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四十分鐘,抵達目的地。停好了車,張遠濤引著兩個女孩來到了怡心茶館的心悅包間。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男人在那坐著,單眼皮,高鼻梁,身材健碩。
“遠濤,你們可算到了?!壁w方全一臉笑意,招呼大家坐下:“我就不自我介紹了。這兒的普洱地道醇香,菜品也是一絕,今日,招呼大家喝早茶?!焙仍绮?,說起來是中國南方省市的習俗。在上海這座城市,人們似乎較少有這樣的習慣,對于兩個本地的女孩來說,這也算新鮮事。
菜品很精致,細細品嘗著美食,周靜一覺得周六的早晨早起也不算壞事了。琢磨著張遠濤今天安排聚會的意圖,周靜一想著如何打破沉默,孰料趙娜先開口道:“趙老師,你跟張老師認識多久了?”
“我不是老師,趙方停下吃飯的手,雙手張開,在胸前搖了搖,澄清道:“我啊,就是一程序員?!?/p>
“他是我大學的學弟。”張遠濤笑著回答:“這茶樓也是他家的?!?/p>
“快吃吧,喝完早茶,張老師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壁w方全一臉神秘。
“方全哥,你是哪兒人?”趙娜的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沒玩沒了。方全哥,她竟然叫他方全哥,聽聞此話,張遠濤憋了一眼趙娜,竟不自覺地臉色發白,男人生氣悶氣來也是要命。
周靜一敏感地把一切看在了眼里,想笑又得努力憋笑,她竟有一絲喜樂:世上每時每刻都有美好的愛戀發生,即使作為旁觀者,都能感受到甜。
那個男人,他還會想起自己嗎?周靜一在心底默念,她想起前幾天晚上看到他許久沒有更新的朋友圈:當初他帶她去的那條河,映著夕陽,水面上波光粼粼。這景色盡是落寞,周靜一忍不住去想知道騰頌賢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那條朋友圈只對她開放,在他最心煩意亂的時候,她是他的光芒。而她,終究因為女孩子的自尊,沒好意思再去糾纏他。
怡心茶樓有自己的專供農場,農場兩公里附近是本市最知名的蘭花種植園。時值十一月,正是蘭花開得正盛的時候,張遠濤為兩位女孩安排了一場花海與農場之旅,這是屬于他的品味和探索。
張遠濤一行驅車徑直來到了蘭花植物園,放眼看去各色蘭花品類讓人應接不暇。兩個女孩看到這片花海,歡欣雀躍的心情自臉上浮現。
“太美了,周小靜。”趙娜總是容易暴露自己的心情,按耐不住激動的說道。
“理學院下個月八十周年慶,我負責花卉采買。”張遠濤似漫不經心般地表明此行的目的:“你們幫我參謀下吧?!?/p>
停好車,四個人來到了植物園的門口。原本還是興趣盎然的趙娜這會就像打了霜的茄子提不起精神,原本浪漫的花海之行被定義為采買花卉,她氣不打一處來,故意跟趙方全走得近乎。他們走得很快,遠遠超過了周靜一和張遠濤走在前頭,近乎看不到身影。
雖然也覺得突兀,但是想著張遠濤已經開口,自己也不好拒絕,周靜一只好跟著他走進了植物園一處,她可以感覺得到張遠濤的心不在焉和左顧右盼,想著自己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張老師?!敝莒o一開口道:“你平時都是這么追女孩子的嗎?”
“什么?”張遠濤顯然對這樣的問題沒有心里準備,完全沒有料及自己的微表情被周靜一解讀了個透。
“你喜歡娜娜吧?”周靜一直白地笑道。
盯著周靜一看了三秒,張遠濤放棄隱藏自己的心思,尷尬地笑道:“我有表現得這么明顯嗎?”
