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敏修書一封,將這里的事跟沈衡陽說了,沈衡陽自然千萬個支持,沒幾天,沈熠英、沈熠頤就帶著一大波人來了。
剛一見到持敏,沈熠英就抱怨道:“三妹非得一起來,一路上耽誤了不少事。”
沈熠頤挽住持敏的手,一副找到靠山的模樣,“才不是呢,明明是二哥總是欺負我。”
“好了,”持敏摸摸沈熠頤的頭,“你怎么來了?”沈熠頤一心要女仙,怎么可能對生意感興趣。
說到這,沈熠頤眸子里閃出光彩,“你給爹爹的信我看了,我向爹爹提議辦一個女學,教女子也讀書識字。”
“真是個好主意,頤兒長大了。”
沈熠英不屑地哼了一聲,雙手抱在胸前,怠懶地抬起眼皮,流露出淡淡的譏誚,“她就出了句話,我可是跑斷腿,又得挑地方,又得請先生,偏偏爹就偏寵她,她說什么都聽。”
沈熠頤冷冷瞥了沈熠英一眼,“爹爹就寵我怎么了?”
持敏開口打住了這倆小孩互相挑釁,“你們遠道而來也累了,休息去吧。”
明明是一對孿生兄妹,就是處處都看不慣對方,可明明沈熠頤對持敏就滿是孺慕之情。沈熠英也是,哪怕是對丫鬟小廝也總是和顏悅色的,唯獨對沈熠頤,言語間總是帶刺。現在的小孩子,真叫人搞不懂。
“我不累哥哥,”沈熠頤仍是挽著持敏的手,笑得十分可愛。
持敏低頭看去,胳膊上這個小掛件越發好看了,柳葉蛾眉,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再看沈熠英,如出一轍的丹鳳眼,也就是眉毛帶著點未經雕琢的粗濃。他倆就是看著這張幾乎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也不能總是夾槍帶棒地說話。
沈熠英跟掌柜賬房去交涉眠花樓的歸屬問題,沈熠頤則是留下來跟五個人在一起。沈熠頤童言無忌,人也活泛,逗得五人笑聲不斷,就連一貫不茍言笑的柴澤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有多久,沈熠頤便擠在云瑤、云璐身邊,姐姐長姐姐短地叫著,還給兩人一人送了一只鐲子,一看就是早有準備。
“姐姐,你看我能去妙云宗修仙嗎?”到底小孩子,沒多久就把真實目的說了出來,她忽閃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讓人很難對她說不。
云瑤也是真心喜歡沈熠頤,自打見到沈熠頤,臉上的笑意就沒少過。“這我說不好,不過今年七月正是妙云宗擇選弟子的時候,你可以去試試。”
聽到云瑤的話,沈熠頤越發開懷了,甚至扭著身子說要給大家跳一支新學的舞。她幾步跑上樓,不一會就換了一件鵝黃的舞衣下來。裙擺層層堆疊著,反而更顯腰肢纖細,衣袖也長長拖在地上。頭發全都挽起,帶著一圈珠穗,垂在額間、耳側、腦后,說不出的靈動可愛。
沈熠頤提著裙擺,三兩步下了樓,就在眠花樓的舞臺上跳起舞來。此刻沒有伴奏,只有一個少女在舞臺上自在地舞著。
只是她這舞姿明顯生澀的很,顧了身子就顧不上腳步,顧著腳步,手又亂了。最后她也自暴自棄了,直接放棄了腳下,素手芊芊,仿佛一只靈動的蝴蝶,幾個動作之后,便開始轉圈,裙擺隨著她的旋轉層層綻開,就像初開的牡丹。轉了十幾圈,她委曳坐在地上,左手從臉龐、下頜掠過,展示著精心妝飾過的臉。
臺上燭光溫和昏黃,照的她臉上亮晶晶的。眾人正要鼓掌,夸贊鼓勵的話都在持敏胸口溜達了幾個來回了。
忽如間,水袖甩開來,衣袖舞動,無數花瓣飄飄蕩蕩凌空而下,沈熠頤坐在臺上直喘粗氣。
五人交換了個眼神,掌聲稀啦啦響起。
沈熠頤提著裙子撲在持敏懷里,就像一只快樂的小雞。
“哥哥,我跳的好不好?”沈熠頤揚起臉,笑意如同水中漣漪一般層層蕩漾開,激起雙頰一對梨渦。
“特別好。”持敏違心道,“哎,你別蹭我,這什么呀,弄我一臉。”持敏把沈熠頤抱到地上,用從持盈那扯了個帕子擦拭著臉上的閃粉。
持敏催著沈熠頤去換衣裳,再把臉上的東西都洗干凈。沈熠頤不肯,她覺得自己漂亮的很。最后還是云瑤哄了她半天,沈熠頤才嘟著嘴上了樓。
眠花樓正式改為八方客,已經閉門重新裝修了,原來的廚子還是廚子,原來的彈琴唱歌的改為雅樂,吟詩作對的送去女學,愿意留下的跑堂伙計,愿意走的也賜金送還。眼見八方客還沒開起來便是一片贊譽。
若說是找事的,自然也有,但衡陽山莊的牌子一立,便如雨后殘霧瞬間煙消云散了。敢冒犯衡陽山莊,那可是犯眾怒的事,單就論自己,衡陽山莊建的橋,修的路你還走不走。
女學辦得更是轟轟烈烈,起初人們嫌棄這教書的里還混著眠花樓的紅姑娘,這怎么能放心把自己掌珠送過去,哪知宮中的女史嚴昭叫他們請了過來,這下子,知道嚴昭的瘋了一樣往女學塞人,不認識嚴昭何許人也的看著知縣、知府都把姑娘送過來,自然也想著法子把姑娘往里送。
嚴昭也是一代傳奇女子,她為逃婚入宮,僅三年便從一普通宮女成為了侍奉皇帝御批的女史。先皇死后,她又在宮中修史,直到去歲,她修完史書,向皇帝求了恩典,得以放還出宮。出宮之后,各個王府都搶著請她入府教女眷,她一一婉拒了,只在家鄉教著幾個一心向學的女童。
嚴昭肯應衡陽山莊之情,也是聽說此地不收束脩,有教無類,她這才勉強答應過來看看。哪知來了之后,滿堂貴女,她當即就要離去。卻不料出得門來,又見另一教室坐著一室衣裳都打著補丁的姑娘正在量體裁衣。
嚴昭停下腳步,看著那群姑娘,高矮胖瘦都有,有的已經十七八歲了,有的還不過垂髫之年。
持敏看見嚴昭站在外邊,便上前去。聽了嚴昭的疑問,持敏笑著回答:
“來的人太多了,只能分批來,還得煩您一日上兩節課,三日輪一次學生。”看著嚴昭的視線落在那間屋子,持敏又解釋道:“那都是貧苦人家的姑娘,難得有件好衣裳還是打補丁的,正好莊子也有紡織成衣的店,給她們做兩套衣裳。那屋子里的姑娘早就在家里做好了,便先上課,她們都等著一瞻嚴先生風采呢。”
嚴昭重重地點點頭,眸子里好似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