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翰簡直猖狂至極。仔細想來,現(xiàn)在這個時候,顧云翰原本應該跟顧老將軍一起在前廳用膳,如今卻一人在此。是了,今日溫氏和姜太尉一起出席,那二房怎坐得住,必會想個法子針對溫氏,如今她姜青禾便是最好的靶子,動她姜青禾難,那便從她身邊人下手,也算是給了一個警告。
姜青禾越想,越是怒火中燒,可是她能怎么樣呢,如今若是讓姜清衍得知此事,他面子上怎會掛的住,顧二公子竟與自己府上的婢女有染,況這婢子還是溫氏的人,他若不殺了霓兒以絕后患,那真的是毫無可能。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霓兒小命難保,溫氏如今難得重拾舊情,若讓一起回到原點,讓那二房得逞,自己和蕭棄恐怕也是自身難保。
既如此難逃,不如以身入局。
顧云翰看她們不言語,想是不敢妄為,他得意地昂首,不屑道:“我看這婢子倒也不錯,不如把她給了我,我定會好好疼她哈哈哈哈!”
“癡心妄想。”姜青禾冷冷道,盯著他的眼神好似一把利刃,隨時都能取他的性命。
顧云翰被她看得發(fā)怵,如今她一身紅衣,加上她渾身透著一股冰寒,原本看起來嫵媚多情的少女如今卻顯得越發(fā)可怕,他大聲吼著:“我妄想?如今她失了貞潔,已是骯臟,我若不要她,那今后何人敢要她,她只會是人人厭棄的娼妓!”
姜青禾不再言語,她站起身,解開頸后的衣帶,上衣滑落,露出了一層薄薄的肚兜,靠近他。
顧云翰驚訝,他往后退著,嘴里一時結(jié)巴了起來:“你!你、你、你為了她竟然不顧自己的貞潔,你這個瘋子!”
姜青禾似是聽見了什么笑話般,勾了勾唇,襯得她越發(fā)陰冷。
“貞潔?今日我便把那東西撕爛了、碾碎了,他日揚在你的墳頭上!”
就在姜青禾快被顧云翰推倒時,蕭棄及時趕來,狠狠踢倒了顧云翰,也不知他用了多大力氣,顧云翰竟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隨后,蕭棄用一件厚厚的披風幫姜青禾圍了起來,認真地幫她系好衣帶。
“你是誰,你竟敢動我,你給我等著!”
顧云翰跌跌撞撞起身,直到看清了蕭棄的面容。
“有何不敢。”
蕭棄還想去教訓,卻被姜青禾拉住了,這時,姜太尉和顧老將軍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門口,看到顧云翰被蕭棄踹倒在地,顧老將軍大罵蕭棄:“豎子!竟欺我兒!”
顧云翰隨即向顧老將軍跑去,嘴里哭訴著:“爹,你要為我做主,他們合起伙來欺負我!”
真是好一個顛倒是非。蕭棄在一旁聽著,手上青筋暴起,卻感受到了一股柔軟的東西在撫平他的怒氣,他低頭望去,是姜青禾握著他的拳,示意他不可妄動。
顧老將軍氣憤至極,姜太尉怒火更甚,一旁的姜離歌卻在煽風點火:“爹爹,您看那青禾穿得衣不蔽體,竟穿著舞衣,說不定是她勾引顧二公子,現(xiàn)在還想栽贓顧二公子辱沒了她,好沒道理。”
是了,難怪他們會如此趕巧,先前霓兒受了欺辱不見他們趕來,待到這時他們便趕到,真是好一個斷章取義,蘇靈薇真是好心思。
這行人中,唯獨不見溫氏。
“青禾,你如此穿著,意欲何為!”
果然,姜清衍不出她意料,定是想將后果引到她身上。于公,他若是為了姜青禾與顧老將軍生出嫌隙,這對他來說百害而無一利;于私,他有心偏袒溫氏,何況姜青禾認了溫氏為母,若是治一個管教無方之罪,溫氏難辭其咎,若是將罪責攬到姜青禾身上,那便只罰她一人足矣。
況且,姜青禾于他來說,本就是外人,不相干的人。
“回父親,今日確是青禾不懂規(guī)矩,青禾愿受罰。”
為今之計,只能順著姜清衍的話意,認了錯。不了了之,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
“從明日起,你便不用入學了,在這后院好好學學規(guī)矩。至于蕭棄,毆打顧二公子,便罰你在雪地中,靜跪思過,直至日出。”
眾人散去,誰也沒提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霓兒。
她蜷縮在角落中,仿佛從未存在。
夜晚的雪,下得非常大,將院中跪著的少年的雙腿埋沒。
姜青禾一襲紅衣,似七月流火,與這漫天白雪共舞。她在站蕭棄的身前,為他撐著傘。
“夜里寒涼,你不必如此。”
姜青禾沒有回應他,她望著他的肩頭,有些小雪花,耷拉在衣裳上,隨后便融化隱沒。
“蕭棄,你想翻身做主嗎?”
你想翻身做主嗎?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蕭棄并未給出回應,而姜青禾似乎也不著急得到答案。偌大的太尉府,人心薄涼,毫無人性,有權(quán)者可以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無權(quán)者卻只能聽天由命。
這也不單單是一個太尉府。
“你倒是說說,怎么翻?”蕭棄面無表情,仿佛這只是她一時興起,但憑她,如何翻,恐還未翻身,便溺死在了后院之中。
姜青禾不言,抬手將蕭棄發(fā)絲上的小雪花捻起,雪化,凝成了一顆小水珠,順著她的手指下滑。
“欲使其亡,先令其狂。”
姜青禾勾了勾唇,笑容卻異常冷漠。
另一處,黑暗的角落里,停了一輛轎輦,一個黑衣人跪于轎前,嘴里說了些什么。
轎中人正是左相,姜祈晏。
他的呦呦,竟受如此屈辱,他作為父親,卻什么都做不了。他摸著手上的扳指,沉思著。
他虧欠了南宮淑太多,虧欠了呦呦太多,他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彌補,可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他不能心急。
“回去吧。”
轎輦中傳來低沉冷淡的嗓音,隨著轎輦,消失在了深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