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沈臨巍都在瘋了似的背臺詞。
因為小統已經化出了實體,無法再直接往沈臨巍大腦植入臺詞了,沈臨巍現在不得不自行去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臺詞使得他頭昏眼花,便打算就此罷休,怎奈小統使出一套激將法,氣的沈臨巍一口氣將它全背下了。
激將法對于頭腦簡單的人似乎特別有用。
“背完了,你滿意了吧!”
小統抿了一口清茶,淡淡道:“不錯。”
于是幾日的勞累只換來了兩個字。
沈臨巍雙眸冒火,又與小統大打出手。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頭腦簡單的人似乎更容易沖動。
最終,沈臨巍,戰敗。
“輕點……啊……別碰這……痛……”
小統卻更用力了。
好巧不巧,當時東方遠航的大兒子東方逸塵云游回來,剛好路過,聽到這聲音,認為自己的妹妹一定發生了什么,一腳踹開了門:“誰在對我的妺妹……”
東方逸塵:“……”
沈臨巍:“……”
小統:“上藥啊。”
本以為誤會就那么解開了,想不到這東方逸塵是個腦回路十分新奇的妹控。
“清源……你兄長才離開幾年……怎么你………就成了個……成了個……”
支支吾吾了許久:“同性戀!”
沈臨巍:“……”
不過,如小統所說,沒過幾日,東方遠航便大駕光臨了。
上次兩人不歡而散,數個晝夜未曾相見,東方遠航這日卻像沒事人一樣,滿臉堆笑地坐在沈臨巍對面,自顧自地沏了杯熱茶。
“聽說你新撿了一個小丫鬟?”
沈臨巍頂著小統冰冷如霜的眼神,硬著頭皮道:“回父親,是。”
東方遠航望望沈臨巍身后臉黑成焦炭的小統:“挺標致的一個小姑娘,身材不錯,你好生養著,不過美人莫要愁眉苦臉,屆時美人未成,便已兩鬢斑白,溝壑縱橫了。”
小統看上去像是要吐血而亡了。
東方遠航這是人格分裂嗎?一天一種性格。
先是慈眉善目,又是暴虐無道,現在又風流成性。
一袋銀子忽地放在沈臨巍面前,隨之響起的是東方遠航低沉的聲音,他停止了調侃,坐正身子,道:“玄霄宗里療傷丹藥快要用盡了,你去買十瓶百草神愈丹。”
沈臨巍便按著臺詞說:“父親,宗門內有雜役,使喚他們去便是了。”
東方遠航道:“今日你去,順便鍛煉一下。”
沈臨巍實在不想按臺詞上那樣撒潑打滾,于是便自作主張,自行組織語言:“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東方遠航似是有些詫異,但還是道:“親人之間說什么客套話,快去快回。”
沈臨巍回答:“知道了。”
兩人出了玄霄宗宗門,小統便道:“為什么又不按臺詞?”
“看不下去。”
小統張了張唇,似是想說什么,到話到嘴邊還是變為了:“下不為例。”
沈臨巍便忍不住反駁:“東方清源那種性子,誰愛演去演,這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穿越到這種下三濫的人身上。東方清源若是做過一件好事,那便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流氓。”
小統道:“人生不要那么悲觀,東方清源未必沒有優點。”
“我又不是上化學課,看團氣體干什么,閑得慌啊。”
玄霄宗位于山頂上,地勢較高,兩人沿著山路彎彎繞繞許久才到了山腳,再回首望去,那玄霄宗已經置身于山霧中,群樹環抱,若隱若現,清晰可見的只有包圍著整座山頭的一層淡金色的結界。整座山都是蒼翠挺拔的古樹,少則有百余年,多則傳聞有上千年,層林盡染,若是到了秋季,漫山遍野都化作了一簇簇火焰,在西風下盡情燃燒。
于是山下人便傳,玄霄宗的宗主必定是個窮光蛋。
可實際上……
在沈臨巍的認知中,確實是這樣的。
只不過不是金錢上的窮,而是智商上的窮。
青鸞國的人,管窮叫作富,管富叫作窮。
于是窮人住上了金碧輝煌的高宅,富人則搭建茅屋在田里種田。
住的越爛,越是富有。
唯有少部分的人,才分得清,諸如玄霄宗。
但他人渾沌不清,于是便放縱他人這樣繼續渾渾噩噩下去。
但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件好事。
本來窮困潦倒的苦命人富得流油,本來應身于紅墻綠瓦中,卻心甘情愿地下田種地。
除了玄霄宗宗主是個窮光蛋之外,山下還有另一種傳聞。
窮光蛋宗主為人淳樸忠厚。
之所以剩下一個脾氣暴躁、蛇蝎心腸的女兒,原因是這樣的:
窮光蛋宗主養了頭青衣惡鬼。
這只青衣惡鬼不僅面目丑陋,還喜歡為非作歹。
青衣惡鬼整日自己的面容所擔憂,于是便剝了窮光蛋宗主小女兒的皮,戴在自己身上。
而且,它還是霉運的象征,如果遇到它,只需要用爛雞蛋擊打它,就可以趕走。
所以,現在沈臨巍拉著小統的手,在如急雨般的爛雞蛋中瘋狂逃竄。
玄霄宗里有規定,修士不可隨意攻擊凡人。
這一點非常讓沈臨巍崩潰。
“鄉親們!青衣惡鬼下山了!”
“旁邊居然還帶了另一個姑娘!”
“真是太可惡了!居然搶奪民女!”
大家的攻擊越來越猛。
沈臨巍全然沒在意那些言論,慌不擇路,隨意拐進一個巷子躲了起來,聽著外面的喧鬧聲越來越遠,才扶著墻喘了口氣,胸口因剛才的劇烈運動,肋骨悶悶地痛,衣服上全是蛋液,臭味在狹小的巷子中蔓延開來。
反派的生活真夠悲慘的。
沈臨巍不禁又為自己的命運嘆息。
小統抱著手,斜靠著墻,靜靜地看著他。
于是當天,山下又有一種傳聞。
這頭青衣惡鬼,在山下作惡時,見到一戶人家的姑娘,長得膚白若雪,鳳眼朱唇,沉魚落雁,心生喜愛,于是把她強行帶走。
沈臨巍和小統躲在巷子里,他倆當然什么都不知道。
等外面全然安靜,沈臨巍懸著的心才怦然落地,理了理因方才逃跑而凌亂的衣物。
“小統,走了。”
沈臨巍正欲走出巷子,忽然被小統扯住了手臂,拽了回去。
“你若想死,大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