那個他驚艷了我整個青春,在那個蟬鳴不休的盛夏。
夏天好像天生就是屬于少年的,夏日可畏,夏樹蒼翠,風一遍遍吹過枝椏,帶著獨屬于夏日炎熱的汗珠布滿額頭。
偶爾的陣雨帶來片刻的涼爽,雨后的天空好像格外晴朗,今天灑水車沒有經過,但我看見遠處的天空,出現一道彩虹,熱烈而奪目。
學生時代的下雨天,適合讀書、睡覺和想念,我本來不愛下雨天,更不愛煩躁悶熱的夏天。
可他偏說,出生在夏天的少年最是無畏,和他一樣,于是夏天在我這里,有了全新的定義。
剛踏入高一的時候,我和他素不相識,本以為往后的三年時光里,不會有太大的交集,可曾想,命運的紅線正悄悄編織著。
高一下學期,我和他的故事正式從這開始,那本是一個平平淡淡的午后,一場座位的變動打破了寧靜,我和他被安排在了一起。
那時的我對于“喜歡”這一個詞是沒有什么具體概念的,頂多就是詞典上定義的那種。
然而一次體育課,蔥郁茂密的榕樹下,少年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只著了件短袖,紅白相間的校服外套系在腰間,眉眼舒朗。
望著籠罩在光影中的少年,我驀然有些發怔。骨節分明的手掌遮住了刺目的陽光,迎上那雙深邃如墨的眸子。
靜謐中,好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甚至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那時的我或許根本沒想到,只是那么一次突然的對視,將對我的整個青春產生什么樣的影響,我該怎樣去定義喜歡呢?
或許從那天開始,一切都已經有跡可循,我用了三年時間去證明這個真命題,時間告訴我,我驗證出了最終答案。
我是對的,可能過程中會出現偏差,但不妨礙結果是對的,而喜歡他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個命題,無關任何。
學生時代的喜歡在我看來彌足珍貴,不是用金錢去衡量的,只用一顆赤誠的、足夠熱烈的心便足以打動世界,而這是世界送給我們的,獨一無二的勇敢。
高二,每逢下雨天的時候,我都懶得去食堂吃飯,因為每次回來都會顯得特別狼狽,有一天,他看不下去了,對我說:
“下雨天其實很有意思的”
我當時對他的話將信將疑,趴在桌上看著窗外大雨飄零。扭頭看見他手里拿著一把雨傘,他站在原地將傘伸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非常誠摯地邀請這位同學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飯,正好現在是休息時間,一起嗎?保證讓你愛上下雨天。”
“好吧”
走到樓底的時候,他把深藍色的雨傘撐開,雨傘很大,大到正好可以站下兩個人。
去食堂的路我從來沒有覺得如此漫長過,他撐著雨傘一句話不說,手表指針轉動的聲音此刻在我耳邊滴答作響,覆蓋住了細雨的聲音。
他突然扭頭看了我一眼,便匆匆轉過去,接著伸出一只手去盛雨水。
“你知道下雨天最快樂的是什么嗎?”
我疑惑地看著他,安靜地等待他的解答,只看見他走到一處草叢邊上蹲下,指了指被雨水打濕的草叢。
“你看,小花小草有了雨水的滋養開得多么茂盛,其實萬物生長更替,水和陽光缺一不可,任何事物都有它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我蹲在地上,隨著他的話語看著那些花花草草,好像聽他這么一說,雨水確實沒有那么討人厭了。
我隨他一起站起來,站在原地看著濕透的地面,好像褲腿又濕了,鞋子上又沾上了泥點子。
不過他和我一樣,就這么看著看著,兩人對視一笑,他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頭,拉著我走了。
于是每個下雨天我就這樣跟著他一起去食堂,他偶爾也會和我講一些心靈雞湯,于是我愛上了每一個夏天,以及每一個下雨天。
后來我才知道,我喜歡的從來都不是下雨天,也不是那個干燥悶熱的夏天,我喜歡的,從來都是與他一起的每一天。
是下雨天有人陪我一起弄臟鞋,是夏天有人陪我一起被蚊子咬得滿身都是紅包。
夏天的末尾總是伴著突如其來的暴雨,陰天,傍晚,窗前,顆粒大的雨珠打得泠泠作響,蟬鳴依舊叫喧。
卻不同盛夏那般燦爛,仿若夏天那最后一抹醉雁般的日落,宣告著夏天的結束。
你要說夏天真的收尾了嗎?
好像并沒有,太陽依舊那么燦爛,白天仍然是火烤般炙熱,但在我眼里,那個短暫卻熱烈的盛夏確實要收尾了...
會懷念嗎?
當然會!那個夏天太燦爛了,那個夏天的故事就好像那層巒疊嶂的山脈,一茬接著一茬,一瞬又一瞬。
高考,落幕,畢業,告別,旅行,疫情,新學校,報道。
當這些高頻詞又一次浮現在眼前,回憶好像在記憶深處喚醒了我。
緊張刺激的高考,落幕后的狂歡,狂歡后的安靜,畢業時的不舍,校園里那最后一抹的夕陽。
凌晨五點半沒熬到海邊看日落的遺憾,看見大海的雀躍,睡到自然醒,說走就走去看的電影...
這些一點一滴促成了整個夏天,當一切戛然而止,仔細回想,發現我們好像都已經重整行囊,再次出發了。
你說,青春真的有那么美好嗎?
并不是,只是這些雞零狗碎的雜事、潛移默化的習慣和那些一起面對未知、一起跨越山海的交情,拼湊成這幅名為青春的畫作...
人生有無數次的夏天,而屬于青春與少年的夏日寥寥幾筆。
窗外的雨不知在哪一刻悄悄停下,雨后的彩虹還如高考前一天的一般耀眼,梧桐樹的影子被余暉拉得很長。
夏天的結束,意味著新故事的開始,列車靠站又出發,車門一關,拋下所有的不舍與難過,帶著最平穩的心去適應那全新的車速,在那條嶄新的鐵軌上,一路向西。
你盡管做你的星星,發出你耀眼的光芒,而我,則是做你的追光者,緊緊追隨著你。
在野風中肆意,在陽光下盛放,我們都會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