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間流逝就像宇宙那些無窮盡的奧秘，你明知道它在一點一點遠去，卻永遠無法抓住它。它的奧秘在于你看到了它存在于世界的本質，卻無法用某種方法使它變為己用。在世間萬物面前，除了我們人類自己喜歡耍耍那些聰明之外，其他都在遵循自己的軌道前行著。潮起潮落，陰晴圓缺，那些遠遠超出人類無法控制的自然力量，無一不在說明著人類本身的渺小。所謂的改變世界，充其量就是改變我們人類自身對世界的認同價值而已。面對那些超級自然災難，我們又能做些什么呢？人類本身的渺小就是讓我們自己以為超越了所有，并且讓我們自己真的相信了我們擁有這種力量。我們無疑是渺小的，像小丑般存活在這個宇宙中。

追風赴約的那個晚上，竟然下起了蒙蒙細雨。她記得下午上班的時候都還沒下，后來忙于工作，生怕耽誤了晚上的聚餐，所以埋頭苦干的那會下沒下她并不知道。臨下班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但那種想法轉念即逝。直到下了班，出了公司，看到那蒙蒙細雨在已然亮起的路燈下紛然飄落的時候，她才終于記起臨下班時腦海里閃現的想法。那是一個浪漫的場景，那是一個詩情畫意的地方，那是一場風花雪月的邂逅，帶著某種淡然的離愁別緒。她忽然覺得這樣的畫面，一定可以符合尚佳集團的那個即將開售的樓盤的概念，不過這些零碎的畫面還有待進一步整合充實，這就像有了主體的骨架，剩下來的就是豐滿它的肉體。那對金融界的姐妹花將聚餐安排在了一家火鍋店，這家火鍋店在碧海市相當有名，生意異常火爆。先前追風也有聽聞其名，都是從公司里那對喜歡八卦的雞婆那里聽來的。有時候別說，這對雞婆也不是一無是處，偶爾也會說些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地方。她們說起來的那個激動的勁，常常使聽到的人真恨不得馬上就要去。或許這就是談話聊天的技巧，知道如何把控節奏，如何設置懸念，從而吸引著聽眾的注意力，在某些方面產生著共鳴。原來說話也是一種藝術，說與不說，什么時候說，說什么，都關乎著將說的話能給人帶來什么樣的感受。說話，其實是最能考驗一個人的智慧。七點鐘，追風剛好步入火鍋店的時候，店里充塞著的火鍋的味道，那熱氣騰騰的場景一下子就趕走了疲勞感和孤獨感。當然主要還是那被饑餓占領的胃，早已吹響了消滅饑餓的沖鋒號。那對金融姐妹花，已經點好了餐，在煙霧繚繞中向她招手示意。那是一個赫然醒目的招呼，因為那本來就是一個赫然醒目的位置。追風突然記起已經好久沒有吃過火鍋了，那味道隨著記憶隨之而來。她咽了咽口水，似乎吞咽著那份難以割舍的火鍋情懷。美食，總是讓人一下子就快樂了起來。

2

王家豪來到了那個不知多久才能改造的貧民區，這是碧海市遺留下的歷史問題。當年，碧海市行政規劃的時候，是預備將這里建成飛機場的。那時候，碧海市市長還不是現在蔣國樊，而是即將退休的張玉杰。時任碧海市市長的張玉杰，本來也并沒打算再去開發新的項目，覺得已然快要退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卻經不起年輕氣盛的副市長邵開閆的一再說道，終是在2000年那個即將邁入21世紀年頭，批準了這項目的啟動。那時候火車道跑著的還是蒸汽式火車，滿街的摩的橫行天下。那還是個豬肉才幾塊錢一斤的時代，濃重的鄉韻在飛塵四起的馬路上著色韻底。也恰恰是這樣的時代，仿佛才是最美的時代。那是艱苦奮斗的時代，那是不卑不亢的時代。有時候人特別懷念的，總是那最樸素無華的時候。時間總是參雜難以割舍的情懷，不停地喚醒著回憶的那些郁結，到最后才發現曾經的滿腔熱血不過是時間留給人生的一道殘光。至此感慨起來，不覺得經歷過的都是失去后的彌留，歲月的森林里總有些地方是陽光無法到達的。話不多說，還是言歸正傳吧。當時碧海市劃出這么一塊地方出來，完全是出于對碧海市未來之發展前景所作出的必要規劃。只要是稍有眼光的政府官員，如果連這一點都沒看出來的話，那他多半是在體制內混吃混喝的。這一點，張玉杰當然是看到了，不然也不會那么欣然地批準了這個項目的開啟。這對居住于此的老百姓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然而，誰也沒想到，本來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卻在最后鬧出了人命。這也就為后來這個項目的不了了之埋下了伏筆。

當時碧海市政府將一工程打算公開招標，本來也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然而，很多時候我們天真的以為那些明文規定的法律法規會讓每一個人都遵紀守法，到最后我們才發現那些不過是約束那些安分守己的好人的。法律法規從來約束不了那些不法之徒，生活總有些地方是陽光無法到達的。官商勾結，向來也不是什么新鮮玩意，自古至今，時有發生。翻開那些沉重的歷史大書，我們總是能看到這些冤假錯案不停地發生著，仿佛總是在告訴我們這么一個道理：不要覺得人性會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而進步，人性中的善惡總是在利益的大小中相互切換。生活的本質本來就是利益的相互交換，當交換的一方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就會產生矛盾，而最終就會產生一系列的社會問題。這恰恰說明，利益決定著人性中的善與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