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瞬間,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凝固。少年眼中的驚艷與好奇,與王澄眸中的淡然與一絲意外交織在一起,有些難以言喻。
少年極為聰慧,他幾乎是同一時間就意識到,這樣的早晨,平常人家的姑娘是不可能敢在樹上睡覺的,除非她有所倚仗。想到這里是傳說中的王家所隱居的地方,他心中驚異了一瞬,出現了一個猜想。
想到來此的目的,他的眸色更加深邃。
然而,少年面上不顯。
他翻身下馬,身姿優雅利落。朝樹上拱手道:“姑娘,在下蕭硯。途經此地,想向姑娘問個路。”
少年身邊的侍從都有些不解,主子怎么對一個野地里的小姑娘這么客套。忽然,有人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都趕緊從馬上跳下來,跟在他們主人身邊。
王澄從樹杈間輕巧地坐起身,姿態從容。她本來沒想理會這些人,沒想到這些人主動來找她。對方態度不明,最好還是靜觀其變,她沒有動作。
蕭硯接著說到:“姑娘可知,潞城王家怎么走。”
王澄看了對方一眼,這才注意到對方的品貌。她自小深居,身邊人也比較簡單。雖然學過相面之學,眼下倒也無從使起。不過看骨相,這少年左右不過十七八歲。
少年生得高大修長,劍眉斜飛入鬢,言談舉止似乎溫柔,但他的唇極薄,形狀雖美,微微上揚的唇角卻透露了這人并不好糊弄。眸子深邃明亮,此刻正專注的盯著她。
這位蕭硯,想來必是王侯公子一類了。找王家無非為了那么幾件事,只是他們消息竟如此靈通,昨日剛下山,今日便能找上來。倒也不怕對方有什么壞心思,旁人從這里可去不了王家本部。不知他們是如何得知的消息,還是下來問問吧。
王澄本想藏個拙,抱著毯子故意跳了兩次才跳下樹。
沒想到眾人有些吃驚,這老榆樹可有四五米高。蕭硯又拱手稱贊道:“姑娘真是好身手,還沒問姑娘如何稱呼?”
王澄心想,下次真得找個人試試身手。她卷起毯子,邊將毯子背在背上,邊平淡的問道:“你找潞城王家什么事?”
蕭硯正感慨這姑娘心思磊落,為人也坦蕩,并不避諱他。長相如此清冷,怎么行事卻有點……虎?他發著呆,想到這姑娘可能不知道自己有點虎,忽然有些想笑。
王澄將對方走神看在眼里,又道:“我是王澄。本代王家家主,有事說與我便可。”
眾人皆是一驚,潞城王家,一世只出一人,原來是真的,今世居然是個小姑娘。
蕭硯忽然有些茫然,這真是毫不避諱了。世人皆言,王家人一人便可攪弄風云。這小姑娘到底是年紀尚小,行事似乎稚嫩了點。
不過這樣倒也省下許多事端,左右他奉大梁國圣上之命來請王家人。隊伍里如今還有幾個老皇帝身邊的人,于是,他溫和說道:“王姑娘,聽聞王家人智計無雙,能洞察世事。蕭硯奉大梁國陛下親遣,特來傳達圣意,邀王家共商國是,謀天下太平之策。”
王澄聞言,心中了然,天下四國定是都要去上一趟的。如今天下四分,幾十年來戰亂并不頻繁,難得和平,只是分久必合,四國之中有異心者不少。
大梁國如今居于西南方,潞城屬東晉國,大梁國的人既然越過潞城城主,悄無聲息到了這里。許是潞城出了問題,長此以往,對王家也不利。
王澄還是回復他道:“多謝蕭公子,我已知曉。只是我如今尚有要事,不日將親自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