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敏追上三人是在一日后,隊伍里多了一個人,是個熟面孔,白鶴觀的柴澤,他亦是追尋狐妖而來,只是他所追尋的狐妖是一三尾紅狐。
白鶴觀擅御獸,故而天罡門特意為白鶴觀煉制了一座玲瓏塔,用以囚禁尚未認主的妖獸,塔內共有九層,上三層時無間、空無間,刑罰不停,用以責罰危害人間的妖靈,中三層則是普通牢獄,設有機關一百零八道,可進不可出,下三層便是世外桃源了,是性情溫順的妖靈以及改造好的妖靈生活的地方。仙門往來相贈妖靈,或是借調辦事的便是下三層的差事。
偏偏就有這么一只三尾紅狐,曲意逢迎,小意討好,竟哄得看守玲瓏塔的弟子將其放了出來。失去禁錮的弟子哪里是妖狐的對手,竟叫她跑了。偏巧此人性情懦弱膽小,捅了這么大簍子不敢上報,生生拖到前幾日,那三尾紅狐盜走玲瓏塔,著實是瞞不住了,才不得不稟報掌門和各個長老。
云瑤精致的眉眼爬上怒意,臉頰也因怒氣而染上緋紅。
“如今的妖孽都如此放肆嗎?”妙云宗被盜藥,白鶴觀被盜寶,仙門的臉面倒被妖孽踩在地上。
柴澤臉上雖未見變化,聲音亦是清淺平朗,但桌子下的手握的格靈靈的,筋骨分明。
“我們得加快動作,那妖孽現在尚不知如何驅使玲瓏塔,等到她尋到竅門,塔中妖孽便要再次為禍人間了。”
持盈突然開口,“狐妖如果要打開玲瓏塔,除了白鶴觀,自然是去天罡門找法子,咱們得告知天罡門一聲,謹防妖孽。”
眾人深以為然。
五人寫完了送往天罡門的信,坐在那一時不知該往何處去。兩只狐妖,若要隱匿行蹤,自然是大隱隱于市,只是這街上人影憧憧,又不能各個都以靈力探其原身,該如何才能尋到狐妖蹤跡呢?
云璐猶疑著開口,“我想狐妖許是要去天罡門,不若我們在路上守株待兔。”
還未等眾人反應,忽聽樓下一片喧鬧。憑欄俯瞰,一輛極其顯眼的花車憑借而過,車里是兩個帶著面紗的女子,一個著紅,一個穿粉,紅衣女子在花車當中如魚得水,隨著音律翩然作舞,露出藕節一般雪白的手臂和長腿;粉衣女子則有些局促,粉色輕紗掩不住她婀娜的身姿,他坐在花車中,動作有些生硬,好似被逼良為娼似的。
正趕上小二添茶,持盈便問了一句。
小二便滔滔不絕起來。
樓下二人是眠花樓新來的兩位花魁娘子,紅衣女子喚作柳如煙,粉衣女子喚作貂蟬,乃是一對并蒂雙姝,姐姐熱情奔放,歌舞雙絕,妹妹欲拒還迎,別有風姿。
“柳如煙?”持盈、持敏換了個眼神,“驗她!”
五人齊齊聚到窗邊,果然正是兩只妖狐,柳如煙便是那三尾紅狐,貂蟬便是那雜毛狐貍,還是只公狐貍。
“此地人多,咱們夜探眠花樓。”持盈抬手攔下想要自二樓直接躍下的云瑤。
彎月如鉤,靜靜掛在枝梢。遠處的眠花樓燈火通明,熱鬧非常。
五人已經換了一套裝束,瞧著非富即貴,唯有柴澤不肯擱下他的拂塵,瞧著倒有些不倫不類。
行至眠花樓前,持敏手上擺著明晃晃五根金條,點名要見柳如煙姑娘。龜公哪做得了主,只將貴客請進門,引見給鴇母。
鴇母瞧著也不過二十八九歲,容色姣好,下巴中間有一顆小小的痣。穿著件云水緞裁制的百褶裙,裙擺隨著她的腳步真如流水一般。頭發只簡單挽了個髻,簪著一對玉簪,單看她的穿著,倒不似青樓話事人。
她游走與客人之間,面上始終掛著笑,將各種表情的客人也都收服的只有笑。
鴇母只瞥了一眼眼前五人,便知他們身上的衣裳是今日成衣鋪子里隨意買的,這個袖子短半截,那個腰身褶皺多如包子,還有那個拿拂塵的,頭上還帶著蓮花冠呢,怎么穿得起一匹十金的金絲錦,只怕這群人中間只有一個蠢貨冤大頭。
當然,這個人倒是十分明了。
鴇母走向持敏,姿態萬千地福了個身,動作流暢美麗,“瞧著公子面生,不知可有相熟的姑娘?”鴇母自然知道他們十成九是來找柳如煙和貂蟬的,只是如煙房中有人,最好隨便將這幾人糊弄到哪個姑娘房間。
“我們是來見柳如煙,柳姑娘的。”持敏打了個頓,他頭回來青樓,各種脂粉氣混在一起,熏得人頭疼。持敏不禁開始懷念自家妹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了,淡雅雋永。
“那真是不巧了,如煙正在待客,不如幾位公子再挑個別的姑娘?”鴇母一抬手,便有龜公遞上樓中女子的畫冊。
“不必,我們只想見柳如煙。”柴澤不想在此浪費時間,以免狐妖覺察逃掉。
持盈用扇骨掂了掂持敏腰間的荷包,讓鴇母聽見當中清脆的鋃鐺聲,“還請行個方便吧。”
“那我去問問如煙。”鴇母如此說,語氣卻十分堅定,另叫人先把幾位貴客迎到樓上飲茶。
鴇母敲了敲門,傳出一聲饜足的嬌媚女聲,“進來。”
柳如煙正坐在窗邊穿衣,她系上抱腹,披上一件不能敝體的紅色輕紗。她坐到桌邊,動作優雅地撕下桌上的雞腿啃著,“以后這種貨色就別往我屋里送了。”
床上躺著一個渾身赤裸、大腹便便的男人,面色泛青,嘴唇發白,嘴角還噙著笑。
鴇母說好,又提起有人出五條金條點名要見她。
柳如煙頭都沒抬,“年輕嗎?瞧著身體怎么樣?”
鴇母自然說好。
“不急,你先叫人把這肥豬扔出去,我再吃會東西,帶回我讓小紅去帶人。”說話間,柳如煙已經將一只雞拆分入腹,正在把吐出的骨頭復原回雞的形態。
鴇母走后,柳如煙又吃了一只雞,她心滿意足地摸著依舊平坦纖瘦的小腹去了隔壁。隔壁,正是貂蟬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