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之期已至,臺下人潮涌動,熱鬧非凡,有剛入山門的年輕修士,滿懷憧憬,渴望一睹高手風采,有躊躇滿志,參加論劍的各派弟子,在各派長老的帶領下欲在這場盛事中為本門爭光,亦有各派長老站在最后,神情中滿是激勵,滿懷慈愛地看著各門各派年輕一代的弟子。
只見妙云宗長老云微上臺,便展開了一幅卷軸。
“列位依照抽到的順序依次進入,在其中尋到一件法器帶出,以法器品質及歸來次序定輸贏。腰間玉佩,摔碎可出,聽明白了嗎?”云微言簡意賅道。
持敏看向站在一旁搖扇子的持盈,偷偷抬手在他肋下擰了一下,臉上還掛著僵硬的程式化笑容,低聲咬牙切齒道:“你不是說跟在絕巘山一樣嗎?”
絕巘山逍遙派以劍修見長,妙云宗擅養靈草煉仙藥,天罡門煉制法器,白鶴觀御獸養靈,太和派擅五行陣法,五派各有所長,故而切磋方式也各不相同。持敏第一次到別的宗門參與切磋,可不是被持盈反復戲耍。
持盈吃痛地揉揉被擰疼的地方,壓低聲音,“下手也太狠了吧,不過是個小玩笑而已。”
“一號!”洪亮的聲音響徹四周。
持盈合上折扇,“師兄先走一步。”說著便跨步躍入卷軸之中。
持敏捻開自己手中的字條,赫然“十三”二字,不禁嘟囔道:“師兄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好運氣。”
終于念到持敏的號碼,持敏依樣躍入卷軸,眼前突然忽黑忽白,就連身體也莫名清盈,就好似漂浮在云端似的,等到持敏回神,已經是站在一片荒郊野地里,腳下淺草萋萋,剛過腳背,草叢里零星開著鵝黃的花。
持敏片刻也未耽擱,召出紫蝶聯系持盈,哪知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沒了蹤影,持敏只好獨自行動。他將周圍轉了個遍,上山又下河,還幫村民干活,卻是一無所獲。
已經耽擱了一天,持敏也有些著急了,他詢問了村民,開始前往城鎮。
當持敏找到持盈的時候,徑直甩過去一只茶杯。持盈左擁右抱正在茶館聽書,為博美人一笑一擲千金打賞說書人。而持敏為了生計則是跑堂著,若非他抬頭,還看不到溫柔鄉里的持盈。
茶杯飛過來的時候持盈也看到了持敏,他暗道不好,只是人太多,不好逃跑,只好空手接茶杯,笑著與持敏相認。
持盈讓兩個堪稱國色的女子先回去,隨后便與持敏坐在了雅室之中。門剛關上,持敏便出手了,幾個回合過去,持盈將滿腔怒火的持敏摁到了桌子上。
“司南星!”持敏怒吼道。
持盈松開手,端坐在一邊,連頭發絲都沒亂一根。持盈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嗅著茶香。
“生這么大氣做什么,你又打不過我。”
持敏打了個響指,凌亂的頭發和衣衫又變整齊。
“師父對你我寄予厚望,你就在此飲酒狎妓?”持敏搶過持盈手中的茶,灌了一大口。
“你別胡說,我幾時狎妓了?艷娘與小喬是樂人,我與她們是以音律相交。再說師父只是對你寄予厚望,二十年前我就在此斬獲魁首了。”
持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仍是嗅著,“說說這幾日都有什么收獲吧,不能擦了三天桌子吧?”
持敏神色一凜,“師兄已經進來三天了?我與你差了一大半的時間。”
持盈放下茶杯又搖起扇子,一臉得意之色,“突然肩好酸啊,若是有人愿意給我捏捏肩,或許我愿意告訴他法器在哪。”
“你找到了?”持敏不可置信地看著悠然的持盈。
“然也。”
“我才不信呢。”持敏滿不在乎道。
持盈合上扇子,“艷娘有一條素色的披帛,雖是法器,卻非上品,還有小喬的琉璃步搖,衙門口的銅鏡,張屠夫閨女腳腕上的鈴鐺,賣傘的陳姑娘攤上就大剌剌擺著一對,還有你進城的時候城墻上掛著的旗。”
持敏神識出竅,化作一縷風從北掠過南,持盈說的分毫不差。
“你,你既已找到了,為何不出去?”
“急什么?”持盈將涼了的茶推到持敏跟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繼續嗅著茶香,“方才說了師父對你寄予厚望,你拿魁首比我拿要好得多。”
持盈扇子輕搖,“何況師兄我二十年前都拿過了,按理說我不該再來,不過是師父擔心你才硬要我來陪綁。”
持敏剛感動了片刻,忽地反應過來,“司南星,我記得二十年前你好像剛入門吧。”
持盈并不尷尬,仍是嗅著茶香,臉上是得逞的笑,“腦子轉真慢。”
沒等持敏再動手,持盈站起來,“好了,快走吧,師兄我也該回去了,艷娘和小喬還等著我合奏呢。”
持盈走后,持敏坐了好一會,猶猶豫豫地走到了衙門口,剛要拿那面飽經歲月斑駁的銅鏡,忽然一束陽光越過濃厚的云層打在持敏身上。他抬起的手復又放下了。
他剛轉過身,卻見天罡門的阮景英。
阮景英一身暗紅色勁裝,眸子很亮,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師兄是不要那面鏡子了嗎?”
持敏怔愣了一下才躬身回禮,“師姐自便。”
阮景英輕松躍起,取下銅鏡,“多謝師兄相讓,景英先行一步。”
話音剛落,阮景英就利落地掰碎腰間玉佩,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持敏看著眼前的空地,頓生一股失落感。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踱步,一圈又一圈,直到持盈撐著傘出現。
“下雨了,回去吧。”持盈手中撐著的正是白日里他提到的陳姑娘攤上的其中一把。
持敏木然點點頭,持盈將傘塞進持敏手中,將失魂地持敏背起,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回了艷娘的住處,持盈將持敏泡在了熱水里。
“看到天罡門人拿走了銅鏡傷心了?”持盈仍是捧著一杯茶聞香。
持敏輕輕搖頭,“我在此荒廢了兩日,什么都沒找到,她比我進的還晚,便已經找到了。”
持盈啞然失笑,“就為這點小事啊。”持盈摸摸持敏的頭,難得正經道:“你是習慣了當天才,殊不知各個宗門都是非奇才不收的,你我在其中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別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