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臨近農(nóng)歷正月十五,南城商業(yè)街已經(jīng)有部分商販張貼了元宵節(jié)的海報,音箱里促銷活動的聲音此起彼伏。
東集市一如既往地吵鬧聲中也夾雜著吆喝“賣湯圓”的聲音,只有西集市冷冷清清,與平常一樣,沒什么聲音。
仿佛東集市和它們過得不是同一個日歷一樣。
季尤聽獨自一人走在街上,兜里揣著一張嶄新的十元錢。
幾天前的南城下了雪,又在經(jīng)歷了一天的雨之后,地面上變得非常滑。因此季尤聽才沒有騎著她家的“寶馬”——一輛會吱呀作響的電動車。
不遠處,又一個騎著電動車的人摔倒在地。單是她從家來到西集市的路上,她就已經(jīng)看到三位騎著電動車摔倒的人了。
“這一袋元宵多少錢啊?”
“一袋十塊。”
西集市“張記元宵”的店前站著幾個人,有的人在打電話,有的人在教育小孩。季尤聽擠了進去,在聽到老板的話后,從兜里拿出那一張嶄新的十元,然后接過老板手中的元宵,說了聲謝謝。
“一會兒又該下了吧。”
“估計又該下雪了。”
聽著身邊人群的說話聲,季尤聽抬頭看看天,又低著頭看看自己腳上這一雙臟臟的粉色的棉拖鞋,沒由來的生出一個想法,好熱鬧啊。
抬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無不是紅通通的一片。哪怕新年早已過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季尤聽忽然感到鼻尖一涼,于是她有些茫然地再次抬起頭。
又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眼尾。
雪花像是一根根銀針,稀稀拉拉的從天空落下,落在季尤聽的眼睛里,像是要刺穿季尤聽的眼睛一般。
事實也就是這樣,冷風(fēng)合著雪花一下又一下的刺痛季尤聽的骨頭。
原來是又下雪了。
季尤聽不敢再慢悠悠,連忙用衣服上的帽子蓋住了自己的頭,裹了裹身上的棉服,加快步伐趕回了家。
“王姨。”
季尤聽敲了敲門,屋內(nèi)熱鬧的聲音頓時安靜。
被叫“王姨”的女人正在和坐在飯桌旁的男孩子說話,聽到了季尤聽的聲音后,也只是擺擺手,眼神不分給季尤聽一分一毫:“把元宵放進冰箱里,然后飯一會兒讓你姨夫給你送。”
季尤聽點了點頭,將元宵放在了冰箱里,然后轉(zhuǎn)身朝二樓方向走去。
“等等。”
王碩花叫住了季尤聽,季尤聽有些意外,但直覺告訴她,她叫住她不會是什么好事。
“買元宵剩下的錢呢?”
王碩花想要從季尤聽的眼神里看出什么來。但季尤聽的眼神里只有冷漠。
“沒有找錢,一袋元宵就是十塊。”季尤聽語氣平淡道。
王碩花哼了一聲,然后瞪著季尤聽,提高了嗓門道:“好啊你,你個白眼狼,我們辛苦替你父母照顧你,你竟然想偷我們的錢!”
說罷,就拉著季尤聽來回推搡。
甚至想借此扇季尤聽的臉。
“啪。”季尤聽看了眼因太過用力而通紅的雙手,高聲道:“王碩花!”
“你別給我得寸進尺!”
