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畫室的秘密門中離開,然后打開通往書房的走廊,無暇顧及身體兩側的畫,然后最終,她來到了那個連接著書房和畫室的門,她打開了它,因為她在自己的肖像畫下面拿到了鑰匙,貝拉注意到,萊昂納多把鑰匙放在自己那張肖像畫下面,更像是一種性暗示。
那具沒有衣服的身體簡直就是憑空臆測,因為貝拉敢確保萊昂納多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長什么樣,這幅畫錯誤連連,生氣的,拿過鑰匙的同時,她把旁邊的一桶白色顏料潑到了畫布上,那副該死的畫,現在不復存在了。
貝拉沒有多留,然后趕緊打開了書房的大門,這是第一次萊昂納多不是在書房和來的客人聊天或者生意。或許是為了給自己留一個機會吧。
貝拉沖到萊昂納多的辦公桌前,然后迅速轉動那個放著許多車鑰匙的架子,她要挑一個萊昂納多最喜歡的,然后開出去,帶著他的愛車以及自己的靈魂然后逃出這樁該死的宅子。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貝拉看了一眼窗外,太陽已經被隱藏在了樹林的后面,余暉還沒有變紅,但是顏色已經逐漸焦躁。
貝拉拿上了一個鑰匙,上面刻畫著一匹馬,看上去似乎是輛好車。隨機,她沖了出去,然后她又折了回來,她從畫室的地上撿起一片碎紙片,然后顫抖著拿出一只鉛筆,在上面寫下了一兩句話。接著她攥緊了這張紙條,在她的手心里。
貝拉跑出這間書房,然后她像是瘋了一般跑了出去。
從來沒有那么漫長,因為這幾天的神經衰弱,這幾天不見光的日子,貝拉的幻覺再次發作,就好像是聽到利維亞祖母噩耗那天一樣,她的腿伴隨著自己的奔跑幅度慢慢扭曲,擰在一起,然后按照著原來扭起來的軌跡再一點點抽搐著回去。除此之外,似乎還有色彩斑斕的光斑伴隨著自己,貝拉無法分辨那是夕陽的余暉,還是自己的美麗愿景映射在自己的幻覺中。
當她跑出大廳,跑到了門前,然后她聽到了鐘聲,應該說是看到了鐘聲,她的感官有些混亂······
六點半,快了,時間快到了,真是想不到自己竟然用了那么久的時間在開門,潑油畫,寫紙條上,時間竟然過的這么快!
不過自己也不慢,只要開上車,她馬上就要走了,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貝拉沖進了玄關處,然后在貝拉的拖鞋里放下了那張紙條。
然后她打開門看到了萊昂納多,站在不遠處的花園里,那里靠近葡萄園,伴隨著風拂過他的深色頭發,還有那雙明亮的灰色眼睛,萊昂納多慢慢向她走過來,他的身后是大片的葡萄田地,虛弱的太陽垂垂老矣,只剩下一只瀕死的手露在外面。
貝拉沒有停留,她轉身就跑。
還沒有到約定的時間,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自己還有機會。
貝拉跑到車庫門前,然后她發現門已經被鎖了,她開始敲擊窗戶,看著萊昂納多離自己越來越近,看著夕陽的手慢慢垂落,甚至只有一根手指頭露在外面了。
最終貝拉通過一把即將生銹的安全錐敲開了窗戶,她像是瘋了一樣爬了進去,然后在一地玻璃碎渣里面爬起身來,貝拉舉起手中的車鑰匙然后輕輕按了下去。
在車鳴聲響起的一瞬間,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在暗沉的余光和陰影之間,她好像看到了萊昂納多從車庫門那里走出來,然后慢慢走向她。
他蹲下來,然后輕輕擦拭著貝拉那張濕透的臉,搭理著她的深棕色頭發,然后他把手伸向了貝拉的左手,那里捏著車鑰匙,萊昂納多把鑰匙擦拭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車鑰匙的金屬在灰暗的光輝中反射光澤:“你選了一輛好車,是我喜歡的那輛,但是如果你沒有把時間浪費在瑣事之上,沒準你就可以成功從這里跑出去了。”
貝拉的淚水和汗水全在臉上流淌,她抽噎著,呻吟著,不甘著。
她像是瘋了一樣匍匐在地上,然后抱作一團,悔恨地揪扯著自己的頭發。然后她從地上掙扎地爬起來,她伸出雙手然后扼住了萊昂納多的脖子,萊昂納多被撲倒在地上,可是很快貝拉就沒有了力氣,她像是一具尸體一樣蜷縮在萊昂納多懷里,萊昂納多把她推到一邊,然后站起身來,他俯瞰著她,然后蹲下來抱起了她。
兩個人在紫紅色的云霞和主住宅前的大路上投下了一道長長的陰影。
那是貝拉距離自由最近的一次。
或許自由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只是這一次她的對照物變得很遠很遠。
貝拉被萊昂納多抱著走進一個新的房間里,不用看就可以猜到了,這個新房間就是萊昂納多在給予貝拉的三個小時以內讓裝修的工人趕工出來的成果。
