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色將整片梔子花海襯的朦朧,若湊近著瞧又在月光下泛著些許微光,五六月的季節(jié)里蟬鳴開始響徹起來了,開始屬于譜寫2024年的琴譜……
“我記得阿離最喜歡梔子,她說梔子花開清冷,但花香卻沁人心脾,讓人情難自禁。可惜,這滿園的為她而種梔子,是再也見不到了”
語罷一串撕啞的抽泣聲打破了此刻的沉靜,原本的蟬鳴也幾乎被壓下去了。
這是楠西江的聲音,35歲的他每年都會在5月24日這天來到這片只屬于他們的梔子園,過來時習(xí)慣住上一段日子,也就是梔子塵落時離開。
不過楠西江雇了個園丁,叫做李糖(是陽州福利院的孤兒),十幾年來料理這梔子園,他對她很滿意。
“西江哥哥,又在對花園自言自語,滔滔不絕的向花園講述各種故事,有哥哥的日常瑣事,當(dāng)代的新聞,還有各種八卦……。”李糖面容平靜地說著,像是司空見慣了。
說罷,李糖抬手看了看手中的表,秒針走得飛快,時針已經(jīng)凝滯在十的刻度上,這是一個特殊的時間。
西江哥哥!十點了,您該走了……
楠西江用修長的手指抹掉眼角殘留的淚痕,可能是蹲久了起身時踉蹌了一下,像是要倒在花叢中,連走路都像極了灌了八碗的酒徒。即使這樣,他依然走一步,回頭看一眼,走一步,回頭瞧許久……
從那邊月影下的梔子花叢到這邊的納涼亭不過百米出頭,但楠西江卻是像走了一輩子,這一輩子是她的一輩子,而她,勖梔的一輩子很短但足夠出彩……。
看到楠西江大步跨過門檻,李糖趕忙把椅子放好,邀請楠西江坐下,邊說邊在一張簡易的楠木圓桌上給楠西江沏茶,桌子呈橘棕色調(diào),微暖,桌旁有一樣材質(zhì)做的兩張椅子,看來是出自一人之手。放眼周圍有各色花盆,各色花盆上有各色的花,也是正值仲春,才能瞧見這花開如翡、花團(tuán)錦簇的模樣,有芍藥幾朵,繡球顏色好幾,玫瑰驕恣百魅,鳶尾花花開靜謐……
這時楠西江欣然坐下并道了聲謝,聲音依舊低沉,看不到半分上揚(yáng)的情緒。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氛圍里。照例,每當(dāng)這個時候,楠西江會向李糖訴說關(guān)于勖梔的故事,這個習(xí)慣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的,也許是三年前李糖剛來時,他像是找到了一口活力的井,只要將所有難挨的思念與相思的痛苦一股瀉入,就能得到某種積極回應(yīng)——這是在思念勖梔子時感到開心的唯一方式,就像她還在他身邊一樣,一切都還是那么快樂。
楠西江用骨節(jié)分明的手緩緩端起茶杯,嘴巴貼著杯緣抿了一口后開始訴說……隨著輕啞溫柔的聲音從淡紫調(diào)的唇中像流水一般輕言吐出,畫面也跟著轉(zhuǎn)變……
一束強(qiáng)光扎破月色朦朧,包裹住了整個視線,白茫茫地一片,看不見任何,忽然周遭人聲鼎沸,隨之白幕漸褪,取之而來的是人潮擁擠的大街,這里是曲江的老城區(qū),因為年代久遠(yuǎn),與只隔了一條街的茗池區(qū)格格不入。
轉(zhuǎn)眼,一個身著克萊因藍(lán)風(fēng)衣,里搭是一條白色蕾絲裙,脖子繞著紅色的圍巾,把她顯得分外白靜,少年的南西江入神地看著她從人潮擁擠的斑馬線大隊中跑出來。
西江!勖梔邊跑邊喊,臉上洋溢著無比的笑容。可南西江并未聽見她的呼喊,他的眉眼沉浸呈現(xiàn)在眼前這唯美的一幕,以至于耳朵來不及打開接受器,直到勖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想什么呢?剛剛喊你都不回應(yīng)我。語氣是帶一點小傲嬌的。
南西江回過神來,趕忙解釋說:“沒……沒想什么,我能想什么,不就是看日落的事嘛!。”他不知道為什么說了個謊,而且用語無倫次的言語慌忙遮蓋,但卻顯得漏洞百出。雖然勖梔用懷疑地眼神掃射著他,但好在趕時間,她并未深究——他在內(nèi)心長嘆了一口氣,疏掉了一身的冷汗。
走吧!去找他們。
“OK,那請江大叔您帶路!”
“江大叔”的由來,還要回到第一次遇見時,那時,因為幫勖梔家換桶裝水的大叔在勖梔家樓下的馬路上將腰扭傷了,正好被剛搬來不久的南西江撞見,好心幫了那個大叔將水抬到勖梔家中,但因為南西江帶了棒球帽,而且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相貌便喊了“大叔”,兩人都是白磷型人格,語言的沖突使得勖梔咽不下這口氣,后來時不時就喊他大叔,來排解心中的郁悶,不過經(jīng)過兩年的相處,現(xiàn)在的“大叔”在勖梔心里只是朋友之間的玩笑話,沒了那句嘲笑的意思。
他們走進(jìn)了前方的一個胡同,轉(zhuǎn)角就看到了井晚棠他們蹲坐在青石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