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約看見了人影,漓羅靠在樹下稍稍歇了歇腳,浮生站在她旁邊不動聲色。
四面八方的人從樹林中走出來,那些人雖身形狼狽,但臉上卻洋溢著笑。
“恭喜恭喜,過了試煉。”站在桌前的老頭摸著胡子,看著這一堆人笑得慈祥。
漓羅敏銳的注意到這些人身上都掛著收怨珠。
這不就意味著她能飽餐一頓了?
她站起身,朝著那堆人靠近,浮生跟在她身后。
突然,那老頭的視線聚焦到了他倆身上,當看到漓羅胸前掛著的收怨珠時,臉色頓然變得煞白。
“黎,黎暄呢?”他顫抖著問出口,但心下答案已經明了,只有人死了,才會把怨易主。
所,所以…黎暄死了…?
“死了。”漓羅面不改色的說著。
老頭聽了她肯定的回答,心中的巨石轟然倒塌。
死了?
就這么死了?
老頭拉住還望朝著人堆走的漓羅,語氣絕望,“那孩子怎么死的?死的痛苦嗎?”
漓羅被他拉住,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只是皺了皺眉,回答他的問題還算是耐心,“被怪物一掌拍死的,痛了很久才死的。”
聽到她這么說,老頭剛剛才筑建出的安慰自己的話再次坍塌。
都怪他,都是他的錯!
當初他怎么就縱容那孩子來參加試煉呢?
只記得那天黎暄突然不顧護衛闖進他府里,就為了來參加試煉。
哦,對。當時他的身邊還跟著他那強大的怨。
他本來是不同意的。
他從小看著這孩子長大,已經夠苦了。
黎暄自小就沒有怨力,不受重用。直到他13歲時召怨召出了那個強大的怨才重新得到了家族的目光。
他同意他去也不過只是因為他的怨答應了要保護他,可是沒想到……
“浮生少爺,我們來接您回府。”兩個小廝突然出現打斷了老頭的思路。
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分明黎暄才是他黎家的少爺,卻受盡苛待,反倒對一個壞事做盡的怨尊敬起來了。
現在黎暄死了,竟問也不問。
老頭也顧不上什么仙人風骨了,不等浮生開口,沖到那兩個小廝前,呵斥道:“成何體統,竟對一個怨如此畢恭畢敬,還沒發現你們少爺不見了嗎?”
那兩個小廝也是奉家主之命來接人的,至于黎暄,家主吩咐了也是順便帶著。
“對呀,黎暄少爺呢?”其中一個小廝皺著眉不耐煩道:“這日頭那么大,黎少爺也是大牌……”
還沒等他話說完,被老頭一個巴掌給打斷。他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還沒反應過來。
周圍人的喧鬧被這一巴掌打破。
往日里仙風道骨的仙長此刻卻紅著眼眶,手掌都不自覺顫抖起來,“混賬!黎暄死了!”
“什…什么?”另一個小廝驚呼,但他下一秒說出的話卻又一次將老頭的心墜入谷底,“那浮生少爺已經不屬于黎家了嗎?”
這時老頭才感到一陣無力,也是,對于那樣一個家族來說,黎暄的命哪有權力重要。
那小廝左看右看,卻看見了站在浮生身后的漓羅胸前掛著的浮生的收怨珠。
他倒是絲毫不顯慌亂,上前朝著漓羅作揖,“這位小姐請問能否跟我們回府一趟。”
小廝突如其來的舉動倒把漓羅驚了一跳,她面上不顯,本來心中還在盤算著從誰的怨開始吃起。
見小廝來請她,她下意識的瞟向浮生。只見那人瞧見了她的目光卻只是抱著臂哼笑一聲。
她重新望向那小廝:“你們府上有怨嗎?”
“怨?!”小廝被她這奇怪的問話有些問懵了,但也只是恭敬答道:“自然是有,我們少爺小姐每個人都有自己專屬的怨。”
聽到小廝說有,漓羅倒是放下心來,這里的怨待到來日她來吃也行,先吃他們府上的怨。
“那我跟你們走。”漓羅毫不猶豫的就要上轎,卻被小廝給攔了下來。
她朝著小廝挑了挑眉,小廝有些尷尬道:“小姐,這是我們為浮生少爺準備的。”
身后冷不丁傳來一聲嗤笑,漓羅皺著眉向后看去,就看見了浮生那吊兒郎當的樣子。
她冷著臉,“那畜牲坐什么轎子?”