迎接她的是一種低調而優雅的美。房間的主色調是深邃的墨綠色,墻壁上覆著絲絨般的壁紙,紋理細膩而富有質感。綠色的色調不僅傳遞出一種自然的寧靜,還帶有一種深沉的神秘感,讓人感到既安逸又不可捉摸。
高高的落地窗被墨綠色的天鵝絨窗簾輕柔地遮掩,窗簾上的古典花紋若隱若現,帶著一絲復古的華麗。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斑駁地灑在房間里,為深色的空間增添了一些溫和的光影。靠窗的角落擺放著一架古老的鋼琴,深木色的琴身與綠色的裝飾相映成趣,散發出一種古典的優雅。雖然貝拉也不會彈,但是有時候隨便按鍵也是一種情趣。
房間中央是一張豪華的四柱床,床柱上纏繞著深綠色的綢緞,垂落在床沿,像是濃密的藤蔓。床幔的顏色與床柱相呼應,采用了墨綠色的絲綢,柔和地包裹著床鋪,營造出一種溫暖而深沉的氛圍。床上鋪著柔軟的墨綠色絲綢被褥,觸感如水般輕柔,既能帶來舒適,也讓人感到一種不易察覺的束縛感。
書桌旁放置了一把雕刻精美的椅子,椅背高高聳起,仿佛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萊昂納多說他會常來,這讓貝拉不得不時刻感受到萊昂納多的存在。書桌上放置著幾本帶有暗金色書脊的書籍,封面上的花紋隱晦而復雜,仿佛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混合著柏樹與檀香的味道,寧靜而深沉。這種氣息彌漫在整個房間,讓人仿佛置身于一座古老的森林,既有自然的美麗,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郁和沉重。
窗戶附近擺著一只鳥籠,鍍金的鳥籠像是華麗的荊棘。里面隱藏著一只白色胸脯的小珍珠鳥,臉頰兩邊掛著各一團橘色的腮紅,翅膀像是咖啡浸染,上面落著白色珍珠。
這個房間的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精心設計,萊昂納多不愧是藝術修養極高。
從身體方面來說,與其被關在只有床和沙發的密閉小房間了,這里似乎更適合居住。
貝拉被萊昂納多放到了床上,蓬松的大床總是讓人浮想聯翩,但是此時此刻貝拉卻根本沒有閑心思去關注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萊昂納多輕輕拂過貝拉凌亂的頭發:“你在和我做交易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步,不是嗎?”他溫和的微笑夾雜著一絲不爽的怨氣,那雙銀色的眼眸透露出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壓。就在貝拉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他似乎斂去了這些鋒芒,他看著貝拉的嘴唇,他靠近了,靠近了沾滿淚珠的臉,他們的呼吸交融,好像是不斷游蕩在山谷中的嵐霧。
貝拉緊緊盯著萊昂納多的嘴角,生怕一個不注意萊昂納多就會親吻上來一樣。
萊昂納多吻了上來,貝拉輕輕后仰,然后被他托著放在了蓬松的羽毛枕頭上。
纏綿,溫和,像是安慰一樣的輕輕觸碰。貝拉并沒有反抗,因為這些親密舉動確實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幻覺就是在這個時候產生的,但是同往常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幻覺帶著一絲朦朧的溫柔,貝拉仿佛看到了一片米白色的沙灘,螺旋形的樓梯在身下匍匐,咖啡濺在了自己腳下,明亮的珍珠在頭頂閃耀。她的頭發仿佛反作用力的飄動起來,一種神秘的力量將她整個人托舉起來,她的腰肢像是無力的垂掛物在身體兩邊搖晃,海浪拂過她的胴體,吹走了她的頭發,將黑色的發絲沖刷變白,她的眼睛失去了光澤,像玻璃珠一樣在眼窩里,隨著重力往一邊垂倒,眼尾余光看到了一雙大手緊緊握著自己的大腿和腰,正如貝尼尼的那座傳神雕像——掠奪泊爾塞福涅。
在慢動作的扭轉和各種來自皮膚之下的肌肉運動,讓貝拉在一瞬間之內看到了那些朦朧動態的美麗之處。貝拉早就知道自己的幻覺是一種疾病,但是也正是這些幻覺讓她意識到了通過不同的角度觀察世界的新奇美妙之處……這是這樣的幻覺帶給了貝拉一種神往的快感,伴隨著萊昂納多的深吻,貝拉深深嗆了一口氣。
仿佛是在窒息前一刻的歡悅,貝拉鉤住了萊昂納多的脖子。
萊昂納多終于松口了……他的眼神從貝拉閃爍一絲絲銀跡的嘴角慢慢劃過,落在了她濡濕的粉色舌尖。那種來自深處的誘惑……那種像是魔性暗暗浮動……萊昂納多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手指移到了貝拉的嘴旁邊,就在他摩挲著她那張此時此刻散發著來自時間深處的野性的臉的時候。