“所以蘭花采買是借口?”周靜一打破砂鍋問到底,想著這是不是他的一個說辭。
“這事還真得辦?!睆堖h濤細心地挑選著蘭花的品類。
周靜一松了口氣,整個人徹底輕松了起來,既然張遠濤確認對自己沒有想法,那兩人的相處就能像朋友般自在,如此這般的聚會自己也能坦然了。
農場里,兩位平時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孩,看見村婦在田間勞作,竟也歡喜地想要幫著拔蘿卜。兩位女孩幫著拔蘿卜,兩位男士幫著分裝到框內,畫面令人忍俊不禁。似是故意的,周靜一執意要和趙方全一組,兩人頗有默契地笑了。
新鮮的蔬果上桌,一桌人果然吃得很香。
“遠濤平時老往這跑?!壁w方全邊吃邊說:“他就喜歡吃這口新鮮蔬果?!?/p>
“方全哥,我以后也想常來?!壁w娜總是直來直往,自來熟的樣子任誰也不好拒絕。
抬頭看了一眼張遠濤,趙方全一臉壞笑:“遠濤以后有伴咯?!?/p>
周靜一抿嘴憋笑,張遠濤故意不接茬表示默認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唯獨趙娜,撇著嘴全然不知情:“我跟張老師才不熟?!?/p>
吃罷新鮮的田園晚餐,一行人起身回程。周靜一覺得今天的安排不甚有趣,想著張遠濤應當是個不錯的對象,對于娜娜來說。他和趙娜實在是太不一樣了:他老練成熟,她單純可愛;他細心周到,她大大咧咧。果然互補是愛情最好的催生劑。
“騰頌賢,不要多管閑事?!眱蓚€長相兇悍的年輕人把騰頌賢逼到一個胡同。自陳老板在牢房意外身亡,騰頌賢一直奔波于此,希望警局能盡快查明真相了結此事,無奈豐彥龍家族的勢力多番阻撓,才讓簡單的事情變得復雜。
“只有心虛的人才會害怕真相?!彬v頌賢自然敵不過兩個年輕的打手,但還是硬撐著掙扎:“我們去警局說吧?!闭f罷拿出手機欲撥打110,打斗之間手機被甩到了半空,旋了半圈徑直掉到地面,竟意外撥通了周靜一的電話,他一直把她的號碼設置在通訊錄的第一個。
看到了久違的名字,周靜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電話來自于騰頌賢。頓了三秒,周靜一遲遲沒有接聽,許是覺得在做夢吧,她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周小靜,怎么不接電話?”趙娜一臉納悶,徑直問道。
“是他的電話?!敝莒o一小聲地回答道,終是半信半疑地接聽了,那邊卻沒有傳來熟悉的聲音,一通霹靂啪啦刺耳的聲音斷斷續續,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阿賢,周靜一脫口而出:“你怎么了?”是顫抖的語氣。
趙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覺得事情蹊蹺。張遠濤和趙方全坐在前排,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很明顯,張遠濤放緩了車速。
“沒事吧?”趙方全探問道,周靜一沒有應答。
那頭的電話掛斷,周靜一回撥了過去,依然沒有人接聽,嘟聲后是異常的安靜,周靜一覺得自己的腦袋不聽使喚了,盡是可怕的猜想:他是不是遇到意外了,他是不是受傷了,但不在他的身邊,她什么都做不了,一遍遍撥著他的電話,直到騰頌賢的電話沒電徹底聯系不上。
周靜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趙娜執意陪著她,她也沒有拒絕。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想念騰頌賢已經深入骨髓,明明兩個人什么都沒有發生,自己就是會代入女朋友的角色,為他擔驚害怕。
一夜輾轉反側,周靜一不記得自己是幾點入睡的。
而騰頌賢則是在醫生的搶救下撿回了半條命,差點刺穿到臟器的他臉色慘白,自手術后一直昏迷中。病房里是朱老板的身影,原來陳老大和朱老板及時出現,才讓騰頌賢免于一場災禍。半夜三點,騰頌賢終于醒來,渴的不行,第一時間找水喝的他驚醒了守在床邊的朱老板。在朱老板心中,騰頌賢是自己的弟弟,沒有看到他脫離危險自己斷然沒辦法離開醫院,既不能心安也無法放心。
“頌賢?!敝煺抑男目偹惴帕讼聛恚骸澳憧伤阈褋砹恕!闭f罷給騰頌賢遞上水杯,伴著一根吸管,醫院的考慮相當周到。
“謝謝哥。”騰頌賢接過水杯,就著吸管,狠狠地喝了幾口水。
“餓了吧,我去給你盛點白粥?!敝煺f道,起身走向房間的一角。
“我不餓?!彬v頌賢掙扎著想要起身,無奈實在沒有力氣,手術后的他虛弱得很。
“對了,你手機沒電了,我從護士站拿了充電器給你放這充電了?!敝煺醚凵袷疽?。
看了一眼案頭的手機,騰頌賢充滿歉意地說道:“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這一時半會也睡不著了,你陪著我太辛苦。”
“你剛做完手術,要好好休息,少看手機?!苯K是拗不過騰頌賢,朱正威只好選擇離開:“我明天再來看你?!?/p>
凌晨三點,騰頌賢并不陌生,在想念周靜一的時光里,他時常也會失眠??戳艘谎鄞巴獾囊股?,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慶幸自己死里逃生?騰頌賢五味雜陳:在這異國他鄉,孤獨對他來說早已習以為常,可今夜,許是因為受傷帶來的脆弱感,他竟無端生出一絲惆悵。拔掉充電線,開啟手機,騰頌賢想要從中尋求一絲安慰。手機開機的瞬間,傳來了數條未接來電短信提醒的聲音。想著何人急于找他,赫然映入眼簾的是騰頌賢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周靜一竟然給他打了六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