這些話一字一句的伴隨著酥麻的痛感,直直的扎進王碩花的臉上,王碩花頓時沒了臉。
廢物。
季尤聽冷哼一聲:“不要以為我父母蹤跡全無,我就成了你們手里的羔羊。”
“現(xiàn)如今公司的繼承權(quán)依舊在我手里。你們應(yīng)該做的是討好我,而不是一個公司里的外人,就渴望雞犬升天。”
季尤聽臨上樓前淡淡的又回望了一眼王碩花,提醒道:“跟你的好老公商量商量,誰才算是真的救命稻草。”
王碩花跌回原先坐的沙發(fā)。
季尤聽說的沒錯,她的氣質(zhì)以及聰慧,與她的父母不相上下。更何況公司里明面上雖說是何良在掌權(quán),但季尤聽身為他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他最先除掉的就應(yīng)該是季尤聽。
可這么長時間了,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季尤聽回到二樓后,這才察覺到視線有點模糊。
或許是今天太累了。
躺在床上后,她努力將身體仰躺著,然后緩緩閉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便是凌晨兩點的時候。
季尤聽醒來后便再無法入睡,索性去衛(wèi)生間洗了個臉,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打開了手機。
她需要問許叔叔一些事。
卻意外發(fā)現(xiàn)置頂?shù)奈⑿湃毫睦镉幸粭l新消息。
嘻嘻:你開學(xué)還來嗎寶貝@聽不見。
季尤聽的思緒在這一刻,有了片刻放松,她笑了笑,隨即打字道。
聽不見:肯定來啦。
咦:不信。
季尤聽失笑,又打字道。
聽不見:難得啊,景意到現(xiàn)在還沒睡。
嘻嘻:[舉手]
嘻嘻:我知道我知道,老沈今天可晚才回寢,現(xiàn)在估計還在寫作業(yè)哈哈哈。
語言魅力:咱們?nèi)旱近c又活過來了?
神燈:怎么都不睡?明天沒課了嗎?
修辭:等會兒我去找你哈@神燈
神燈:不要。
修辭:[悲傷]
語言魅力:哈哈哈哈哈。
伯樂:@聽不見,等你來了我們給你講講咱們學(xué)校的故事,咱們女寢越來越陰森了。
雷陣雨:贊同。
語言魅力:真的可嚇人。
嘻嘻:不嘻嘻。
嘻嘻:誒,@聽不見呢?
屏幕的光照在臉上,季尤聽也難得再次有了睡意。不僅上下眼皮正在打架,而且身體也逐漸感受到累的感覺。
想起剛才放松的聊天,季尤聽又想笑了,可能是裝了一天的成熟,有點累了吧。
一整天的高壓力在此刻釋放,季尤聽終于受不住再次睡了過去。
至于她要問許叔叔的那些事,她想,還是當(dāng)面見到再問比較好。
幾個小時前。
樓下。
“你怎么又買了一袋元宵,我剛讓神……季尤聽去買了一袋。”王碩花本想說“神經(jīng)病”,猶豫再三,卻還是說出名字。
王吉平發(fā)牢騷道:“這破元宵竟然十塊,搶錢得了。”
王碩花聽后笑道:“我說呢,季尤聽為什么不給我店家找的零錢。”
王吉平并沒有在意王碩花這一點改變,他環(huán)顧四周然后問道:“俊俊今天學(xué)的怎么樣?”
王位俊,也就是王吉平口中的俊俊,是他們的兒子,目前在南城初中上學(xué),成績中等。
是以,王碩花跟王吉平一合計,把王位俊送去了補習(xí)班。
王碩花頓時有點心虛:“今天畢竟是俊俊生日……”
王吉平擺手:“算了,叫俊俊出來。”
王位俊一出來就笑著道:“老爸!”
直到王位俊的那聲“老爸”喊出口,王吉平平時嚴肅的臉上才帶了點笑容:“誒,俊俊。爸爸的好兒子。生日快樂!”
俊俊笑著把生日蠟燭吹滅,然后拆開了屬于自己的生日禮物。
屋外的雪花還在下落。
屋內(nèi)的季尤聽拽了拽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遠處,南城中學(xué)北面的樹林中,有一棟被人們遺忘了很久的樓,樓里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一只純黑色的中華田園犬朝那邊叫了起來,保安室里的保安聽到叫聲后,以為是狗狗冷了,連忙將它抱進了保安室。
不一會兒,那棟樓里的燈又滅了。
只剩下了風(fēng)的呼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