他像是突然恍過了神來一樣!他從床上爬起來,然后坐在了床邊。
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只是靜靜等待著……
窗外的天已經黑了,余下細若游絲的幾柳淺紫色云彩,模糊不堪的光線微微映照在萊昂納多的背上,他的白色襯衫微微泛著淺紫色的光,綠色的床鋪又給這人的陰影填了一番詭異。
貝拉感到失落,但同時也感到不解……她起身去拉住他的胳膊,悄悄靠近他的身邊。
在某一瞬間,我們不得不承認,貝拉和萊昂納多都忘記了現在的處境,但是在某一刻,他們似乎又不約而同地想了起來。想起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們對對方所做的事情。
有一種讓人混亂的感覺在兩人之間彌漫,他們似乎在后悔那些曾經的舉動,又似乎無法忘記那些對方傷人舉動的回憶,就在欲望和痛苦回憶,徘徊,交錯之間。
······倆個人選擇了忘記,他們沒有交流,只是追溯著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切的情感源頭,選擇按照自己內心所期望的樣子去做當下的事情。萊昂納多的性格本應該是解決所有干擾自己的事情,但是現在那些事情卻被擱置了。他想要她,就好像是原始的本能,但同時又夾雜著那些理智的深愛,那些自己的選擇。
最終感性打敗了理性,正是如此,愛正是感性的沖動,來自體內的暗流涌動,如果有誰說愛上一個人可以理智地面對他,那么那不是純粹的愛,愛不是回避,但也不是完全的喪失理智,同時也需要激情的沖動作為其底層的動機。
于是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一對深愛著對方的人,吸引著對方的男女,盡管萊昂納多囚禁了貝拉,盡管貝拉逃跑,憎恨著萊昂納多,這種復雜的情緒讓人欲罷不能,讓人深感無奈,但還是被一種名為愛的因素打亂了,至少在他們都回過神來之前。
貝拉從身后抱住了萊昂納多,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此時此刻,光線在背后的窗戶中透過綠色的窗簾透了進來,透過肉體,透過理智的牢籠,透過薄薄的心門……男人,也只是一個男人,我們不考慮他曾經做過什么,他是否是一個好人,我們只能看到這一個畫面,我們也請只想著這一個畫面——他輕輕拉攏著女人的胳膊,他的手指尖剛好彎曲著觸碰著女人的手腕,那個距離,那種從陰影就可以看出來的距離,那些冷冷的顏色在皮膚下溫柔流動,那些血管的紫紅色微光伴隨著冷色在皮膚上呈現。女人,也只是女人,我們不管她曾經做過什么卑微的,膽小的舉措,我們不管她是否是一個完全遵守承諾的女人。她也只是將身體貼在男人的身上,輕輕的傳遞著溫暖,她的發絲垂下來,恰到好處地拂過男人的肩頭,輕輕飄在他的鎖骨旁邊。
沉默讓這一刻的時間變得更加珍貴,唯一的遺憾是沒有一首在泰坦尼克號沉船時響起的樂隊之歌,但也正是這樣的遺憾,讓這樣的瞬間變得更加真實,在這一刻,我們敞開了心扉,盡管或許以后還會有摩擦與波折,但是至少在此時此刻,回憶變得珍貴。
在貝拉逃跑失敗最虛弱的時候,在萊昂納多深深糾結于要不要放走她的時候,當兩個同樣脆弱的人站在了一起,他們便順應了內心。
就好像是靈魂站在了同一座天堂花園門前,天堂或許并不美好,但是荒蕪的景色讓這時候的男女真正地互相依存。在他們靈魂最脆弱的時刻······
萊昂納多深色的頭發輕輕晃動,摩擦著貝拉的掌心,輕輕依偎著她的下巴,溫柔地吻著她的手心與手背,沉浸在這片刻的安寧之中。
從黃昏到晚上深夜,兩個人相互依偎,不停地愛撫,伴隨著擁抱和淺淺的親吻,他們躺在床上,貝拉和萊昂納多雖然衣冠不整,但是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深入交流,他們的衣服布滿褶皺,衣服的下擺馬馬虎虎地塞在褲子里。
就在美好的時光默默流逝的時候,貝拉終于起身點開了床頭燈:“萊昂,利維亞還沒回來······”
萊昂納多用胳膊擋住了眼睛,然后伴隨著惺忪的語氣,漫不經心地答道:“利維亞最近回來的都晚······”
“你怎么就不擔心她!”貝拉生氣地跳起來捶了一下萊昂納多的胸口。
“你確定要在現在談論這個嗎?”萊昂納多起身一把摟過了貝拉,兩個人離得很近,呼吸交錯。他們悄悄湊近對方,然后熱烈而綿長地親吻著,萊昂納多的手緊緊箍著貝拉的腰,單薄的睡衣上出現了細密的褶子,貝拉也情不自禁地撫摸著萊昂納多的頭發。
正在萊昂納多輕輕曳起貝拉的裙角,床頭的手機傳來了門鈴的響聲。
利維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