小廝可不敢接她的話,在這里誰都惹不了浮生少爺,畢竟那真的是會死人的。
浮生聽見她的話,臉上的笑頓時僵住,身上寒氣直冒,“你想找死嗎?”
漓羅卻一副并沒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的樣子,“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在場的各位哪位不是把怨當畜牲?”
剛剛從試煉里出來的學生們沒人敢接話,雖然漓羅說的對,但沒有人敢惹黎家的這個怨。對于這個怨其他各家是既羨慕又害怕。
漓羅環視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來。語氣頓了頓,換了副話頭,卻是朝著小廝說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去你們府上了。”
“小,小姐…”
漓羅轉身離開,對于小廝的呼喊充耳不聞。
見漓羅不理他們,小廝只好又看著還氣的牙癢癢的浮生討好道:“浮生少爺,跟我們回去吧!”
浮生咬著牙笑道:“我的主人又不是黎家人,我為什么還要和你們回去?”
……
漓羅走了一段路才猛然想起那些人的怨她還沒吃呢!
但現在走了那么遠,她也懶得再走回去了。
不知不覺,眼前出現了一條小路。
漓羅順著那條小路走著,那條小路越走越寬,直至路上的人開始越來越多。
她混著人流進了城門。
她第一次進城,就像是新生的嬰孩一般,對什么東西都保持著好奇。
她走到一個插滿了紅色果子的稻草前,剛剛要伸手去拿,就被人制止了,“姑娘,吃糖葫蘆可要錢啊!”
錢?
漓羅歪著頭看那個老板,眼中似有不解。可下一秒就有一婦人拉著一孩童也來到了攤子前。她手中摸著兩個銅板,對著老板說道:“來個糖葫蘆。”
“好嘞!”老板笑瞇瞇地把銅板接了過來,又讓那孩童自己挑了個糖葫蘆,給他取了下來遞給他。
這時老板才笑呵呵地看著她,“姑娘,看你掛著兩個怨,想必你也是哪個名門出身的小姐,今天是第一次出門吧!”
漓羅看著老板,倒是沒有說話。
老板卻以為她默認了,頗具戲謔口吻的對她說:“在大街上可不比在你自己家當小姐,做什么事都要錢的!”
老板見她還是不說話,怕是受什么打擊了。
家道中落?流落街頭?
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孩子罷了。
他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
他從稻草上拔下一根糖葫蘆遞到漓羅面前,“這根糖葫蘆算我送給你的!”
漓羅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糖葫蘆,沒有接。
“怎么了?”這次倒換成老板皺著眉頭了,“不想要了?”
漓羅聽見老板的問話搖了搖頭,“我沒給錢。”
老板倒是撲哧一聲笑來了出來,“你這小女娃,剛剛我要錢你自己要伸手拿,現在我不要,你反倒不接了。”
他強硬地把糖葫蘆塞到漓羅手里,“拿著吧,我送你的。”
漓羅驚奇地看著手里的那一串紅彤彤的果子,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
嗯,甜的。
比她以往吃過的所有怪物肉都要好吃。
她毫不猶豫地咬下一大口來,吃的滿足。腮幫子鼓鼓的模樣又是把老板逗笑了。
“你這小女娃,還當真是有趣。”
突然,老板眼神一頓,又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樣,對她說:“小女娃,在這城里你吃穿用度都少不了錢,我看你帶著兩個怨,你可以去那地下城里碰碰運氣。”
“地下城?”漓羅的眼神又重新回到了老板身上。
“是,地下城可算是個寶地。”老板壓低了聲音,模樣神秘道:“你現在沒錢,可以去那里賣怨。”
老板打量著她身上的收怨珠,皺著眉道:“不過看你身上這兩枚怨簽的應該都是生死契,只有死了才能解開。”
“不過…”老板話頭一轉,“那里有獸怨場,你可以帶著你的獸怨去嘗試打一下決斗,贏了的話那報酬可不菲。”
一說到這個,漓羅倒是起了些興趣,“如果我贏了的話,那些怨是不是任我處置!”
“自,自然!”老板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問到這一層。獸怨場的獸怨都是身經百戰,看這小女娃這樣,她那獸應該還沒怎么出來過,更別說決斗了。
漓羅可不知道老板心里的小九九,她滿腦子都是有怨吃了的暢想。
她餓極了。
……