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敏左右環顧，卻不見持盈蹤影，只聽身前云微長老說，“第五位，太初琉璃燈，上?！?/p>

持敏不聽這些，他左右環顧，久久不見持盈，他焦急地詢問，“師兄呢？持盈師兄在哪里？”

云微像是機器一般沒有任何感情道：“持盈仍在卷軸之中?！?/p>

云微將持敏撥到一邊，妙云宗弟子馬上上前來將持敏攙到一邊，看傷上藥。

卷軸之中，持盈擦去嘴角的血，嘴角微勾，“現在是小爺當英雄的時候了。”

只見持盈輕輕一躍，與男鬼交換了位置，長劍化作折扇，輕輕一扇，頓時山風狂起，風沙滾滾，持盈轉身就往上沖去。

但男鬼的身形沒有任何阻礙，他亦是向上沖去，將持盈一把扽了下來。

持盈空中翻身，沒有摔在地上，但向上的路攔住，他暗叫不好，只能快速調息。

“只能舍棄你了。”持敏心疼道。

持盈扯下腰間香囊，在地上撒了一把種子。再度揮扇，地上植物瘋長，互相絞在一起將男鬼綁住。持盈躍上花心，迅速向上升去。

男鬼很快就掙脫了束縛，他怒不可遏地將持盈所在的植物連根拔起。

持盈足尖一點，借勢向上一躍，快速向上躥升，終于離開了。

眼前又是熟悉的石橋，橋下沒有水。

持盈躺在溪邊，不由得長舒一口氣。他捂住手臂，“真疼啊?！?/p>

回到艷娘的茶樓，艷娘滿臉關懷之色。

“司郎，怎么受傷了？”

“我沒事，”持盈淺笑道，“我只消聽你彈琴就會好了。”

艷娘只當是沒聽見，“我去請郎中。”

“別忙了，再為我彈奏一曲吧。”持盈屈膝坐著，拉住艷娘的衣袖。

艷娘雖不知發生了什么，但看持盈云淡風輕的樣子，便只好順著他去拿琴了。

艷娘取來琵琶，手指微動，音律緩緩流出。

持盈坐在榻上，手中端著一杯茶聞香。

“我家中有個小妹，也愛穿紅色衣裙，喜歡彈琴，只是著實沒有什么天賦，那琴彈得斷斷續續的，跟鋸木頭似的。娘親教了她數年，毫無進益，連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彈不好。后來家里遭了難，我便再沒見過她，后來我去尋過她好多次，皆是無果，我知道，她是躲著我。”

艷娘的神情有些復雜，“真羨慕司郎的妹妹，我是家里賣出來的，父母兄弟也沒有也沒人來看過我。好在主子大恩，傳我技藝，又贈我茶樓。”

持盈擱下茶杯，“艷娘，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嗎？”

艷娘停下手下的動作，神情有一瞬凝滯，“司郎是要走了？”

“真是瞞不過你?！背钟樕弦荒嘈Α?/p>

“艷娘早知與司郎并非一路人，這幾日能與司郎相交已是大幸，這一生有小喬與司郎兩個知音，艷娘足以?！?/p>

“若你有什么未完的心愿，持盈愿盡綿薄之力。”

“不必費什么，好好休息吧。”艷娘收起琵琶，轉身離去了。

松懈下心神，持盈才突然感覺被無垠的疲憊感包裹，他直直倒在榻上，酣然睡去。

待到睡醒，已是紅霞滿天。胳膊上的抓痕仍是隱隱作痛，好在沒有黑氣。

持盈盤膝坐下，調轉體內靈力，傷口卻是久久不能愈合，看樣子不能多做停留了，得盡快出去才行。

持盈換了一身衣裳，徑直往艷娘屋中去了。

持盈與艷娘并肩而行，走到拱橋之上。夜幕尚未完全降臨，深藍淺薄的天幕上懸著半輪月，并不十分明亮，云層一條一條的，紅一道白一道地重疊著。炊煙裊裊，街上沒什么人，只有零星幾個孩童，笑聲清脆。

持盈打了個響指，天邊綻開焰火。一朵朵火樹銀花次第綻放，孩童也停下腳步，癡癡看著遠處。

艷娘沒有說話，只靜靜欣賞著霎那芳華。

直至夜幕沉沉，焰火才完全放完，街上人影憧憧，皆是吃過晚飯出來看熱鬧的，不知幾個無辜的孩童被擰著耳朵拽回了家。

“多謝。”艷娘輕聲說。

一路再無別話。

他們并肩走著，肩膀挨著肩膀，密不可分，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又那么遠，回不了家的樂伎和終其一生尋找的兄長，他們之間隔著漫長無法跨越的時間。

回到茶樓，持盈取下腰間香囊，遞交給艷娘，“我身無長物，身邊只有些種子，贈予姑娘?！?/p>

艷娘接過，從箱籠里取出披帛，“此物贈予司郎，聊表相思?！?/p>

持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艷娘都知道。

她太過聰明，只怕天妒紅顏，慧極必傷。

持盈接過疊的工整的披帛，深深作揖，“趙小姐，謝你多日收留之恩，持盈無以為報，唯愿你諸事順遂?！?/p>

“司郎已經贈我漫天煙菲，艷娘足矣?！?/p>

持盈轉身離去，他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回到了那濃霧之中的石橋。

霧氣更濃了，若非靈蝶引路，持盈幾乎找不到石橋的蹤跡。剛剛踏入濃霧之中便能聽到痛苦的死后，就連那霧氣，吸入一點都覺得胸悶、喘不上氣。

持盈腳步匆匆，愈發深入，終于看到了石橋。

持盈雙手結印，封住了石橋。瞬間，石橋消失，濃霧散去，黑夜變為白晝，廢墟化作綠洲，小溪復流，水聲潺潺。

持盈想了想，又撒下一把種子，種子瞬間長成參天大樹。

持盈看著蔥郁的森林，拍了拍手，捏碎了腰間玉佩，離開了卷軸。

云微以程式化地冷淡迎接了持盈，接過他手中的披帛，“第十一位，落霞素練，中?！?/p>

記錄了之后，云微仍是冷冰冰的語氣，“下去療傷休息吧?！?/p>

對著云微的微笑，持盈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云微長老，你還是別笑了，更嚇人。

持盈回到房間，持敏正在等他。

甫一見到持盈，持敏就快步走上去，“不是說一起出來嗎？凈騙人！”

“好了，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背钟瘜⒊置舯緛砭土鑱y的頭揉的更是亂糟糟?！澳氵€站著干嘛，還不給舍生取義的師兄我倒一杯熱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